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罐與爛泥的初戀特調 - (二卷) 第31章有意、無心

　　服務生進入包廂結帳時，陸成悅掏出信用卡買單，隨後幫喬耘叫了計程車。

　　待喬耘上車後，兩人返回包廂，裴尚延讓半睡半醒的邱景陽將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季凡卿則是吐到渾身無力，在陸成悅背上沉沉睡去。

　　「走吧，十分鐘就到了。」

　　時值週六夜晚，寬敞的人行道上熙熙攘攘，擠滿要去南門夜市的人潮。

　　兩人走著走著，路過幾週前一起來吃過的魔斯漢堡。

　　陸成悅想起當時自己毫不避諱地向裴尚延透露生理週期，兩人還曾牽著手沿著這條路走回家，以及後來的相擁而眠……他此刻光是回想，心裡就浮現許多他自己都搞不太懂的情緒。

　　不過，大概只有他還有胡思亂想的餘裕。

　　他看裴尚延架著高大壯碩的邱景陽，走路搖搖晃晃的，不免有些擔憂，於是提議道：「還是你背老季，我扶老邱吧？老季的體重不到五十公斤哦。」

　　「不用。」裴尚延滿頭大汗，努力忽視被邱景陽半倚在自己身上那沉甸甸的重量，試圖直直向前走。

　　「哈哈，老季被你嫌棄了。」

　　裴尚延微微嘆氣，在他看來，陸成悅見到他親吻季凡卿的臉頰，不但沒有吃醋的反應，甚至還一再要他攙扶季凡卿，這人對他果然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不過，剛才他突然離席，陸成悅馬上就追了出來，還是那麼體貼，他可以偷偷想像這份貼心是專屬於他的嗎？

　　懷著不同的心思，兩人緩緩朝白星嘉園走去。

　　進入社區後，陸成悅加速小跑起來，臨走前撂下一句：「你慢慢走，我先把老季送回家，再回來跟你一起扛老邱哦。」

　　邱景陽朦朦朧朧地看見陸成悅跑遠，像在說夢話那般，含糊地低語：「第三個願望……希望傷害你的那渾蛋……早點被抓……」

　　裴尚延原本不打算深究邱景陽的胡言亂語，但他聽見關鍵字，立即聯想到陸成悅後頸的疤痕，不由得繃緊神經，細細辨識倚在他身上的這人究竟在說些什麼。

　　「真是的……搞不懂你為什麼要隱瞞……到現在都不肯說出那個人是誰……」

　　隱瞞？

　　那條蜈蚣般的疤痕在他腦中浮現，攀在潔白的脖頸上是如何猙獰、突兀，怎麼想都不像是意外造成的，八成是人為。

　　為什麼陸成悅要袒護傷害自己的人？

　　就他對陸成悅的瞭解，首先想到，假如犯人是陸成悅的好友，並且不是蓄意或事後有向陸成悅道歉，以那人的個性確實可能會幫忙掩蓋。

　　畢竟陸成悅都能因為陳司麒站出來講幾句話，簡簡單單就原諒那傢伙了。

　　想到陳司麒按著陸成悅的頭施暴的情景，他更加確信這個猜測，至少大方向是對的，若要論他可能猜錯的地方，或許會是犯人的身分，譬如……

　　家人。

　　陸成悅曾遭受家暴的可能性有多高？

　　他只見過蘇敬南，那人舉手投足皆散發著一股對陸成悅的愛護，可以直接排除在外，其他家人呢？

　　裴尚延認為有必要向陸成悅問清楚，但同時也明白，自己沒有立場這麼做。

　　對方可是連如同親兄弟般的邱景陽都不願意透露，他憑什麼覺得自己能夠問出些什麼？就算真的得到答案了，他又能提供什麼實質幫助呢？

　　他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遠遠地看見陸成悅小跑回來，他收斂起滿面愁容，朝那人露出淺淺微笑。

　　「久等了，老邱給我扛吧？」陸成悅將邱景陽另一邊手臂掛在自己肩膀上。

　　「一起扛。」

　　「好啊。」

　　有了陸成悅幫忙，前進的速度比剛才快了不只一點，三人很快就抵達邱景陽家門前。

　　陸成悅一邊翻起地上的花盆尋找備用鑰匙，一邊喃喃說道：「這時間他爸媽才剛要關店，家裡沒人。」

　　「關店？」

　　「嗯，老邱他爸媽在南門夜市旁邊開了間麵店，生意還滿不錯的，老邱平常放學都會去店裡幫忙。」陸成悅拿起鑰匙，熟門熟路地打開邱景陽家的門。

　　進屋後，兩人讓邱景陽半躺在沙發上。

　　「不直接扶他回房間嗎？」裴尚延問。

　　陸成悅搖搖頭，接著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不用，老邱分化之後就不讓我靠近他房間了，你們Alpha是不是都很care這個啊？」

　　「嗯。」裴尚延眼神沉了沉，淡淡地問：「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常跑去坐郭晉堯他們的座位？前天還靠著郁仁的桌子，昨天還把手撐在姚安南的桌上……」

　　「那你的桌子給不給靠？」

　　裴尚延沒料到陸成悅會這樣反問，嘴角微微勾起，回答道：「你要跟桑伶換座位才靠得到。」

　　「好啊，我禮拜一問他。」陸成悅隨口回應，餘光瞥見一旁的矮桌上就放著他在找的筆和便條紙。

　　他拿起筆快速地書寫，寫完後撕下便條紙，黏在茶几最顯眼的位置。

　　裴尚延好奇地湊近看看，陸成悅的筆跡乍看之下有些潦草，但間隔排列工整、運筆俐落大氣，整體看來很是娟秀。

　　便條紙上寫著「抱歉，不小心買到比較烈的酒，是我的不對，請叔叔不要責罵小陽」，署名「小悅」。

　　「你的字很好看。」裴尚延誇讚道。「像大人的字，但還看得懂。」

　　「嘿嘿。」陸成悅露出得意的笑容，勾著裴尚延的手臂往外走，提議道：「先出去喘口氣，我再送你去搭捷運吧？」

　　「不用，抽完菸之後，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哦，好吧。」

　　兩人回到陸成悅家門前，從包包拿出香菸和打火機，點燃後一陣吞雲吐霧。

　　「明天要去坂東道。」裴尚延突然說道。

　　「啊，對吼。」陸成悅顯然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詢問：「班長之前說幾點集合？」

　　「早上十點。」

　　「那麼早？坂東道一開門就集合？」

　　「嗯。」裴尚延轉身將煙霧吐出，避免二手煙被風吹到陸成悅身上。「避開逛街人潮，早點去VR樂園拍試玩影片，拍完去吃燒烤，郁仁請客。」

　　「哈哈，他是不是每次拍片都請客？」

　　「嗯。」

　　「他家很有錢？」

　　「他母親是溫韻真，你聽過嗎？」

　　陸成悅叼著菸、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金牌影后？結婚後漸漸淡出螢光幕，自己開經紀公司那個？」

　　「嗯。」

　　「哇靠。」陸成悅深吸一大口菸，再全數吐出，打趣地問：「那他怎麼還在這裡混啊？」

　　裴尚延笑了笑，無奈地回答：「郁仁很早就展現出讀書的天賦，他母親因此不打算讓他接觸演藝圈，所以從小養在外公家，也就是我家隔壁。」

　　「是喔……」

　　「但是他一直對表演很感興趣，也喜歡受人注目，所以，選擇讀臨商和嘗試做自媒體都是他對母親的反抗。」

　　陸成悅贊同地說：「如果我是他，我也會選擇反抗。」

　　這時巷子口響起一陣低沉的引擎轟鳴聲，陸成悅連看都不用看，伸手將裴尚延拉到一旁，讓出車庫前的空間，這才解釋道：「我父親回來了。」

　　話音一落，車庫的鐵捲門果然開始上升，裴尚延好奇地轉頭打量緩緩駛來的黑色轎車，原本聽聲音以為是跑車，但在它駛入車庫時發現是四門的車型。

　　車輛停妥後尚未熄火，駕駛座的車門立刻被開啟，男人下車並關上車門，快步朝兩人走來。

　　裴尚延不得不感嘆基因的強大，眼前男人的長相足以讓他想像陸成悅成年後的模樣，說是將陸成悅等比放大也不為過，輪廓同樣精緻俐落，唯一的差別在於男人生了一對細細長長的狐狸眼，配上那緊抿的薄唇，氣質稍顯苛刻與涼薄。

　　陸紹丞氣勢洶洶地走到陸成悅面前，命令道：「把香菸熄掉。」

　　裴尚延見狀，趕緊從外套口袋取出隨身菸灰袋，掐熄香菸。

　　「蛤？你不是也會抽……」陸成悅還想反駁，但話還沒說完，叼在嘴裡的半根菸直接被陸紹丞奪走，扔在地上踩熄。

　　「從今天開始，家裡禁菸，門口也不准抽。」陸紹丞不由分說地規定道：「以後要抽菸給我去巷子口，抽完站著吹風五分鐘，確定沒菸味了才准進門。」

　　陸成悅瞬間染上慍色，挑釁地開口：「喲，終於想到要管我了？敬南都沒什麼意見，你一個月才回家兩、三次，憑什麼一回來就管東管西的？」

　　「你……」陸紹丞眉頭一皺，抬起手打算朝陸成悅臉上搧去。

　　副駕駛座的車門猛然開啟，陸紹丞見狀，揍人的念頭都被拋到腦後，急切地轉頭說道：「敬南，你先別下車，外面還有點菸味。」

　　蘇敬南充耳不聞，沉著臉快步走來，一把將陸成悅護在懷裡，怒瞪著陸紹承反問：「不下車，難道要眼睜睜看你打小孩嗎？」

　　「好好好，不打不打，你別激動，先離這全身都是菸味的小渾蛋遠一點。」陸紹承嗓音輕柔得像是在哄小孩那般，伸手輕輕拉過蘇敬南，突然聞到陸成悅身上帶著酒氣，沉聲問：「你還喝酒了？」

　　「今天小陽生日，不能喝逆啦？」陸成悅雙手握拳，壓抑著滿腔怒火。

　　「嘖，沒救了。」陸紹承冷冷地瞥了一眼陸成悅。「總之以後不准在家抽菸，敢讓我的心肝小寶貝聞到二手菸，你就死定了。」

　　「你他媽在工三……」陸成悅話說到一半，突然會意過來，不可置信地望向蘇敬南，問道：「你懷孕了？」

　　陸紹承看著蘇敬南，同樣驚訝地問：「你沒跟他說？」

　　蘇敬南懊惱地扶著額頭，苦思著如何解釋他為何要隱瞞懷孕一事。

　　陸成悅低著頭呆愣了老半天，而後神情複雜地看著蘇敬南尚且平坦的小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抱歉啦，兄弟，你從著床開始每天都吸我的二手菸，要是你長大有什麼毛病，我保證經常推你去公園散步。」

　　空氣死寂了兩秒。

　　裴尚延不自覺瞪大雙眼，驚訝地看著陸成悅的背影，他曾聽陸成悅講過各式各樣的髒話，卻都不如這句話來得惡毒，飽含的惡意令他背脊一陣發涼，但心底卻是深深的焦灼，想不透陸成悅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啪！

　　陸紹承冷不防一巴掌甩在陸成悅臉上，速度快到蘇敬南想阻止也來不及。

　　陸成悅摀著臉頰轉頭就跑。

　　裴尚延見狀馬上就想追上去，臨走前還不忘對蘇敬南點了點頭，保證道：「我會跟著他，叔叔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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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 第31章 有意、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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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 第31章有意、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