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斷刃 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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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烽煙焙焦土,葬骨骸。
江湖,火麟踐五湖,決長龍。
蒼生,獨善不其身,何堪慮?
奇峰,劍嶺傲雲霄,苦毒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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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雲宛如晧潔冰川於懸劍峰兩旁竄流,峙峰化成湖泊群嶼,壯麗無邊的繡雲下,是看不透的絕谷。金陽天際東昇,好比仙翁手上的法杖,點幻出不落凡間的艷霞。
彩華不奪赤光映,一抹凶器沒聲沒息的,離老師衣襟寸許外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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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法度守元。」
小原沒有停下揮劍的意圖,腳步橫移,手腕一沉,劍尖住上挑指老師的喉結。
老師淺淺一笑,單足成軸旋身避過一刺,「啊」,劍尖依然來到了胸前。
兩劍皆必救也。
老師足尖一點,拉開了兩步距離,但見小原沒瞧他看上一眼,全神灌注在他的移步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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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雖說劍由心發,無奈心意卻難測,只得步法是虛中實之。來,盡情施為吧。」
小原聽而不聞沒有回應一句,盡情把烙印腦海中所有劍譜一招一式的使出來,儘如把老師看成陪招的劍童,物盡其用。
小原未曾習武,椿不隱,腰無力,手欠勁,僅是「依書直說」,耍出如花招般的架式,驟看寒影霍動,劍光綽綽,惟從武學角度來說,一點威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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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施展出乘風似的仙逸身法,輕若鴻毛,足尖沾地即起,像極一片竹葉隨風擺動,不見如何避,小原手上的血琥珀劍總是沾不到他身上。
小原每出一式都能追縱到老師的位置,虛而不漏,惟豈能碰上老師半袂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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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繼續連下去就對了,這式青城'松葉錦‘使得不錯……嗯…..'泰山破斬勢'使得太弱了…..'太極無雙訣‘一人使不來,先去掉用不上…..再來。佛門的’八象羅漢劍‘以剛制柔,使得很恰當…..峨嵋天循劍法….乃包羅萬有的上乘劍法,非一時三刻可領悟,不宜使用。這一招'奪命寒光‘使得不錯,是’影門‘暗殺侍的劍法,小原想走快的嗎?試用穹蒼派的‘天瀧劍法’或武當的‘靈雲十八追風式‘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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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招的在使,考究的閃避,沒有劍氣縱橫的氣勢,卻充滿了泊泊劍意的交織,忘情交融,不知不覺間交過了五百餘招,陪襯著崖霜風露,懸劍絕峰成為了二人的舞劍台。
艷陽高掛,天色大明,小原終於垂下琥珀劍,緩緩收勢停下腳步,長長呼一口氣,滿頭大汗,氣霧不斷由口中喘出。
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恭敬的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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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迎風而立,長袍「獵獵」飄揚,轉身移近沒使任何手法,如常人般扶起小原,淡然道:「小原,是‘劍’選上了你。」
乏力的小原只好茫然以對。
老師輕輕取過他手上的琥珀劍,逕自舉在面前細心檢視。
小原恭敬道:「是老師的劍譜相助,不,我應該稱呼師父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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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別頭道:「這是你的劍緣,不必以師徒之名相稱。」愛惜地輕撫著小原的頭頂以示欣慰。
「老師,剛才……嗄….小原只是想盡把腦海的影像使出來,看著老師的腳步,鞋子及影子,自自然然想到了那一家的招式便使出來,現在回想始覺得非常胡鬧。」
「小原說得沒錯,確是胡鬧得很,相信你是天下間第一人會這樣使劍。」說罷哈哈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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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原以為老師在取笑他,脹紅了臉靦腆不已。
老師止笑後道:「若然給五大派那些老鬼看見你這樣使劍,定然把你罵過狗血淋頭,說你是邪魔外道。」
小原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收拾心神靜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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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負手走開了數步,在離崖邊步許轉身,道:「小原看見腳下那些流雲嗎?為何我們總猜不到它下一刻的變化呢?」
小原何曾想過這般深奧的哲理,默然搖頭。
老師淡淡一笑,隱含啟示的深意反問:「若然能給你預測得到,那些便不是雲,是你的手中劍,明白嗎?」
小原似懂非懂的皺著眉頭,住空山看去,進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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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老師輕拍小原的肩頭,道:「小原,劍是悟出來的,多想無益,徒然自困劍網。」取回琥珀劍後,道:「召阿牛把早飯捧過來,今天放晴氣爽,我們一起就地吃早飯吧,看來也是時候給你們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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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搬過了小木椿,然起燒茶火篝,捧來了盛飯菜木盤,峰台上自成一片暖洋洋的小天地。老師隨意吃兩口白飯素菜,呷了一口小原採回來的不知名香茶,香清味甘,點頭示好後,娓娓道出動人的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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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道:「老師本名佟心,唉…這名字本是不該提起的….」稍稍回神後道:「老師五歲便拜入穹蒼派做掛名第子,穹蒼派進山極嚴,按例十歲以下如通過不了每年的嚴格考核,弟子便會被除名不能進入山門,所以十歲前所授予的都是些極為基礎的鍛鍊功夫,劍堂主持絕不會授予劍派中的一招一式。而老師是破例以八歲之齡便被邀入山門,成為正式弟子。」
阿牛「呵呵」算是笑了兩聲,表示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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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得在三十年前,當年我們的師父挑選了五名天賦資質優異的弟子,前往天目山莊參與五大劍派間三年舉行一次的劍術比試。那時候的夏大哥是新任莊主,嗯,即是名滿天下的夏重平,才二十出頭,在武林中已經是出類拔萃的新一代劍士,而老師則比他小上八歲,是一眾參加比試的劍派弟子中年紀最小的。」
小原默默的聽著,縱有疑問也沒有間斷老師的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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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為老師斟茶後,佟心續道:「當年少林寺為了遵守忽必烈的御旨退出武林,五大劍派為了一爭鰲頭之名,明爭暗鬥在所難免。比試會上,五大派弟子相互切磋後,各自選出了五名拔選弟子向夏大哥試招,說得好聽一點是請益,實乃暗中較勁,看誰能在夏大哥手中捱上最多招數。
夏大哥仁劍之名譽滿天下,當然不想誤墜不必要的是非爭議中,故設下了十招之限,只會跟各派弟子走上十招,無論如何也沒有高低之分。怎知,唉….當其他四大派弟子比試過後,輪到最後穹蒼派時,本門師傅刻意派出由我年紀最小的弟子與夏大哥試招,這一著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原來師父的用意是為了把其他劍派比下去,意在令江湖誤傳,穹蒼派年紀最小的弟子都能接夏重平十招之說云云,哈….人心的計較,確是無常難測。」
阿牛與小原似懂非懂的吃著飯,靜待他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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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心自顧懷愐了一會後,道:「其他劍派代表當然非常不滿,卻只能暗吃啞巴虧,當然包括了本門的一眾師兄們在內。誰不知,結果卻更令人驚訝,那次老師很記得,和夏大哥總共交手了三十六招。」
小原一張填滿菜飯的口追問:「為什麼不是十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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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比試跟小原對劍譜著迷的道理同出一轍,老師對天目劍法像著了魔似的,一招下來便欲罷不能,貪想多看每一招至窺探全豹,完全不像一名後學向人家切磋,為了迫使夏大哥施展渾身解數,老師自然不會留手,比試變成了生死相搏。唉….你們可以想像,當時老師的師父面色有多難看嗎?老師雖然看不見,相信他真想找個洞子鑽下去,唉….都是老師種下的禍端。」
小原此刻僅視為有趣的故事來聽,怎能體會到身為名門劍派弟子必須循規蹈矩的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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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心含著笑意道:「最後老師當然打不過夏大哥,手中劍被他一招凌厲的劍式打落,敗陣後腕脈還被震傷。這比試結果不只丟盡師父面子,更令本派蒙羞,你們嘗試猜一猜事件是如何了結呢?」
阿牛道:「呵呵,打….師父打….屁股….打屁股…」
小原道:「責罰免不了,更難的是如何向其他門派交代,一個處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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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心淡然道:「所以,師父在眾人面前,以有辱門聲之罪名,狠心把我逐出了師門。」
小原與阿牛當場愣住了,小原心想:「這不是比死更難受嗎?」
佟心道:「師父本要廢去老師的右手,幸而夏大哥出手阻止,始沒釀出殘害。」說後看著自己的右手掌,自言自語道:「朋友,你是夏大哥救的知道嗎?唉….看來也是時候要報答夏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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呷了一口怡神清茶後,道:「師父棄徒怫然而去後,佟心這名字從此以叛逆之命傳遍江湖,視為武林奇恥。夏大哥留老師在山莊養了三天傷,記得在第四天,他給了我一柄尋常的劍及遠行的包袱。」
小原皺眉不悅道:「他要趕老師走?」
佟心搖頭,眼神射出了動人的神采,道:「不,老師要多謝夏大哥還來不及呢,他對老師說:佟心,去找尋自己的劍道吧。」
小原聞言身軀一震,隱約心神有所領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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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謝後,老師持劍飄泊江湖,除了那一柄劍外,老師再沒向其他人說過一句話,一顆沸騰的劍心,走不出對夏大哥手中劍招的迷醉,有如把生命浸淫於無邊劍法之中,回想前塵可以用渾渾噩噩來形容,就這樣過了兩年。
無奈怨家路窄,一次遊經洛陽城郊碰上了穹蒼派的同門,雙方一言不合便交上了手。誰不知,老師使出兩年以來,每天思考如何破敗天目劍法的劍招來迎戰,十五名圍攻的同門,沒人能擋上第二招,剛好第十五招落得慘敗收場。」
阿牛聽至此處不禁「啪啪」鼓起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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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那一戰,老師的劍心日漸變得狂妄難控,開始走遍大江南北登門挑戰各地劍術名家,不到五年,老師憑夏大哥贈予的劍,打敗了無數成名英雄、劍客及掌門人,只因比武都是選擇在絕嶺或隱蔽之地,故江湖上都沒有流傳。小原,你們看見到牆上的兵器,都是他們敗下陣來後被我邀回來的憑證,這亦是老師當年狂妄之舉,迫令敗在老師劍下的人都均要立誓在有生之年,再來挑戰老師取回自己的佩劍。唉…想起來,年輕時真的不知天高地厚,實在太任性了。」
佟心呷了口清茶,續道:「自始老師行蹤不定,沒門沒派,曾交手的人均認不出我的劍招流派。穹蒼派對那一次慘敗更是秘而不宣,‘佟心’兩字成為了派內禁言。故不久之後,江湖上給老師起了一個稱號,‘無常劍 劍無常’,便是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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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原一拍大腿,差一點是喊出來:「老師…便是當年在黃山金頂與夏前輩大戰魔宮六魔的無常劍?」
佟心頷首道:「 老師一生醉心劍術,曉得如果錯過了那一戰必定會抱憾終生,所以不請自來,上了金頂。哈,誰會想到被魔宮凌辱的五大劍派中竟沒有一人敢去為夏大哥助拳,是一個都沒有。反之,遠在東北的雪虎兒比老師還要早來,也不知他是如何收到決戰的消息,哈,真有趣!」
佟心回憶思潮湧上心頭,整理一下思緒後道:「和老師一樣,雪虎兒愛武成癡,他便是當今雄霸關外東北的雪虎堡現任堡主。」
小原馬上接道:「我聽說書老伯提過,天下三大絕堡,鐵力堡、奇雲堡及雪虎堡乃三足鼎立的勢力,來頭都不簡單。」
「正是,原來小原知道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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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役老師和雪虎兒並沒有出手,夏大哥三天內以一劍獨戰五魔,迫使最後的毒魔棄戰,根本不需要我們出手,我們只是在休戰時為夏大哥充當護法小卒。嗯….那五場交鋒確是武學上頂峰之戰,那三天除了武學,我和雪虎兒根本容不下任何東西,劍如水飲之,拳如肉吃之,達到忘情的極致。此刻回想,所有情景還是歷歷在目,每一招每一式直至現在也都銘記心中,天目劍法實在太震撼人心了,有幸一睹此生不枉也。自那一戰後,老師再敗數名高手,完成了一件心願秘事後,便覓得此懸劍峰隱居,往後也極少到江湖上走動了,唉….」
面上有如掛上一層落寞輕紗,眼神流露出淡淡的寂然,透出回憶的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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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添了熱茶,佟心有感而發道:「自把小原救上峰來後,老師靜極思動,也難奈不安之感下山走了一趟。唉….想不到這十年間江湖群雄並起,與老師交情極深的夏大哥、嚴師兄、峨嵋老掌門等相繼失蹤,像白英泰、秦方、吳子龍等後起之秀一一被害, 最可惜的是龍王應幫主之子應復匡,竟被成中親手殺了,唉…..世間是與非,誰對誰錯又有誰能說得清?」
佟心像久沒發洩,也不理會小原及阿牛是否聽懂,自說下去:
「眼下白道人材凋零,反之黑道幫會日益猖獗,蒙古諸王為了爭奪江山戰事不斷,漢人只能無語默默忍受鐵蹄欺壓。唉….最可惡的還是羅陰島的紅衣十煞,天目山莊及陸家莊的慘變,除了主使的麒麟幫外,鬼門太子那廝一定脫不了關係,其島主儲心積累要稱霸中原武林,狼子野心路人皆見,除了他們施以卑鄙手段外,老師實在想不出夏大哥會敗於任何人手下,唉….看來正派武林真的是氣數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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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原忿然道:「老師,小原認為其實正派和邪派都是是非不分的壞人,說到濫殺無幸有何分別?阿牛你看看我身上的毒瘤,都是一手由他們造成的,否則我也不用躲在深山中了,都是他們害的。」說是抓起了上身衣襟,露出了滿身毒痂。
佟心道:「所謂刀劍凶,拳腿惡,江湖險,也不及人心詐,是一點都不錯。正與邪真的可以分辯嗎?小原,老師身負欺師滅祖之名,沒資格給你說道理去。」
小原不屑道:「我才不管他們如何打生打死,最好全部都統統死光。我小原和阿牛留在峰上陪伴老師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不好嗎?」
阿牛道:「對…對…外面的人怕我醜。」
小原指一指自己的臉,道:「現在有人比你更醜。」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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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心看著兩名大男孩輕嘆唏噓,道:「這段時間確是很平靜,老師過得很開心。不過,今晚過後,老師可能有一段長時間不能回來了。」
二人止笑對望一眼,小原忙問道:「為了何事呢?老師不要走好嗎?」
佟心道:「你們兩個都不要問,好好的看守懸劍峰便可。」
兩人同聲道:「老師什麼時候回來?」
佟心道:「老師要去見一位老朋友,他住得比較遠,路途或許有些許凶險,所以說不定的。你們現在知道了藏劍蘆的事,務必為老師保守秘密,知道嗎?」
小原答道:「我們一起發誓。」抓起了阿牛的大手,屈起三指,真的向天發起毒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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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心當然不會阻止他們孩童挈誠的好意,也確信他們可以辦到。此天晚上,阿牛落足心機下廚,奉上了盛宴歡送佟心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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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小原和阿牛在絕峰上自由自在地過著山野式生活,打獵、練功、採藥、磨劍,享受著不怕醜臉嚇人的快活,而二人的劍術,亦不知不覺間在互相切磋下大有進步,而小原亦配好了應付腐蛇毒的解藥,一但阿牛不小心沾上了自己的血液時,只要馬上服下藥丸便可解除毒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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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又一年的春天早上。
阿牛在藏劍蘆裡打掃時,總覺得灰塵實在太厚,整理時移走了重疊疊的書譜時,心中一動:「看來這書櫃一直靠著石壁,也該移開清除後頭的污穢。」
以阿牛的神力,書櫃如若無物般被移開。
「哎喲,怎麼會這樣的?」隨後大聲喊起來,「小原,快來看,小原,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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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了,在大驚小怪?」蘆外傳來小原的回應。
小原入門後先盯了阿牛一眼,道:「喊什麼喊?有鬼嗎?」
「不是,你看。」
小原探身移近書櫃,始知驚現的是一條石道,直往山體內裡申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阿牛,取火把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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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燃起火把,沿外洞走進洞內視察,外頭洞口阿牛必須彎身進入,走進十來步後便可挺直身子,再走百步,發現石道盡頭是一個天然山洞。
「阿牛,你來過嗎?」
阿牛傻傻搖頭示意沒有,睜圓小眼睛環目四周視察。
「好像什麼都沒有,也沒有路好走了。」小原目測約十來丈大小的空洞,找不到任何擺設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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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原,看看地上。」
「啊,是誰留下的。」
只見山洞中央處的平整地岩上,刻有淺淺的按八掛八角排列的腳印,只是一般腳印是前腳掌較大而後踭窄長,而該圖案是前後都是腳掌般大。小原拿起火把照亮周邊洞牆,終於發現了端倪。
「天機留洞中,
斷志棄神功,
先啟劍八步,
獨步立名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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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奇怪,是什麼意思?」小原默念了數遍後,再瞧往地上的腳印,生心疑惑走近按序踏步而行,在原地團團轉了數圈後若有所思,好一會不得其解,便沒再理會。
兩人再看了一遍沒有其他發現,便退出了山洞。
小原當晚卧床入睡時,那八個腳印一直浮現揮之不去,總是睡不著。
翌晨,他又回到了石洞裡,呆呆的看著腳印。如是者過了三天,隨了在洞中呆立什麼也沒做過,阿牛也拿他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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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四天早上,小原來到峰台空地,忽然跟阿牛道:「阿牛,試試可否捉到我?」
阿牛笑道:「小原要玩捉迷藏嗎?」伸出大手便抓過去。
小原左足稍移踏一步竟輕易便避開了,阿牛唯有再抓,小原又避開了,兩人一個抓一個閃避,足足玩了半個時辰。而每次小原避開的方位,都是圍繞著阿牛身周五呎之內,而並非阿牛伸手不及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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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阿牛,夠了!」
小原心裡狂喜,向阿牛解開謎團,道:「原來地上的腳印,是一種閃避敵人的步理法則,是可根據對方的招式,以最少的方位轉變來走到最有利位置,那怕自身武功不高,都可以在三兩招內克制敵人的招式。」
阿牛似懂非懂的,傻乎乎的道:「好啊,好啊,阿牛去做一道燒雞來給小原慶祝。」呵呵的去搬木幹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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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原發現了八步圖案的奧妙後,就如三年前讀劍譜般抽離不了思潮如湧的浪潮,各派烙印在腦海的劍式層出浮現,只要把招式放進那八步圖案內,總能看出當中一至兩個步印是該招數的虛位,自與佟心絕峰比劍後,小原劍慧已開,突發奇想:「何不把老師授予的二十八式強身健體劍招融合到八步圖案裡去呢?」
此意一決,不分日夜,更不計春秋,全副精神盡放在融匯劍式與步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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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原每自創一招劍式便找阿牛來對劍,二人在絕領相依為命,徐了日常雜務外便是試藥練劍,儼然不知武學的進境比一般人快上數倍。
三年時光飛逝,小原早把二十八式劍招融合到八步圖案中,一天二人吃過早飯後,小原問道:「阿牛,我們要不要為兩套劍法取個名字呢?」
「呵呵,阿牛不懂,小原來,小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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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原想了一想,道:「八步圖案本無序可依,千變萬化,也不知是那一位前輩想出來的,當中提到‘棄神功’,意思就是必須先把自身所學全拋棄掉,從頭開始。可幸小原本來就無所學,只是把二十八式強身健體的劍式略加變化便完全想出一套步法來,唔,阿牛,不如這樣好不好,步法便稱做‘劍八步’,劍法便稱做‘八步劍法’吧,如何呢?」
「呵呵,好,劍八步…八步劍法…很易記,阿牛懂得。」
「哈哈!」小原搭著他的肩頭,道:「阿牛,你知不知道,其實你在不知不覺間,也自創出一套劍法出來。」
阿牛傻頭傻腦的,眨著小眼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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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原道:「因為這一段時間你一直陪著我練劍,為了應付我的劍法,你何知道其實你手中的力量非常之大,很多時候我是捱不上五招的,只是我刻意沒說出來而已。不如這樣,阿牛的劍法也起個名稱好不好?」
「呵呵,小原是開玩笑嗎?哼,阿牛的劍法是來破你的劍法的,呵呵….不用名字。」面上流露出得意神色。
「對啊,不如就稱作’大牛破劍式‘。」
兩人都覺得有趣,相視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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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十八九歲的青年,小原無論在醫學、使毒、劍法及步法上都已達獨當一面之境,而阿牛除了力氣大之外,輕身功夫只差小原半籌,而劍法則另僻途徑,平常與小原對劍時喜歡用煮菜慣用的鍋勺代替刀劍,慢慢演變成一套獨門的兵器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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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心不經不覺離開了懸劍峰三年多,二人不時都掛念著他,總希望他能回到峰上「團圓」。
正直初夏時分,一天吃畢晚飯二人無所事事在空地上乘涼,夕陽西沉,小原呆望著一顆紅橘子沒入天際雲層,喃喃道:「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
並肩的阿牛道:「轉眼已經三年多了。」
「唉…」小原不自覺學著了佟心的歎息口吻,忽然間隔空的頹石峰上一抹黑影如鬼魅般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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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你看見嗎?」
「啊,好像眼花了。」
「你也眼花?那便不是假的了,可能是老師回來啦。」
「不會哩,他回來會召阿牛落放橋木的。」
「對啊,那麼是夜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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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原嘗試追蹤著黑影,道:「是人影不會錯,好像不止一個人。」小原一天被蛇咬,經歷較阿牛多,遂跟阿牛低聲道:「我們先躲起來。」二人旋即隱身在劍蘆與大木幹間的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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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盞茶功夫,四名身穿夜行衣的幪面人,均是身形瘦削的男子由崖下爬了上來。
小原縱然不諳其他武功,一看便知四人輕功了得,暗中在阿牛耳邊道:「來者不善。」心中盡是困惑:「他們是如何由對面山岩越過狹谷的呢?」
只見那四名黑衣人首先到了他們居住的房舍繞行一圈,然後打了打手勢,像表示沒人。
小原心中蠢蠢欲動:「這四人武功不知如何呢?自己和阿牛是否對付得了呢?」無奈轉念:「他們四人對我們兩人,加上還不知有沒有同黨,還是不宜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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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人依然潛入了他的房間搜索,不一會空手躍出轉而躍入阿牛及老師的木屋,而其餘三人則搜索畢花圃空地後,最後走過來劍蘆。
小原小心的由木窗躍入蘆內,極力沒弄出一點聲音,在牆上取了血琥珀拿在手上,同時順手把一柄襄了寶石的長古劍取走。
小原手握血琥珀在手壯膽,遞過那一柄長古劍給阿牛,道:「我們把他們趕走。」
不待三人走近,說畢便挺身出現擋在劍蘆大門前,阿牛龐然之軀隨後在暗處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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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名黑衣人驟見二人出現,一高一矮,面目奇醜的人站在面前,面巾上的眼神透出驚異神色,不禁退後了兩步。
其中一名黑衣人目光極是銳利,盯著阿牛手提的長古劍,冷冷道:「在大點子手上!」
三人不說二話身影同時發動,當中二人不用招呼同時夾擊小原,一人直取阿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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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原現時已身負一流劍學,欠缺的是對敵經驗,隨手一圈,血琥珀把攻來的二人封了出門戶外,但說也奇怪,兩名黑衣人手中多了一柄匕首,來到小原五六步前便沒有長進的動作,不像要攻擊小原,更像是要困著他似的。
「不好,他們要孤立阿牛。」小原當然不是呆子,心想:「沒辦法了,看來要硬闖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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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廂,那名眼中透出銳光的黑衣人出手如風,探出左掌兩指插向阿牛的眼睛,阿牛隨手一抓,眨眼間一舉把他的左腕抓起來。
那黑衣人驚愕間,以間不容髮之速手腕如泥鰍般滑出阿牛的握拿,反手疾點向阿牛的右肩府,心中兀自抹一把冷汗:「那裡鑽出來的高手,剛才的手法極是奇怪,想避也避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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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對敵經驗比小原差上一截,反應不及肩府被戳中一記,可幸皮堅肉厚只痛不傷,惟黑衣人連鎖帶打,疾點阿牛臂上曲池,阿牛不禁手掌一鬆,長古劍便給那人挾手搶過去了。
那人得手後向後疾翻,數個觔斛後轉眼翻出了三丈多遠。
「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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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沒有參加戰鬥的黑衣人,一見同伴得手,不知藏在那裡的長索紛紛揚出手,口中撮出回應的哨號。
本是志在困著小原的兩個黑衣人,對著血琥珀本是極感吃力,喜見同伴得手後亦雙雙向後一翻,閃身沿同伴結好的長索滑下崖去,四人合作之熟練可說世間少有。
小原光著眼見那柄寶劍被搶走,大喝一聲:「不要走!」飛身撲去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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銳目黑衣人冷哼一聲:「不殺你們兩名雛兒算是老子手下留情。」手中倏揚,火球在小原十步前炸開,煙火極盛。
「哇,阿牛!」小原不得不關切阿牛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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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火光所阻礙,小原繞過火勢追至崖邊,四名盜劍者早沿長索滑下山崖,小原正猶豫是否該追下去,眼前銀光驟閃,夜色中一輪銀影射向面門。
總算小原潛修的步法接近隨心而發之地步,向左一行避開了那一叢飛針,但覺肩頭一痛,依然避不開撒花的手法,吃了一根。但覺肩頭一陣麻癢,知道針上有劇毒,若然不是自己身兼百毒,其他人可能已經吃了大虧。
「豈有此理!」小原縱是不忿,長索的尾巴早消失在雲層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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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原會合了阿牛曉知他沒大礙,放下了心後,二人仍是驚雲未定。奪劍的過程實在太快,二人根本是倉卒應戰,不堪一擊。
「他們是如何知道這地方的?還有,那一柄劍….」小原猛然一醒,快步奔入劍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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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了油燈,往牆上的劍架看去,視線往被奪的長古劍架子下的名牌看去,暗自道出:「金帳寶劍。」
「金帳寶劍?」阿牛從門洞探頭而入。
「金帳…金帳…是什麼意思呢?這柄劍的主人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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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怎算好呢?」
「什麼怎算好?」阿牛仍舊沒主意的胡問。
「我們是向老師下了毒誓要保護劍蘆的,我們…沒有遵守承諾。」小原自小愛聽說書故事,什麼英雄好漢,一言九鼎,天打雷劈,絕不違誓等等是一眾小孩童常掛在口邊的左右銘。
「那麼,怎算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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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原實是六神沒主,和阿牛在峰上不知所措的過了一夜。
翌晨,小原整夜沒有睡覺,日出時站在崖邊,如當日與老師對劍般,閉目悄立。
血琥珀倒劍而插在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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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象光華,黃照劍峰。
「霍霍」,小原拔出了血琥珀,舞起自劍的八步劍法來。
劍隨身,身隨劍,淡淡黯紅刃影隨步繞劃,型成了一道刃牆。
二十八招正步,二十八招反步,小原使了五十六招,戛然止舞。
「三年多下來,每使一遍,內息便覺強一點點,腹內暖哄哄的極是舒暢,老師的劍法果然具有神效,長年的寒疾已經多年沒再發作了。」
舞劍後心情舒暢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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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原倒插血琥珀,劍尖沒土三寸,取過花圃中的斧頭子,往土上二寸二分寛的刃脊揮去,「崩」,不惜把血琥珀從中斬斷了。
「小原,你做什麼?」
阿牛聽見了清響,跑來看過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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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原回頭向他展露出開懷笑意,道:「阿牛,沒什麼,因為這劍鋒太凶,加上長度不稱手,現在短了三寸,使起八步劍法來更順心。」
「哦…也不用斷了它嘛!」阿牛大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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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原由大石上躍下,來到阿牛身旁,眼神透出了一鼓難以言喻的氣魄,舉起手勉強搭上他的肩頭,道:「我們去追回那一柄回來。」
「追回來?那麼…我們便要被人見到….」阿牛表現出十萬個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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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我想了一整個晚上,如果任由他們取走那一柄劍不顧而去,我們待在懸劍峰上,不就是悔恨一生嗎?我們真的會開心嗎?」
「哦…這個…」
「我們每一天都會活在內疚及不安之中,永遠回不到以前的心境,除非能為老師取回那柄金帳寶劍。」
「但…他們已經逃走了,追…不到….」
「我們的唯一線索,就是劍的名稱,金帳寶劍,看來這一柄劍來頭極是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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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想了一會,道:「不如等老師回來再說…」
小原不悅道:「要等至何年何月?」
「不知道…」
小原手執斷琥珀劍,指向劍蘆道:「拿大石來堵死劍蘆,不能再讓任何人進去盜劍,以五年為期,留下紙條給老師,無論如何也要在五年內找回寶劍,這是小原此生最該去做的事情,來報答老師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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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從沒看見小原如此堅決,不知如何砌詞推搪,「依依呀呀」的說不出由來,總覺得不想離開此峰。
小原不待他選擇,道:「大石由阿牛來想辦法,其他收拾事情由我來做,兩天後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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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用了一整天時間,把阿牛由山崖及石洞中弄來的數十塊大石,團團把劍蘆圍封起來,每石最少在數百斤以上,沒有阿牛的神力根本提不起來。小原然後採集了大量樹藤雜草覆蓋大石,從外頭看看不出內有蘆舍。
小原把所有劍譜以油布包好藏入箱子中,另覓石縫藏好後,開始執拾藥物及遠行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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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早上,阿牛肩上挑著掛滿物事的擔子來到空地。
小原不禁失笑:「我們是去闖蕩,不是搬家去。」
「這些不帶不成的。」阿牛皺起眉頭。
「你這模樣怎下山去?鍋子帶去幹嗎?瓦煲不用啦….」小原嘮叨了一會,精簡了行裝後,在崖邊回望這一片樂土,心中著實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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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一件披風從頭罩下。
「不要讓人看見。」阿牛原來早為他準備了一件合身的擋雨披風,帽子特製大一點,可完全包裹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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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原以粗布包起斷琥珀收在背後,往對山禿岩看去,頓覺重出深山,猶像隔世重生一樣,難以言喻的失落、深感前路的摸不清,及對闖蕩江湖的響往,一一混雜在心頭。
「究竟,是禍是福呢?」
最後,小黑哥的親切笑容,再次在心頭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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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阿牛道:「你怕嗎?」
阿牛道:「 和小原一起什麼都不怕。」
小原微笑以對,暖上心頭,對著初升的朝陽大叫了一聲:「嗨….」
「阿牛,一齊來!」
「嗨…」
「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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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無父無母,那麼由這一刻開始,我的名字,就叫做原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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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話 完
預告:第七話 尋劍 毒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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