「舒桐始終忘不了那邪氣的琴聲,還有不知不覺對你產生的恐懼感都讓你不安,特別是今天早上他要發現你秘密的時候。」
謝明祺轉向藍時:「藍時,今天早上你不但救了舒桐,還救了陳子墨,對不對?」
藍時嚇了一跳:「我……我沒……」
「你打掉了陳子墨的手術刀,他腕力雖強,身體對抗上卻未必是你的對手,你放他走,還在舒桐要抬頭看的時候擋著他的視線。根據舒桐的描述,你站在靠窗的位置,順光,不可能看不清他的臉。你看到了要殺舒桐的人是陳子墨,那時候你就明白於翔不是兇手了吧?」
藍時只好慢慢地點點頭:「我半夜看到舒桐出門,有點不放心就跟著他,我也不知道他會遇到危險。」
「你還有什麼話說?」明祺問陳子墨。
良久,陳子墨慘然一笑:「我認輸了。」
舒桐看著他,輕輕地問:「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陳子墨輕輕仰起頭,慢慢地說:「我是被李慶東領養的孤兒,他讓我受教育,領我進醫學領域的大門也不假,我從小就特別敬仰他,覺得上天給了我莫大的恩典。直到我真的懂了醫學……」
「什麼意思?」朱華忍不住追問。
「李教授一直在剝削他的研究生。」陳子墨痛苦地回憶著,「起初我聽到學長學姐的抱怨還不信,直到這樣的事情也發生在我自己頭上。他是個沽名釣譽的傢伙,他做外科手術的能力不錯,但科研是短板,於是他靠手裡的資源和權力,把我們的研究成果據為己有,不僅是我,阿翔也是受害者之一。有些受不了李慶東的學長學姐只好放棄從醫的夢想,直接退了學。」
於翔默默的點了點頭,這也是為什麼越來越多把自己悶在手術室里的原因。
「隨著我的研究深入,我逐漸對神經外科和心理學的交叉領域產生了興趣,人的大腦人的意識是那麼奇妙,上天創造了那麼精妙的機體。因為研究課題,我認識了藍時,也因為這樣,我越發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在藍時的引薦下,我申請到了普林斯頓認知神經學的一個項目……」
「就在這時,我和藍時的論文在柳葉刀發表了。你們知道李慶東為什麼願意讓我當一作嗎?因為他想把副教授的位子給自己人,我不是聖人,我當然也想通過世俗的成功來證明自己,所以我也樂見其成。」說著,陳子墨抱歉地看了一眼為自己打掩護的於翔,「這個遊戲規則里,你注定會輸給我。」
「發表之後我很高興,但煩惱也接踵而來。知名的藥企Ursa拋出橄欖枝,和我們共建癲癇藥物的臨床研究中心。李慶東在這個項目上看到了自己爭奪院長的機會,薛院長再過三年就要榮退了。他希望能促成這個項目,而且越快出成績越好。」
「前一陣,我要去美國的事被李慶東知道了。他希望我能留下來把這塊頂起來。放在之前,我會念及他的養育之恩,好好把研究做下去。」陳子墨的呼吸開始不平穩,「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有了新的目標,我不願再按部就班的做這些研究。你們懂這種感覺嗎?我想擁抱我自己的銀河和宇宙,我再也忍受不了被困在他身邊了!」
「但是李慶東不願意放我走,他知道如果我走了,和Ursa的合作項目大概率會以失敗告終。然後他就做出了一件極其下作的事情……三年前有一個實驗,多次實驗之間的結果不一致,無法驗證假設,我本想再做一次,但李慶東暗示我篡改實驗數據……我頂不住壓力就改了。沒想到他把這件事又挖出來威脅我,說如果我不乖乖留下來,他就把這件事捅到美國學界,讓我不但無法去美國求學,甚至無法做醫生。」
舒桐倒吸了一口冷氣,居然有人惡毒成這樣……
「那天在上台前,李慶東約我出去說幾句話。起初他只說,讓我好好乾,這個項目有前途,出成果之後我很快就能升教授。但他可能也看出了我對此沒有那麼大的熱忱,他就告訴我一件事…… 說他通過一個美國的朋友,用了一些小伎倆,把我的offer取消了,我很快就會收到郵件,就死了這條心,好好留在醫院的研究中心。」
「怎麼……怎麼可以這樣!」朱華為他抱不平。
陳子墨冷冷地說,「那個禽獸,他是罪有應得。我當時失去了控制,甚至等不及宴會開始就動手了。擋我路者,都要死。」
舒桐的內心因為陳子墨的講述大為震撼,他呆呆的對明祺說:「難怪我覺得他的琴聲很特別,不只是因為他改了伴奏,更因為他把感恩上帝的歌曲彈出了一種稱頌毀滅的詭異感……」
這哪裡是奇異恩典,分明就是毀滅恩典。
明祺皺眉道:「原來如此,我向我哥哥確認過,你已經不在項目名單里了。所以我才知道,也許醫院裡和李教授矛盾最深的,也許是你。哦,忘了說,我哥哥就是Ursa公司的總裁,他也是美國那個項目的投資者之一。」謝明祺頓了一下,突然厲聲道,「為什麼你非要殺了他?你就不能想想其他辦法,我哥哥一會兒就會來,他要是知道你失去了你這樣的人才,會比我還惋惜!」
「原來如此……你哥哥……」陳子墨苦笑道,「你們這種天之驕子,是不會理解的我們這種人的感覺的。有個人告訴我,‘曾經想毀你的人,你就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藍時全身一顫,驚愕地看著他,正要說什麼。
門突然從外面被打開了——謝光禎打著呵欠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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