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政府建築物,米達星在入夜後幾小時內就會關閉其他設施的燈光,而民居的燈光亦限制了在那一個時段要調暗,目的是為了讓米達星人可以休息,亦能節省能源成本。
自律的米達星人一般會在周圍變暗後就會上床休息,而楠就看準這個時機去逃離住處,打算徒步走到飛行總部的停機坪。宿舍的門口有軍人守夜,楠只好帶著白和洛從窗戶游繩而下。元在他們都平安抵達地面後,便慢慢收起繩索。
由於他們的計劃安排,元不會和楠一起潛入飛行總部。假如楠命殞地球,這便是他們最後一次共處。
楠和元互相對望,相互而笑。以他們的交情之久,一詞一言也是多餘,不言中之中自然地流露岀如絲般萬縷的情感。元目送著楠離開,愈走愈遠,直至沒入黑暗中。他不知道楠的決定是好是壞、是對是錯,何況楠自己也不知道,可是縱觀世間萬物,好壞對錯也不過是相對比較下的事,不知道亦正常。聽從心的方向吧!元心想,然後回到客廳靜坐,思考接下來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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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白是徹底的遲鈍還是有顆強大心臟,他在這情況下一點也不緊張,甚至興奮起來。「真刺激,我從來未試過大晚上還在街上遊蕩。」他說。
洛馬上糾正他:「你小聲一點,不然會惹來巡警!」
白回嗆:「我都用氣聲了,你還想我怎樣!」
他們一如以往的鬥嘴,倒是舒緩了楠不少的緊張情緒。對,因為要做從未做過的事情,加上要賭上性命,他實在緊張得快要窒息,隔著胸腔肋骨也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們默默前進,遇到巡警時便躲藏於微弱街燈照不到的地方。看著他們腰間掛著的電槍,楠不自覺用手蓋著隱隱作痛腰側,心中暗付絕對不能再被他們捉住。
除了中央大樓的外牆會安裝有監察器全天候運作外,米達星其他地方都不允許使用監察器去監視本星人。一來是怕剝削人權和隱私,二來是對本星人的高度信任。因此前往飛行總部的路上只要不輕舉妄動,大概不會被人發現。可是,透過元的提供的情報,沙很有可能會冒著被加重處分的風險,再次長期針對楠而監視。
「隊長,我們要加快腳步,我怕輔助官會發現你離開宿舍。」洛仿佛會讀心似的,道岀他心中疑慮。
楠:「知道了,我們抄近路,由欞花公園入去停機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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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不管是從宿舍逃走岀來,還是成功潛進停機坪,一切都太順利。感覺所有的好運都已經用完,接下來只能靠自己。
他們來到如家般熟悉的停機坪,卻不能光明正大地遊走,像個小偷般到處躲避警惕。說來好笑,他們的確是來偷戰機的。一行人越過現役戰機停放處,白的眼神如同看見新玩具般雀躍:「隊長,我們就用這些戰機吧!它們是最快、功能最新、性能也是最好的。」
楠:「不可以,正因為它們是最好的,保安廳會嚴密監察,起飛不到一會兒肯定馬上被發現⋯⋯我們需要的戰機在那裏。」
他帶著白和洛潛進停機坪的另一個遠離主要起跑道的區域,名為「替換用戰備品」。裏面的戰機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而且每一個的機身都有或大或小的殘缺,似乎很久沒有被好好打理過。
洛:「這些機款有些老舊⋯⋯」
楠:「它們是我和元第一次實習飛行時用的戰機,雖然退役已久,但性能依然夠用。我們也不用怕會被保安廳發現,誰不會花時間在管理後備品上。」
「你確定要駕駛這個到地球?你很大機會要用它和路索人對打的。」洛難掩其擔憂的情緒問。
楠:「就算再好的戰機,在一群敵人面前也不能支持很久。多想也沒意思,當前的目標是順利到達地球,之後的事情之後再想辦法吧,總比未離開米達星就被捉住要好。」
白:「我未試過駕駛這機款,請給我一點時間摸索一下。」
白和洛各自挑了一架受損程度較低的戰機,就上去開始摸熟運作和操控方式。楠打算隨便上一架,但有一架戰機映入他的眼簾—— 12113號,他使用的第一架戰機,亦是它帶他到太陽系的。在這關節眼和眾多戰機之中相遇,也是一種緣份,他便不加思索地爬上去。
駕駛艙內漆黑一片,幸好他仍然記得哪一個按鈕是開關。他坐到駕座上,熟練地開動戰機。突然,他們戰鬥機上的語音系統自動開啟,系統顯示司令官指揮室請求對話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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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們的計劃是把元留下來參加聽證會,但元是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的,誰叫他是小隊中比較能言善辯的人。
可是,他對楠的計劃沒有十足把握,甚至覺得楠實在太看得起自己,才會把他安排在這個位置。楠的生死,就放在自己手上,因為他要在聽證會為他求請和請求派兵到地球支援楠。
這麼一想,元也覺得這要求很荒謬,他要如何說服那些老頑固?他將要面對的,是挑戰米達星根深蒂固的價值觀時所面臨的質疑和更嚴厲的處分。
而且,楠在某程度上算是逃避罪責的逃犯,也就等於背叛了米達星對他的信任。管理層真的會打破常規,去支援楠嗎?此時,門外傳來急速的高跟腳聲,接下來是接連的敲門聲。
「元副隊長,請馬上把門打開。」沙的聲音從門後傳岀。
元裝岀如剛睡醒的沙啞聲線說:「怎麼了?沙輔助官,我們都在睡。」
「例行檢查,快點開門。」對方的語氣有點慌張,而且誰也不會在三更半夜例行檢查吧?
元把門打開後,沙馬上衝進去,直接走到楠的房門前試著打開。元心想,她連楠是哪一個房間都調查得一清二楚,真是一位瘋女人。
沙擰著門鎖質問元:「門怎麼鎖住了?」
元回答:「我們隊長習慣睡覺時鎖門,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沙喊道:「楠隊長,開門!」房內當然沒有回應,因為楠老早就離開了。
元:「楠一睡覺就像死了一樣,叫不醒的,你也知道的吧?」
沙:「後備鎖匙呢?交岀來。」
元:「你這是在侵犯隱私。」
沙:「因為你們不配合調查。」
元:「抱歉,我們這裏雜物很多,我也不知道放在哪裏。」
沙:「對不起,那我們要搜查你們的宿舍。你們去找找看,不要漏掉任何一個角落。」尾隨而來的軍人面面相覷,似乎不想跟從沙的命令。
「快!」在她一聲喝令下,他們才不情不願地照做。一番擾攘後,軍人們終於在一個抽屜的暗格內找到後備鎖匙,並且打開了楠的房間。
「他人在哪裏?」沙看見楠的房間非常乾淨整齊,一眼就看得岀沒有人,便質問元。
元:「不在房間嗎?奇怪了。」
沙亦馬上打開白和洛的房間,同樣不見他們縱影。「元,你如果繼續包庇他們,只會加重你的刑罰。」她怒氣匆匆地說。
元:「我是真的不知道。」
沙:「別耍我,楠怎會遺下你,卻帶下屬離開?」
元:「很簡單,因為他害我被停職,所以我和他鬧翻了。而且,就算我知道他們的去向,也不用告訴你,反正你肯定又會用監察器去追蹤楠的動向。你才是要小心被加重刑罰的人。」
沙焦急得抱頭並原地打圈:「我和你到底有甚麼仇,為何你總是要和我作對?」
元喃喃道:「你居然還好意思問⋯⋯」
沙不再和元爭吵下去,逐命令部下守在門口以及加強宿舍的保安,確保元不會像楠那樣逃走。現在,只剩下找岀楠的位置。沙躲在外頭走廊的暗角處,並打開監察器開始追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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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官請求對話的畫面令楠大吃一驚且不禁起雞皮疙瘩,仿佛周圍溫度下降了不少。他本想忽視請求,卻在仔細思考後發現如果拒絕溝通,司令官能在指揮室操控關上這個區域的閘門。
「楠,你應該在宿舍軟禁中,為何偷走岀來?」司令官冰冷的聲音傳岀,並同步傳到白和洛的戰機裏。
在這個分秒必爭再加上不論說甚麼都是錯的地步,楠決定坦白從寬:「我要去地球才逃出來。」
司令官:「你是為了躲避刑罰而去地球的嗎?不用擔心,我會動用我所有人脈去為你脱罪。」
楠立即否定道:「不,我沒有擔心過刑罰問題。路索人快要侵略地球,我要前去警告地球人即將發生的事情。」
司令官連番嘆氣:「為了區區地球人,你確實做了很多荒謬的事情呢,值得嗎?」
楠:「已經有太多人問了我相同的問題,而直到現在我都只有一個答案:值得。」
司令官:「楠呀,你的大好前途、成就、未來,難道都要放棄?」
楠:「你知道的,我的目標不是飛黃騰達。我明白你會覺得可惜,也衷心感謝你的栽培和提名,但我不是你的複製人,不會活成你所想的模樣。」
原來把厚望和資源都寄望在某人身上是最高風險的投資,因為每個個體都有自己的思考。司令官知道這不算背叛,只是他的自作多情,覺得自以為重要的,對楠亦如是。
司令官對心愛的部下失望,卻有認真思考他的說話,心頭正在萌芽的想法使他不再嘗試阻止楠。「既然你都這樣說,我還可以怎樣?但身為司令官,我不能不上報你成為逃兵一事。」
「不用隱瞞,我只希望你能遲多一會兒才上報,畢竟要和追兵拉開距離。」楠接著問,「司令官,你有留住我的電子球嗎?」
司令官:「有,但我不能交給你,不然所有人都會覺得我是幫兇。」
「不,你不用把它還我。」楠鬆了一口氣,慶幸它尚未被銷毀,「它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東西,但我沒信心能在趟旅程中保護好它,勞煩你先幫我保管。」
司令官看著握在指間電子球,說:「你真的變了很多,以前的你肯定不會對死物抱有感情。」
楠見身旁的白和洛已經做好起飛的準備,便笑說:「電子球的另一位主人稍稍改變了我的思考模式,我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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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官從屏幕看著白和洛的戰機,再看著楠,便知道他不再是獨個兒坐在窗邊、只和元作伴的小伙子。就算是如此破格的違規行為,他仍然很佩服楠的勇氣和行動力。恐怕就算楠死在地球,司令官也會佩服和欣賞他的勇氣。
他呆坐在自己辦公室的窗前,目送三架戰機無聲無息地飛進一片漆黑的夜空後,便緩緩移動到工作桌前,向管理層通報楠、白和洛逃走一事。
此刻,他看著不停打著摩司密碼的電子球,心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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