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ar What Iris Says 鳶尾盛放時 - 馬上的小姐

「梅爾維爾夫人？我強烈建議妳重新考慮我的提議！」

幻象仍在繼續，轉眼間克麗鷗又回到了金盞花山莊，只是很明顯，她不是來喝茶作客的。

她來找梅奧維爾夫婦借錢，兩千英鎊不是一筆小數目，但這筆錢她是非借不可。

彼時，正是天寒地凍的十二月天，克麗鷗和養父母快一年沒有見面了。

列車乘務員是一份不錯的工作，但她不會止步於此，她極需一筆資金助她衝出現狀。

梅爾維爾宅邸三樓的陽臺出現了個眉目陰冷的婦人，整張臉寫滿了不悅和厭煩。

她往下望去，登時面無血色，緊抓羽扇的手指關節都發白了。

克麗鷗以合股麻繩綁來了一個男人，那時她正持刀抵著他的脖子。

這個男人叫喬納，是繼克麗鷗之後梅爾維爾老先生新聘請的汽車生產設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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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喬納的設計稿裡面有我之前的作品。」

她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們工廠產銷獲得的利潤有一部份源自我的手筆。當然，我不會否認喬納的設計才華，我清楚他對妳丈夫的產業很重要，至少現在看起來是比我重要。」

跪在她身下的男人嘴巴被一圍布塞住了，他只能啊啊嗚嗚地亂叫，無法講半句別人能聽懂的人話。

克麗鷗的刀鋒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喬納的脖子，梅爾維爾夫人沉默愈久，刀緣就愈逼近他的喉嚨。

「如果妳堅決不借我兩千英鎊，那麼待會就等著和你們的設計師說再見吧。」

不是要挖眼睛，也不是要砍手剁腳，克麗鷗的意思是她會在老夫人面前抹了喬納的脖子，除非她改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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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孩建構資本的手段不怎麼光采，雅各心想，幾乎可以說是恐怖。

假如她換一種方式，應該說換一個對象，倘若克麗鷗要抹的是她自己的脖子，能夠達到她要的目的嗎？

如果是别的女孩大概十個會有十一個這麼做，但克麗鷗不是别的女孩。

她畢竟是克麗鷗，她早就看出來對維爾梅爾夫人那樣功利且冷漠的人來說，傻傻把自己的命搭進去是行不通的，必須往利益層面去想，轉而把一個他們絕對會在乎的人的性命拿來當搏弈的籌碼。

梅爾維爾夫人不會心疼她，卻會心疼喬納死去而損失的金錢，而生意畢竟是生意。

克麗鷗的瘋狂與狡猾讓夫人不得不做出讓步，叫女僕當場給她兩千英鎊的現金，克麗鷗這才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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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支付給歐恩的薪水是這樣來的，確實不是一段值得說給別人聽的往事，因為是真他媽的一點都不光采。

然而，克麗鷗為什麼要向雅各展示這一段回憶呢？

難不成這件事與她的死亡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克麗鷗一取得兩千英鎊，第一件事是買了一匹毛色黑得和烏鴉一樣的純種馬，不難看出來她當時已下定決心要當一位賽馬騎士。

事實上，一開始跟梅爾維爾夫人借錢的時候她就有說出這個打算了。

可夫人卻對此嗤之以鼻，她當初確實是看好這個養女，但那時她是希望克麗鷗在打入倫敦上流社交圈後，可以在政經界建立廣大的人脈網，而她離經叛道的行逕非常不利於這方面的發展。

重點是，夫人知道克麗鷗有懼高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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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懼高症不會妨礙她長成一個驕傲的女子。

淑女都是謙遜的，克麗鷗曾失去了一切，卻不會失去過刻在骨子裡的驕傲，所以她永遠都不會是淑女。

然而她並不想要成為淑女，那是萊拉的願望，她真正想要的是財富、權力與榮耀，尤其是榮耀。

深夜，克麗鷗獨自外出騎行，不是在海德公園的皇家驛道，雅各也看不出到底是在哪裡，他只曉得那是人煙稀少的曠野，滿山滿谷的荒涼淹沒了黑夜。

她縱馬奔馳，奔馳在星光之上，長髮於頸後飛揚，河邊的草莖擦過她的小腿。

雅各不在現場，但他清楚那個夜晚肯定冷得不得了。

下雪了，她和馬兒也不曾停下，雪愈下愈大，愈來愈刺骨，她也愈騎愈快，似乎只要慢下來就會死。

只要慢下來就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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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和黑夜在晨曦的呢喃中將克麗鷗送上了賽場，她穿上嶄新的卡其色長褲，毛衣是黑白相間的菱紋，每個參賽者都戴著頭盔，雅各注意到她剪了短髮，長度差不多到耳上半英吋的地方，讓她看起來幾乎是一個俊美的年輕小夥子。

當克麗鷗策馬衝過終點線的時候，她高舉左臂向觀眾席上的歐恩致意，前排的觀眾跳起來為她歡呼。

她似乎從不光采的開始邁入了榮耀的結局，真的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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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如雷的掌聲中，克麗鷗騎馬回到了玫瑰姊妹，她容光煥發、神采飛揚。

年紀比較小的女孩一個個衝出校門來歡迎她、簇擁她，好像今天來學校的是女王，是公主。

然而，後頭慢悠悠牽手走出來的那些年紀最長的學生卻唱道：「馬上的小姐，馬上的小姐，白天騎馬騎呀騎，晚上被誰騎？被誰騎？」

她們為克麗鷗特地改編了<鈴鐺小姐黛西>的歌詞，克麗鷗抬起頭來注意到了她們，那些制服潔白無瑕的淑女，而這群可愛的百靈鳥唱得更大聲了：「馬上的小姐！馬上的小姐！白天騎馬騎呀騎，晚上被誰騎？被誰騎？哈哈哈……」

她們最後笑得東倒西歪，而克麗鷗什麼也沒說。

她只是一聲不吭地承受了一群不經世事的女孩們的羞辱，並保持得體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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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一個人，讓克麗鷗的笑容整個垮了下來。

「妳實在令我太失望了，費絲，妳到底是怎麼想的？」

一年不見，母親的口吻愈發陰陽怪氣：「妳當初明明有很多機會嫁入好人家的，也許你會被妻子的身份束縛，但至少衣食無虞，我可以安享晚年，社交圈也有妳的一席之地。

而妳偏偏要另辟蹊徑，自以為設計汽車什麼的可以讓自己過上更理想的生活，結果呢？

火災、退學、貧病交加流落街頭，這些都是妳自找的啊！妳怎麼還學不會教訓呢？

居然又跑去比賽馬，妳是嫌活膩了是嗎？我都聽見外頭那些人在說些什麼了，妳又是為什麼不敢替自己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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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因為沒有意義。」

克麗鷗淡定自若地繼續吃著盤中的咖哩飯。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我無論怎麼過活，永遠都會有人變著法子嘲弄我，和蠢蛋爭辨是沒用的，把他們當空氣就好了。」

「那我呢？妳也把我當蠢蛋，當空氣嗎？」

母親氣急敗壞地掀翻桌子，揪著女兒的衣領站起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妳接下來想做什麼！妳知道妳正在給大英帝國的女孩們樹立罪惡的榜樣嗎？這個世界是容不下妳這種人的，妳的存在是對主的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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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的語調讓雅各寒毛直豎，下一秒，她掏出手槍，叫道：「妳不過要自取其辱，今天我不殺妳，其他人也不會讓妳活下去！」

沒有時間震驚，克麗鷗立刻出手要奪下手槍，母女倆隨即扭打了起來，打到餐廳外面，她們滾落樓梯，還沒滾到最底層就率先聽見一聲槍響。

「砰！」

兩人皆瞪大了眼睛，看著鮮血自彼此的衣裙間流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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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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