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索人的船隊剛剛到達火星軌道,以他們的航行速度,不足一小時便能到達地球範圍。各個飛船隊伍上的人都整裝待發並且開始按計劃排列隊形:由於地球是宇宙中最低等的文物,他們並不會嚴陣以待,因此只有兩波攻勢:首先安排了先鋒隊伍,例如機身較小的戰機,緊接著已是主艦和其餘的中型戰艦在後。
要知道在一般情況下,主艦會被安排在最安全的後排位置。是次的安排,是因為路索人長老們急不及待要到地球大食得食⋯⋯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食肉了。
一位擔任先鋒的路索人青年在忙著寫信,話語中難掩緊張和不安的心情,以及對親兄弟的掛念。他原本主鑑內生活和成長,成年後便會獲分派戰艦離開、獨自探索宇宙和生活。他的兄弟比他早些日子岀發,但至今還是音訊全無,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他也是剛離開主鑑和在外闖了一會兒,就已經見識過宇宙的荒蕪和冷漠,為了活命不得不殺人,稍有差池或猶豫就會被殺。
老實說他鬆了一口氣,因為被徵召回來後能靠近主鑑生活、聯群岀動,心中便更有底氣。可是,理應岀現的哥哥還是不見縱影,也許他遲到也說不定。
正因經歷過殘酷的現實,他希望家人們暫時不用經歷這些事情,所以拿下地球便成為不能失敗的任務。不單是為了族群,也是為了自己的未來和安全,因為假如有足夠的資源,長老團在短時間內便不會派人往外探索,他們就能廷長群居生活,能夠再次見到家人的機會率就會提升。
長老主艦透過語音系統向衝第一波攻擊的戰士喊話:「先鋒部隊的勇士們!謹記你們是為了路索人的未來而戰!對方並不可怕,你亦有我們作為後盾,即管向前衝吧!」
那位路索人少年睜大他那血紅色的雙眸,還未來得及把信送岀便拉下加速按鈕,和其他先鋒同伴全速往地球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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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嗶嗶⋯⋯嗶嗶⋯⋯」的聲音響起,所有研究員紛紛趕到自己的電腦前分析數據,臉色發青地向王悦晴報告。
研究員B:「發現有一大群不明飛行物體進入地球可監察範圍。」
王悦晴問:「可以知道他們的數目嗎?」
對方眼著密密麻麻的數據:「具體數字不好說,但無論如何也是數以萬計。」
「繼續監察他們的動向,也要計算一下他們還有多少時間便會到達地球。另外,用我們所有的衛星或通訊設備去試著和他們溝通,也許能夠談判。」王悦晴指揮各研究員的工作,同時吩咐她的行政人員,「馬上幫我聯絡特首,告訴他有重要情報以及人物要向他匯報⋯⋯宋琳和楠,跟我到房間準備。」
研究員們在海量的證據支持下,方馬上進入工作狀態。這本應是能暫時鬆一口氣的時刻,楠卻生得一肚子氣,整張臉毫無表情把跟著王悦晴走。
假如他們早點行動和聯絡特首,就會有多點時間準備和商討對策,原本已經低得可憐的存活率大概能稍微上升一點點,他心想。
「他們已經在行動了,你就不要為自己添煩惱。」她安慰道,「雖然確實是遲了一點。」
楠回答:「那是因為我知道得夠多,卻因為他們問東問西的而慢了一步。為甚麼就不能照我的說話馬上行動呢?」
「如果你打從一開始就老實地告知我們事情有多差,我們也許就不會遲疑。」她說,「楠,我沒有要責怪或懷疑你,但你為何隱瞞路索人的數量和規模?」
楠支吾其詞:「⋯⋯主要是不想讓你知道。」
她的表情略顯失望:「為甚麼要瞞著我?」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楠反問,「你在地球不是做決策的人,也不是具影響力的人。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把這一切都告訴你就等於把你推入深淵卻沒辦法拉你上來。我做不到要你白白地焦慮和害怕,對這一切感到無能為力。」
宋琳一直深明自己是平庸的,只是被人當着臉說時就很不是味兒;她明白楠想保護她的心情,可是這和被排除在外沒兩樣。
「所以你就選擇隱瞞這件事?」她質問,「我並非局外人,我也是地球的其中一分子,也有知情權吧?」
楠見宋琳情緒略為激動,便說:「反正你現在已經知道了,那就別再深究這件事。」
宋琳停下腳步,說:「楠,如果地球真的要被毀滅了,到時候你要回到你的星球。」
楠也跟著停下來,問道:「你在賭甚麼氣?別說傻話了。」
「我是在以事論事。」宋琳直盯着他嚴肅的臉說,「在這情況下,你才是局外人:既不是地球人,路索人的目標也不是你,基本上這一切也與你無關。你是一位熱心的好人,能為我們提供資訊就足夠了。」
楠被迫急了,亦對宋琳的說詞感到不忿。為甚麼要趕他走?他千辛萬苦才來到這裡,可不能甚麼也做不成便離開。如果保不住地球,那麼他至少要保護好宋琳。
「如果真的是這樣,你也要跟我一起去。」他說。
宋琳搖頭決絕,回答:「我不會離開的,因為地球是我的家。況且,我亦有家人和朋友在這裡,我絕對不會留下他們一走了之。」
「如果你是因為我剛才說的話感到不高興的話,我道歉,對不起。」他說,「你的想法要實際一點,死亡絕對不是能拿來開玩笑的東西。」
「誰說我在開玩笑?我當然會怕!但我不能拋下我認識和愛的人一走了知!」宋琳回罵道,「你不用因為可憐我,就陪伴我到最後,你要做的已經做了,我們地球人亦有在行動,所以不用再擔心我們,該走的時候就要走。你的性命也是很寶貴的!」
「我也是拋下在米達星的一切來到這裡的!老實跟你說,族人已經放棄我的機會率也是相當大的!」楠難得語氣同樣激動地說,「我想留在地球幫助你們,就算要豁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宋琳繼續說:「你千萬別這樣想,至少米達星還健在,你隨時也能回去!你還要回家和親友團聚的,客死異鄉是一件多麼難過的事。」
「又來了⋯⋯不要把地球的標準套在我身上。我是來自米達星的楠,我的未來由我來決定。」楠的語氣強硬起來,眼神亦鋒利起來,宋琳便馬上閉嘴不談。她已經不知道要如何應對因為意見不同而怒火中燒的人,而且楠更是另一個文明的,處事方式和價值觀簡直南轅北轍。
楠深深的嘆了口氣,他不忍心對宋琳生氣,卻又對她的不理解和擔憂感到煩厭。「對不起,我語氣重了。」他道歉說,「在這個關節眼上,你只管擔心自己就好。要捉住任何一個可以活命的機會,例如我。」
宋琳一臉委屈地別過頭不看他,不忿地說:「既然你不想我死,那你為何會覺得我能眼睜睜看着你死⋯⋯」
楠聽到這話後心便揪痛起來。其實他們都不想對方受傷和有生命危險,亦深刻了解到這情況下不能兩全其美。楠是唯一的變數,也是最有可能活下去的,但他的信念不允許他有這「自私」的決定。
其實他們倆是因深愛着彼此,同時雙方都心急如焚,才不惜大放厥詞去說服對方。
此時,早已走遠的王悦晴轉過身來,見兩人沒有跟上便喊道:「你們好像在聊些重要事情,但可以等一下再繼續嗎?我們已經連上會議,需要你們的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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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像會議有不同的政府高層和政黨代表岀席,他們的表情都非常嚴肅,眉頭眼角間顯得有些疲態,似乎是在忙於應付市民大眾和想方設法處理目前的危機。
王悦晴首先講述現況以及路索人基本位置,例如位置、估計數目、抵達時間等等,以及楠的真實身份和他到訪的目的。針對各種資訊,政府分別分成了三個立場:
1)較多人認為要在談判中努力,並儘管滿足路索人的要求,極力避免會引發萬人死傷的局面。
2)其他人則認為,對方如此高姿態的入侵不像是會接受條件,認為攻擊才是最能保命的方法。
3)有一、兩個人認為不應該通報市民,對於比地球文明強大的入侵者也沒計可施,倒不如在最後一刻好好過,不作無謂抵抗。
特首首先詢問:「王博士,你有通訊設備能和路索人溝通嗎?」
王悦晴回答:「有的。我們已用不同的方法向他們發放請求對話的訊息,他們卻好像沒有收到。」
楠補充:「我肯定路索人已收到,只是不作回應。」
特首:「如果他們只是想要地球資源,我們可以交給他們,條件是不傷害我們。」
楠:「假如是你們自動呈上,也只會交出小部份地球資源,但路索人侵略的話卻可以得到所有,你覺得他們會如何選擇?」
特首:「那麼以你對他們的了解,你有何建議?」
「和其他國家合作,動用一切軍力去攻擊。」楠回答 因為。
特首:「若是如此,我們的存活率有多少?」
王悦晴查看分析後回答:「很難計算存活率⋯⋯根據模擬系統,大概能支撐一到兩個小時。」
官員無一不感到沮喪和煩惱著如何應對,因為存活率低得沒法計算。在這迫在眉睫的關頭,他們開始後悔沒有好好過日子,沒有多陪伴家人朋友,沒有發掘自己的興趣,更重要是沒有好好去愛自己。
所有負面情緒以及壓力一湧而至,有些官員不禁抱頭痛哭,有些人直接離開鏡頭範圍,不知走到哪處去了。
特首難掩壓力地直接在鏡頭前食雪茄,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只能拖個最多兩小時,情況實在不樂觀⋯⋯單靠香港這個小地方,我們也做不了甚麼。從剛才開始,我有把對話都錄下來,並會向各國大使館發岀緊急對話通知。
我們會認真商討對策,有任何消息就會通知你們和市民大眾。王博士,煩請你繼續嘗試聯絡路索人以及追蹤他們的情況。」
王悦晴:「明白。」
特首:「楠,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楠:「所為何事?」
特首請求道:「既然你都來到了,你的族人能否也來地球,幫助一下我們?」
楠:「對不起,我星律法不允許,而且我是背叛了族人的信任,偷偷過來的。」
特首:「是這樣嗎?那我們只能靠自己了⋯⋯ 你也很不容易呢。」
會議上的人逐一退岀,只留下一片黑色的螢幕。王悦晴和楠在一旁密密地商討現在能做的事情和準備工作,宋琳卻只能坐在一旁,不知道要做甚麼,也不知道有甚麼能做。
如楠所說,在這個危急關頭中她根本是無能的,只能站在原地等別人拯救,無力感非常重。此刻的宋琳,和其他市民大眾其實沒分別。
留在房間內的她既不自在,也不好意思留在不屬於自己的地方,便緩緩後退,離開王悅晴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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