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土屋圍繞著一塊小小的黃土空地,上頭聚集了一攤又一攤小販,人們將墊子鋪在地上就做起買賣。賣得東西品項不多,畢竟連年戰火,這裡只剩幾個荒蕪的小城,但對附近的人來說已是難得的採買機會。
儘管此刻沒有橫行霸道的軍人在附近,所有人仍一面交易,一面緊張的望向天邊。
在過午斜陽的照映下可以看見,遠方藍天與黃土的界線不再分明,一道半天高的滾滾沙牆正在緩緩逼近。
沙塵暴要來了。
賣烙餅的老婦人將最後幾個烙餅遞給攤位前已經將臉用布巾蒙起來的年輕人,回頭看看那道沙牆,決定就此收攤回去做準備。
旭拿著用油紙包著的烙餅,提著好不容易買到的水,快速穿梭在街道上。
儘管破敗,但小城裡還留有不少居民,每個人都面色凝重地將放在屋外的東西移進室內,沒有人對扛著物資獨行的男子投以關注。
他轉進一間小屋,和周圍一樣以灰白色水泥砌成, 室內也是單調的灰,沒有任何裝潢,簡單擺著一套桌椅和木頭床架,當然也沒有床墊,只有毯子可供保暖。
旭靜靜的坐下將食物分配包好,再從床底拉出裝著武器的手提箱,一件一件拿出來保養檢查確認,耳邊只有單調的金屬撞擊聲。直到風聲漸強,吹動窗框喀喀作響,他才起身收起放在窗邊的太陽能蓄電池,並且關上門窗等待沙塵暴到來。
因為供電不穩,這裡電器是不可靠的,旭懶得挑戰自己的運氣,直接點起油燈,就著油燈啃完一塊烙餅,然後和衣躺上床閉目養神。
這裡是離馬哈茂德藏身地最近的城鎮,接下來必須開車駛過一片平原荒漠,才能抵達他藏身的岩洞地區。
馬哈茂德依著岩壁建造了一個堅固的藏身地,那裡易守難攻,最難纏是那片曠野,即使旭要用能力穿越過去,也必須抵達視線可及的範圍,看守的士兵必然會發現他。
所幸有這個巨大的沙塵暴幫忙,雖然厚重的沙塵也會影響衛星定位,但根據氣象預報這波沙塵只會影響這個地區24小時,之後就會往南移,這就是他潛回馬哈茂德身邊的最好時機。
他在網路上有一個虛擬的身分為CIA提供情報,他會在沙塵離開後將精確的定位傳送出去。
然後⋯⋯
不知道被炸死是什麼感覺?
雖然身體時常分裂,但他從沒想過真的被炸得粉碎會是什麼感受。
如果是一瞬間的事應該沒什麼感覺吧?
他終於可以給身後那些亡魂一個交代了。
而且他還有回憶,他在生命最後那幾秒還能想著舒燄,想像自己仍倒映在她美麗的紅瞳裡,被她的懷抱所溫暖,能這樣結束罪孽的一生似乎也不太差?
已經比原本亙古的寂寞、孤獨好上太多了,他不應該再貪心地想要更多。
儘管不停提醒自己要知足,他仍無法克制地想念起她身上的幽香,他閉著眼想像那個味道,好像舒燄就跟往常一樣躺在他身邊,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將她摟進懷裡。
但她不在。
等她知道一切,她最多也只會容忍他用她給的名字靜靜躺在歲川的墓園裡,用時間換取她的原諒。
心痛如絞地躺著,旭知道自己會用接下來的每分每秒思念她,就像他從星空下離開她後的每分每秒。
龐大的思念讓鼻端除了風沙的味道仿佛還有她⋯⋯
風沙的味道!
不對!有人!
旭倏地驚醒!睜開眼油燈已經熄了,一片漆黑下他無法使用異能,但他仍能隱約看到潛行向他的人影。
他舉腳往來人的下盤掃去,卻被精準的躲開。旭立刻警覺不妙,對方應該有帶夜視鏡,他甩出毯子趁遮蔽住敵人視野的瞬間往窗戶方向滾去,他只需要一點光就可以了。
對方似乎早在防範這點,毯子一揚起就往窗邊退。旭不得已從地上暴起伸手攫向對方頸部,打算一股作氣掐斷對方的喉骨!
奮力抓住對方脖子往牆壁上撞,一剎那間旭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手下的頸項太細了,感覺⋯⋯不像男人?
一記勾拳狠狠招呼他左臉,旭倒向旁邊撞倒桌椅,聽到對方發出喘不過氣的咳嗽聲,然後又再次撲向他,抓住他的手,喀!喀!兩聲,旭感覺到自己手腕被堅硬的金屬扣住,他用力一扯,發現他被銬在床欄上!
對方跪在他前面劇烈地咳嗽,旭看不見,但這個聲音⋯⋯
他一定是出現幻覺了。
還來不及驚慌和恐懼,眼前一蓬火光證實他的猜想。
旭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穿著一身黑衣,頭戴夜視鏡潛入他房間的人,掌心憑空燃起一朵火焰,抓著喉嚨一邊咳嗽一邊從夜視鏡後瞪視著他,好不容易順過氣立刻舉手扯下遮住臉的夜視鏡⋯⋯
燃燒熊熊怒火的紅瞳鑲嵌在杏仁型的眼眶裡,記憶中白皙的小臉因為怒和咳嗽而漲紅,那是舒燄,毫無疑問是旭朝思暮想的人影。
但她怎麼會在這?
她不能在這!
旭想逃,她卻再次撲上來抓住他被銬著的手腕,提醒他她要控制他的行動。
「妳知道這沒辦法阻止我!」他駭然地看著近在眼前的舒燄,完全搞不懂她到底在做什麼。
「我知道不行!」舒燄憤怒地低咆,喉嚨還是很痛,但她執意對他吼道:「你可以試試看穿越,這個房間就這麼小,你膽敢讓手離開手銬,我就立刻把這間房子裡所有的東西都燒成灰。然後帶著你那個中子彈計畫去找馬哈茂德!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我會幫你做完,我會和馬哈茂德一起被炸得稀爛去陪你!你可以試試看!看我敢不敢!」
舒燄被震波撕裂的畫面讓旭臉色煞白,他憤怒咬牙對她低吼:「妳不可以!」
「那就不要動!你都要去死了還管我可不可以!」她更兇狠的與他對瞪反嗆回去。
旭為之語塞,他知道她是認真的,但卻讓他更感到驚慌,她為什麼是認真的!
歲川沒有阻止她來嗎?為什麼要逼他面對她?如果她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旭蒼白著臉,將自己躲到面無表情的面具之後。
將他的退縮看在眼裡,舒燄更是狂怒得無以復加,熱風再度轟然湧出,那是讓所有人都不得不避退的灼熱,但旭卻不閃不避無所作為凝視她的怒意。
或許她想自己報仇?
這麼想一切就合理了,如果事情真的是這個走向,他並不介意。
如果能死在她手裡⋯⋯那也是死得其所呀!
旭對她露出慘然的笑容,搏鬥中眼裡劇烈燃燒的求生之火就此熄滅。
那個笑不成笑,滿是悲傷絕望。舒燄意識到他完全想錯方向,原本張狂的怒氣瞬間被澆滅。
旭以為她是來報仇的。
舒燄發現知道真相後她比較能解讀旭的心情,原來這個表情代表的是這個意義,她終於掌握解讀的方法。
即使認為她是來取他性命,旭還是專注的凝望著她,一秒也不願錯過。
舒燄用哀傷的表情舉起手,旭握緊拳頭克制自己不要妄想伸手能抹去她的哀傷,他等待著她用灼熱籠罩他。
唉⋯⋯舒燄想必事後還是會為奪取他的性命感到沮喪吧?但那真的沒關係,是他貪婪拿取她的溫柔,都是他的錯。
滿懷歉意地等待,但落在旭身上的,不是預期焚盡他罪孽肉身的紅蓮,而是一如既往撫上臉頰溫暖的手。
旭不可置信地看著舒燄輕柔碰觸自己,用哀傷又甜美的笑容對他說著無法理解的語言。
「我愛你。」她疼惜的這麼說,眼眶滑下一滴淚。
舒燄說出口才發現,原來這是一個這麼顯而易見的事實,她愛上他了,愛上這個缺乏自信,卻又勇於承擔錯誤的男人。
而她差這麼一點就失去他了,這叫她怎麼能不流下喜悅的淚水。
但旭被她的話、她的淚嚇壞了,他直覺地認為這是後悔的表現。
不,如果會讓她感到後悔,他寧可從頭到尾否認她的感覺。
「不,妳沒有。」他面無表情向她冷聲否定。
「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沒有。」他躲回他的殼裡,她知道,所以不慍不火地反問。
「我並不值得被任何人愛。」他發狠躲開她的手,瞪著她拉開距離,不只是身體的也是心的。
「值不值得也只有我自己說了算。」既然被躲開她也乾脆地收回手,旭心頭為此感到刺痛。
「妳不知道我是一個多糟糕的人。」他恨過去的自己讓他必須面對這一切。他必須狠下心腸推開她,他是那麼渴望她,但她一直都值得更好的。
「如果是你做過的事,歲川已經告訴我了。」舒燄跪坐在他眼前,雙手握拳擱在膝上,用淚眼平靜地述說。
血液像是瞬間抽離他的身體,旭慘白著臉瞪著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但我還是在這。」舒燄認真且執著地要求道:「問我為什麼。」
要在她面前維持冷漠的面具是這麼艱難,旭實際上連心都在發抖。他並不是聽不出她話中的意思,但這怎麼可能?
「不要給我希望⋯⋯」希望的種子一但落下,就會迅速發芽茁壯。旭知道自己有了希望,就會忍不住想要更多,他總是如此,所以頑固地別過臉拒絕。
「你在害怕什麼?」了解他才發現他有多自卑跟恐懼,舒燄傾身碰觸他的膝頭,旭如遭電擊般震動,而後死白著臉閉上眼。
「我是個貪婪的人,一切都是因為我的貪心而起,我不能再犯錯。」
「想活下來不是錯。」她的聲音是這麼溫柔。
但他想要的從來不只是活下來。
對於他堅定地沈默,舒燄沒有逼迫他,自顧自繼續說:「你只是不認命,但就是因為你不認命,所以你不只活下來,你還讓自己有辦法學習,長成現在這個樣子。對,你做錯過決定,但在你有能力的時候你也不逃避要去改正它不是嗎?不然你現在不會在這裡,你並不貪婪,難道渾渾噩噩的變成一個文盲長大,像螻蟻一樣死在戰場上才是你理想的未來嗎?」
不,光想像一股不甘就燃燒著旭的胸腹。
「不,你不甘心就這樣。」舒燄將手覆上他的心口,準確說出他心中的答案。
「即使很多人因此而死?」心跳一下一下撞擊著她溫暖的手心,旭覺得自己要瘋了,他是那麼想念她,想念擁她入懷的滿足感,但他不敢,只能緊繃著身體咬牙忍耐。
「所以我才叫你問我。」不需要言語,她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渴望,不忍他拘謹地苦苦忍耐,舒燄主動靠近他,跪進他屈起的雙腿間,再次捧起他的臉,輕聲哄誘:「問我為什麼在這裡。」
熟悉的幽香環繞包圍著旭,他終究不敵舒燄溫暖的雙手,在她手中緩緩張開雙眼。旭細細地用目光描繪她的臉,能再這麼近將她看進眼裡,他感激得微微顫抖,在她憐愛的目光鼓勵下沙啞開口:「妳為什麼在這裡?」
「因為那不是你的錯。」終於親口對他說出這句話,舒燄鬆了一口氣,
「在那種情況下,沒有人有辦法,你努力讓自己活下來了,而我很感激這點。」她珍重地捧著他的臉,好像他是生命中的至寶。
「即使我害死妳的家人?」
旭撕心裂肺地問出這句話,他知道這會替她帶來痛苦,但他不得不提醒她。旭認為舒燄一定搞錯什麼了,歲川是不是沒把事情講清楚?不想舒燄之後還要承受對他的失望,他只能狠著心開口。
如同他所預料的,血色從舒燄臉上退去,她被哀傷籠罩,但卻沒有收回手,那雙手依舊牢牢地、慎重地捧著他的臉。
「是你動手殺了他們嗎?」她臉色慘白,語氣卻異常兇狠質問他:「是你綁架、控制我的行動嗎?是你發動戰爭讓生靈塗炭嗎?」
「都不是。」堅定的火紅雙眼直視進旭靈魂深處,「你認為我會把一切怪罪給一個孩子嗎?一個根本沒有權力做出這些決定的人?」
「沒有一個孩子需要為自己提出的一個想法付出生命當代價。沒錯,你做錯過事,但我很高興你活著,所以我才有辦法遇見你,如果你想贖罪,那我陪你一起做。」淚水從她一瞬不眨的眼眶裡滑落,「那天⋯⋯我聽見你說愛我⋯⋯如果那不是夢,那就留下來,留在我身邊。」
他沒想到她聽到了,他以為她睡著了⋯⋯
「留在我身邊好不好?」舒燄的淚不斷落下,沖毀旭的心牆。
「可⋯⋯可以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但她手心的溫度是真的,心也因此雀躍狂跳。
「我需要你。」她眼中溫柔的火點燃了他的心。
「我也需要妳。」他終於抬手輕輕替她抹去臉上的淚珠,瘖啞地開口承諾:「妳想我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舒燄在止不住的淚水中漾開笑容,安心喜悅充塞她的胸膛,幾乎要爆炸了一樣,她激動的低頭吻住她思念已久的唇,品嚐他如酒的滋味⋯⋯
旭在她甜美的唇裡嚐到了淚水的鹹,他喉間也忍不住滾過一聲哽咽,他感激涕零的淚隨之落下滑進舒燄的手心,讓她知道他們一樣。他們一樣感激命運讓他們相遇,也感激對方的溫柔⋯⋯和愛。
舒燄跨坐到旭的腿上,旭撫摸著她的後頸,將她更壓貼向自己,他想用力將舒燄揉入懷中,一時忘了自己的手還銬在床欄上,拉動了整個床架發出巨大的聲響。
刺耳的摩擦聲打斷他們熱烈的吻,兩人唇貼著唇喘氣,旭想用異能擺脫礙事的手銬,舒燄卻不同意。
「不可以。」一個報復的念頭讓她抓住他手腕上的手銬,再次提醒旭它的存在。她舔著他的唇,沙啞地對他低語:「接下來都不准動,這是你離開我的懲罰。」
旭疑惑皺眉,舒燄突然站起身,懷裡失去她的溫度,旭戀戀不捨地用唯一自由的手拉著她。
舒燄慢慢放開兩人牽握的手,拉掉脖圍,雙手交叉抓著上衣的衣角,在他面前緩緩舉手脫去衣物。
她的動作是那麼緩慢,她將衣服丟在地上,反手解開內衣衣鉤,拉下軍褲和底褲,很快舒燄便未著片縷的立在他眼前。
旭喉嚨發乾,看著她雪白的肌膚一寸一寸展露無法移開視線,舒燄燃燒紅火的雙眼始終和旭糾纏著,她赤裸著再次走進他懷裡,跨坐回他腿上,再度與他唇舌糾纏。
柔軟的唇與靈活的舌已經夠誘人,當舒燄的手剝開他的上衣,撫上他的胸膛,她又傾身讓自己的乳房貼上他的,旭可以感覺到她因慾望挺立的乳尖和他的彼此摩擦⋯⋯
旭在舒燄嘴裡發出難耐的低吼,用自由的手緊握住她挺翹的臀,將她壓向自己已然昂揚的慾望。
但舒燄沒打算就這樣放過他,她輕緩地擺動腰肢,摩擦著他,讓他被慾望折磨焚燒。
「不准再這樣離開我,聽到了嗎?」她啃咬著他的唇,將隱忍許久的怒意發洩在他身上。
旭這下知道她有多氣他的不告而別,他恭順地承諾:「再也不會了。」同時將手滑進她的臀瓣間,準確找到她緊緻熱燙的泉源,用手指輕柔地撩撥。
他的碰觸讓舒燄全身一軟,發出嬌嫩的嚶嚀,她氣得又咬了他一口,但他在此時將手指探了進去,她忍不住仰首呻吟。
「從今而後,妳想我在哪裡,我就在哪裡,永遠。」旭舔吻她的脈動,感覺到手中氾濫的春潮,他埋首在她乳間,抬眼痛苦地咬牙懇求:「幫我⋯⋯」
舒燄也被撩撥得空虛難耐,不再折磨他也不再折磨自己,抖著手拉開他的褲頭拉鏈,將他的男根掌握在手心。
旭狠狠倒抽一口氣,全身如緊繃的弓弦,「拜託⋯⋯讓我感覺妳⋯⋯」
其實不需要他哀求,舒燄現在也只想讓他充滿自己,徹底感覺他的生命,感覺他的脈動,感覺他的需要。
她緩緩坐下,一點一點的將他容納,他們額靠著額,眼對著眼,舒燄可以看到他緊蹙的眉慢慢鬆開,黑亮的眼被點亮一般散發炯炯光彩。在她將他完全埋入身體裡時,他滿足得輕喘嘆息,然後她開始輕輕搖擺,他喉間發出難耐的呻吟⋯⋯
她可以掌握他。
旭單手緊握著她的腰肢,乖乖任她擺佈他的反應,臣服在她緩慢的律動下。
因為她很慢,她在深入時每一寸收縮,每一分顫抖,一切的感覺都是那麼清晰,他無法控制地隨著她的節奏上頂,這感覺好得不可思議,他可以在她更加紅艷的眼中閱讀到一樣的感受。
「和我一起⋯⋯」她愛撫著他強健汗濕的身體,他舔去她滑落到胸前的汗水。
當彼此再也沒有秘密,再也沒有隱瞞,所以的感官都像被釋放一樣,他們可以從每一個毛孔感覺到彼此的需要,知道怎麼樣做可以讓一切更好。
熱烈的火燄堆積在小腹,在所有感官被拉到極致,世界在眼前爆開的那一刻,舒燄緊緊擁抱著旭,感覺到他也狠狠深入自己體內交出一切。
ns 15.158.61.2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