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在丐幫分舵內,各人正在用饍。
程彪手中拿著一個饅頭,若有所思,忽爾向楊雲問道:「楊兄弟,你此番前來,可是代替幫主解決這分舵中兄弟不和之事情?」
楊雲沒想到程彪一開口便直截了當的相問,心中頗感意外,但他早已預定了答案,隨即微笑道:「義父他近來南來北往,好不忙碌。這次他到楊州處理新舵主的事宜,也沒有甚麼困難之處,做兒子的便告了個假,前來探望鄧叔叔,也希望認識一下洛陽分舵的各位長輩和弟兄們。分舵中的事情,還是昨天聽鄧叔叔說起才知道。不過大家是幫中兄弟,一點點的誤會,相信不會引起紛爭的。要是萬一必需要作個公正決定,義父他隨時可以前來處理。」
他如此說法,是要讓程彪知道,若事情再鬧大的話,幫主必定親來作個了斷。
程彪心中雪亮,早知道他是要前來協助鄧升對付自己。倘若是幫主親來,他倒是十分忌諱,但楊雲雖被人稱作『丐諸葛』,也不過是別人尊重他考取過秀才的功名而已,連鄧升這老江湖也無付應付自己的挑釁,這弱質少年又能做些甚麼?只是他既是幫主之義子,武功及聲望也著實不錯,幫中各人均道他不出十年,大有機會成為下一任的幫主,對他自不敢失了禮數。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cEaOSDl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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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彪答道:「楊兄弟有所不知,我們幫中的兄弟均是重情重義之輩,若只是一點誤會,大家自然一笑置之。但近年來每當城中出了甚麼亂子,官府總是向我們追究。我們雖處處忍讓,但官府既要咄咄迫人,總得有人站出來,捍衛我們丐幫的聲名吧!」
楊雲點頭同意,答道:「程大哥說的沒錯。義父常說,天下之事原抬不過一個理字,任何爭執都總是有原因吧?要是官府中人無理取鬧,丐幫之中自然人人挺身對抗。可是若是兄弟之中有了害群之馬,做了不見得光的行為,或是故意造謠生事,那我們亦決不能偏私。違反幫規的,當交由執法長老處置,若是犯了國法,我們亦當協助官方查辦,以示我們丐幫的紀律嚴明。程大哥,你說對嗎?」
程彪拍手笑道:「說得好,難怪幫主一直對楊兄弟如此看重了。楊兄弟眉清目秀,氣宇軒昴,若是尋常女子看見了,自必傾心思慕,做兄弟也是對你甚有好感。雖然兄弟年長你甚多,但既同是七袋弟子,若不嫌棄,我們結為兄弟如何?」
雖然他們二人是同幫兄弟,畢竟只是初次見面,沒想到程彪竟有此提議。楊雲若是答應了,只怕就中了程彪的詭計,要是不答應,當著眾人面前也得找一個體面的理由。
楊雲哈哈一聲,說道:「兄弟最愛就是交朋友,就是初見面的也不相干,結拜兄弟只怕少,不嫌多。」各人皆以為楊雲同意了,頗感意外。鄧升更是暗暗著急,向他打了個眼色,只怕楊雲年少氣盛,著了程彪的道兒。
楊雲續道:「前天兄弟才跟三位新相識的朋友結拜成兄弟,只要是心懷仁義,正直善良的,兄弟都樂於結交。至於程大哥嘛……可惜我是幫主的義子,若再和幫中兄弟結拜,未免亂了關係。程大哥有何吩咐,兄弟自必盡力幫忙就是了。否則若是親疏有別,對幫中其他的兄弟來說,反而不美。」
程彪也知道楊雲不會輕易答應,此番提議,不過是想測試楊雲的應變之才。見他意態從容,便化解了自己的難題,當下不敢小覷於他。說道:「楊兄弟所言甚是,不知有幸和楊兄弟結拜的是何許傑出人物?」
楊雲笑道:「此事說來奇怪,我大哥是武當派鑄劍室中的弟子,三弟是從小在鄉間長大,不懂武功的少年,四弟則是酒樓中的一個店小二。」
各人甚為訝異,鄉間少年和店小二,還有一個鑄劍學徒,又會有多少能耐,令楊雲樂意結拜呢?看來他說愛和初見之人結拜,果真不假。
程彪卻猜想楊雲是故意把各人說成低微之輩,用作羞辱自己,微微一嗔,隨即又回復了笑容,說道:「但願楊兄弟之四弟,不是承天酒樓的伙記才好。」
楊雲一時想不到他是甚麼葫蘆賣甚麼藥,問道:「程大哥何出此言?」
程彪說道:「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洛陽城今天要來一個新的知府大人,昨晚城中就燒起了當中兩把火來。承天酒樓和長信鏢局,一夜間被燒為平地,聽說從酒樓店東,鏢局的總鏢頭夫婦起,下至廚子房客,鏢師雜役,近百人之中,竟是無一倖免。」
楊雲大叫一聲,彈了起來,說道:「兄弟所結交的,正是承天酒樓中人,他們果真……果真都被燒死了?」
不等程彪回答,鄧升搶先道:「雲兒,我們也是剛得到消息,這麼嚴重的傷亡,決非失火引致。不過詳細的情況一時間還未能查清過來……」
程彪冷笑一聲,說道:「我看這該是官府之人所為,他們既要迎接新的知府大人,自必在城中做些大案,好讓新知府一到,可以大展拳腳,立建奇功。而且現任的尹知府既要調遷,也需要盤纏和一些金銀錢財去打點關係。鄧舵主,這只好勞煩你親自打聽一番了。」
言下之意,自是說在官府中辦事,鄧升之子鄧峰極有可能參與此事了。
鄧升怒道:「尹知府心懷仁義,頗有古人之風,而且素來愛民如子,豈能縱容下屬知法犯法?再說,長信鏢局的秦氏夫婦武功不凡,手下鏢師眾多,官府之人即使要行兇,又豈能得逞?」
程彪笑吟吟的道:「原來鄧舵主對尹知府的為人甚麼了解,想別是交情不淺,屬下失言,還請恕罪。」說罷雙手作揖,神色卻極為傲慢,續道:「官府中原有不少是江湖之人,加上各種權謀詭計,未必不是秦總鏢頭的敵手。」
鄧升聽他又在暗示自己的兒子帶藝投官,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楊雲雖看到了那程彪露出了本性,心中卻記掛著在酒樓中的三弟和四弟。分舵內鬨之事,既不是一時三刻所能解決,當務之急,還是回去酒樓看看情況如何。便向鄧升說道:「鄧叔叔,恕雲兒需離開一會,我想先到城內打聽一下此事。」
鄧升關心道:「此事頗有兇險,且讓我陪你同行吧。」
楊雲推辭道:「鄧叔叔幫務繁重,雲兒不敢打擾。」
卻聽程彪說道:「兄弟今天本就打算陪楊兄弟遊歷名勝,既然左右無事,就陪楊兄弟一起前往吧。」
楊雲不便再推辭,也就道謝了一句。
二人走出了大廳後,程彪叫了一個四袋弟子前來,在他的耳邊輕聲交待幾句話。那人點了點頭,程彪便跟楊雲前往酒樓去。
路上邊走邊談,楊雲發現這程彪口才確實了得,且智慮周全,把這些年年和鄧升的矛盾,都說得理直氣壯。好像是新來到的鄧升憑著舵主之位,作威作福,欺壓老資歷的弟兄,又向朝廷大獻殷勤,協助兒子取得官職,所以惹起眾人不滿。他為了維持幫內和睦,才迫於無奈,充當中間人,跟鄧升據理力爭。
不過楊雲心繫結拜兄弟的安危,只聽不說,任由程彪滿口胡言。
走了將近兩個時辰,二人來到了酒樓之處,官府中人已派人把酒樓團團圍著,不許別人進內。
只見一具具燒焦了的屍體被放了在地上,蓋上了白布。不知道林堯和杜天是否就在其中,楊雲只覺心急如焚。
他正在想法子進入酒樓內檢查,忽然聽到有人說道:「這不是雲弟嗎?你怎麼會前來這裡呢?」
楊雲往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酒樓內一個年約三十歲,身材健碩,步大力雄的捕頭,正慢慢的向他走來。
楊雲喜道:「峰大哥,多年不見,你的風采更勝往前,小弟實在是十分想念呀!」
他一邊說,一邊往那捕頭的方向前進,其餘捕快見他跟捕頭相識,也就不攔阻他進去了。
那捕頭正是洛陽分舵鄧升之子鄧峰,他比楊雲年長八歲,十年前楊雲初入幫時,鄧峰一直協助楊雲適應丐幫的生活,也對楊雲的武學修為上作出多番指導,故此他們雖無兄弟之名,感情卻跟親兄弟無異。
直到五年前鄧升被委任作洛陽分舵舵主,舉家遷往洛陽,這才沒再見面。
鄧峰拍拍楊雲的肩膊,笑道:「你的峰大哥不過是在官場中撈到一份苦差來做,倒不及雲弟在幫主身邊大顯身手,盡顯威風呀!」
鄧峰雖已脫離丐幫,仍然尊稱楊雲的義父關達為幫主。
楊雲笑了一笑,正想回應甚麼,卻又想起三弟和四弟生死未卜,望向酒樓內一具具的屍體,輕輕嘆了口氣。
鄧峰奇道:「雲弟似有難言之處,能否說出來,讓大哥看看可否協助?」
楊雲憂心道:「實不相暪,前天小弟剛抵逹洛陽,跟三位志同道合的兄弟結拜起來。其中四弟林堯乃酒樓少東,而三弟及他的父親則寄住在酒樓裡,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底……」
鄧峰打斷楊雲的說話,道:「這個倒也湊巧,雖然那酒樓東主林承天被一劍刺死了,但那酒樓少東剛在昨天一早,出發前往長安城,因此逃過了一劫。至於那個叫杜天的小兄弟兩父子,似乎也已離開了,並不在遇難者之中。」
楊雲聽得兩位兄弟並未被害,略感寬心,但想到親切和靄的林承天被殺,也感到十分難過。問道:「聽說這酒樓和一間鏢局同時被縱火行劫,到底實情如何?」
鄧峰道:「據一些親眼目擊的鄉里說道,到酒樓的行兇者不過只有四、五人而已,只是人人武功高強,出手狠毒。酒樓被搶劫後縱火,不過是一盞茶時間,便看到賊人們得手逃去。而長信鏢局的人最初也前來協助救火,但沒多久才知道中計了,有另一批賊人乘著鏢局空虛,也同時搶劫行凶。最後連同總鏢頭秦維信夫婦在內,數十名鏢局中人,也悉數被殺了。」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C5pNLIlJ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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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雲正在猜測事情的起因和經過,這時候程彪也已走了進來,說道:「若是尋常汪洋大盜,即使能洗劫酒樓,又豈有能力輕易移平鏢局?再說,官府的人非但救援來遲,而且連盜賊們的影子也沒瞧見,若非膽小怕事,恐怕就是另有內情吧!」
鄧峰聽得程彪說話含沙射影,直指官府包庇縱容盜賊,不怒反笑,嘿嘿說道:「昨晚我們正為尹知府設宴送行,被賊子有機可乘,使出這一石二鳥,調虎離山之計。本捕頭正要調查是哪個愛跟官府作對的人,跟賊子互通消息,乘機行事,現在似乎有點眉目了!」
楊雲細心察看酒樓中的情況,也沒理會二人之對話,忽道:「那些盜賊並非純粹為了錢財而殺人,而是為了故意殺人立威,順便略奪錢財的。」
此言一出,鄧峰和程彪都感到十分訝異,一時想不到楊雲說話的意思。
到底楊雲能否查到酒樓意外之真相?追查的過程會否遇到九曜教的阻欄?
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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