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沙對楠旁敲側擊去打聽地球的事情後,楠肯定她一直都在監視他,而且知道對方大概已經得悉電子球的事情。只是,他尚未肯定沙是如何發現的,也沒資格當面對質。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反應過度,因為閑談各自監察的文明一直都是米達星的文化。
楠帶著滿肚子疑問離開飯堂。和沙一樣,他的餐點也沒怎樣動過。
回到宿舍後,已是黃昏時分。米達星的黃昏不是如火的橙紅,而是暗淡的藍色。假如米達星沒有保護膜的包裹,日和夜的天空會是甚麼顏色呢?會和地球一樣嗎?楠不禁沉思。
宿舍份外寧靜,因為白和洛在飛行總部進修,元即是留在總部參加副隊長會議。他打開監視器和不停轉動電子球,剛好看到宋琳坐在桌前發呆。她的發呆像是在思考複雜的問題,眼珠不停微微顫動,更不時把弄自己的頭髮。
楠:「你還好嗎?」
楠不停打著摩斯密碼,但沉思中的宋琳察覺不到電子球的轉動,他便一直重覆同一句說話,直至宋琳終於看得見。
「嗨,楠。對不起,我在想事情。」她說。
楠:「想甚麼?」
宋琳:「昨天王博士問了我一條奇怪的問題。他問我是喜歡物理知識,還是喜歡星星,你覺得呢?」
楠:「都喜歡。」
宋琳:「你也這麼覺得?我當初也這麼認為,但想來想去也覺得不合理。我會喜歡那些一直都聽不明白的事情嗎?就好像昨天,當我的同學都和王博士熱烈討論天文物理時,我一點都沒有想參與或想發表意見的意思,怎至很快就離開現場了。」
楠:「喜歡和不喜歡,很容易弄明白。」
宋琳:「我的思緒不如你那般清晰和有邏輯,所以才搞不清楚。也許到頭來,我喜歡的是其他事情,只是我搞錯了努力的方向。」
楠見她依然凝望窗外,同一時間桌上的文件功課亂放一通,便知道她心慌得對眼前的工作失去興趣。「慢慢想。」他說
「我沒有時間去深思了,」宋琳再次著眼於眼前的演講稿和筆記,「反正現在糾結這些也沒意思,我要繼續準備演講⋯⋯楠,你三天後要工作嗎?我指的是地球時間的三天後」
楠:「不用。」
宋琳:「你可以看我的演講嗎?我會地電子球放在口袋裏,到時候你就轉幾轉吧,讓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
楠:「可以。」
宋琳:「謝謝你,那我們約好了!我第一次在一大班人面前演講,有點緊張。而且我爸爸也會來開放日,他可能會看到我的演講。」
對未來的未知所以感到恐懼是正常的,因為不管是米達星人還是地球人都會這樣。這可以是原動力之一,因為恐懼,所以會多想;因為多想,所以會準備。就結果而言,恐懼絕非壞事。
楠:「加油。」
宋琳:「哈哈,雖然你每次都只有這一句,但多謝你,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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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時分,中央大樓的員工都離開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沙的辦公室仍然開亮著燈。她習慣在放假前一天多做一點工作和把文件整理一下,同時享受整個辦公室就只有自己的感覺。
見時間差不多,沙便收拾好再離開。在走廊走到升降機處時,她在不遠處看到有人站在落地玻璃前。
由於那一層的燈已全關上,她僅能靠外面的街燈勉強看到那人的臉 —— 好像是元。
沙走近他道:「你高了這麼多,差點就認不出你來。」
「客套說話不用多說,我可沒楠般和善。」元一反常態地語氣嚴肅。
她馬上停下腳步,思索著對方的意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元:「下午時我也在飯堂,你和楠的對話我都聽得一清二楚。不管你現在在打甚麼主意或想套甚麼話,如果牽涉到楠的話,我可不能當沒事發生過。」
沙當然不會注意到元就在附近,因為她眼中只有楠:「見你如此大的反應,看來我的推理也十拿九穩了。」
元:「你知道多少?」
沙:「楠偷藏地球的產物,以及和地球人溝通的事情,我都大概能猜測岀來。」
「哈,甚麼推理,你根本沒有這個本事,你只是用監察器去監視楠,才知道電子球和那地球人的事情吧?」元毫不含糊地表達自己的質疑。
沙:「⋯⋯」
「見你這個反應,我大概猜中了吧?是從甚麼時候開始的呢?難道是楠當飛行課導師時你們再相遇而開始?」元本來就不喜歡行政人員,現在沙這個舊相識在背後製造混亂更是令他氣憤,「監察器只能用作對其他文明,不能監察自己人。你這樣是錯誤使用以及濫用職權,被上層知道,你肯定會被革職。」
沙反駁:「那就要看事情嚴重性了。我最多不過濫用職權,楠可是犯了曝露米達星、和其他文明溝通、以及偷藏其他文明物品的罪行。每一項都是重罪,與之相比,我的可謂不值一提。」
元:「米達星的律法是看個人的罪,就算其他人比你差,也不代表你沒有錯。如果你向上司報告楠的事,我也會回擊。」
沙:「報告與否我自有決定。反而是你,你沒有阻止楠去和地球人聯絡,你也有責任。」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要說的也都早就説完。」元回答,「坦白說,這件事沒有構成甚麼實質威脅,我亦只想著私下解決事情,就算不用向上司報告也不會為米達星添麻煩。你明明和楠已毫無瓜葛,你的職責也不在此,何必參一腳?」
沙:「身為輔助官,行政和人事管理也是重要工作之一。就算是楠,也不能怪我為大義而滅親。」
元:「是為大義還是為自己,就只有你才知道。」
沙稍微遲疑了一下:「⋯⋯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專業。」
元:「畢竟,以你和楠以前的關係,我很難不多想。」
沙:「甚麼意思?」
元:「因為楠和那個地球人關係很親密,甚至比你和楠曾經的「戀人」關係更親密。如此一來,我還能相信你的專業並沒有參雜私人感情嗎?」
沙:「屁話,我怎可能會妒忌區區一個地球丫頭?而且我和楠已經分開很久了。」
元:「沙,我可沒說過那個地球人是個女孩子。看來你除了調查楠,還對宋琳加以調查。如果是為了盡忠職守,調查楠就好,何必查到那女孩份上?就不能當她是普通地球人嗎?你敢說,你真的不是為了私情?」
此時,元不再說下去了,因為沙的面死如灰和沉默不語令他知道自己觸碰了她的逆鱗,要適可而止。「總之,我們會自己處理地球人的事情,不需要勞煩職務繁忙的輔助官你,你也不必冒險斷送前途。先行告退,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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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一直呆立在原地,怒火仿佛一觸即發。雖然是她先放棄楠的,但這麼多年來還是對這神秘莫測的男孩念念不忘,何妨楠是她的初戀。
正當她快要忘記楠時,居然會在授課講座上再次碰面,令她不禁覺得是命運的安排使他們團聚。
可是,居然被她發現楠在等候授課時非常著迷地看着那個地球女孩。用監察器亦有看到他和女孩聊天的樣子,既溫柔又充滿笑容,楠從未試過對她有這般表情。
沙望向飛行總部的方向,自言自語道:「那個女孩使楠墮落的,我絕對會趁他跌落谷底前救起他,他要重回生活的正軌,就算要我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你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我是正確的,我是正確的⋯⋯」
愛得瘋狂不是地球人的專利,米達星人亦如是,因為愛恨就如硬幣,必定同時存在兩面。再加上自己的幻想和執念,這份愛會變得沉重,不小心便會把自己拉下去,一直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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