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錦看見溫志清目光呆滯,亦無準備接招的架勢,只道他嚇破了胆,此寶劍轉眼就能入手,不禁沾沾自喜。
溫志清心裡卻在回想石錦剛才九招之中所使的劍招,雖然招招快如流星,卻也並非無可對抗,只是即使猜到了招式的路徑,卻如何能及時出劍檔格呢?
石錦不等溫志清回神,第十招已然使出,從下而上,擊往他的右肩。
溫志清於一瞬間心領神會,看準石錦來劍,雙手齊舉。
同一時間,人群中忽有人叫道:「蒼松迎客!」
『噹』的一聲,石錦手中長劍斷為兩截,人群盡皆喝采,有的更擊掌讚嘆。溫志清使出的,確實是這一招蒼松迎客。
這一招蒼松迎客,正是武當派入門劍法『蒼木劍法』的起手式,劍尖向下,雙手拿著劍柄,示意並無傷人之心。武當山下人人皆會此劍法,平常武當弟子練劍,更是起手時的動作。是以溫志清使得甚熟,出手時幾乎不必去想。
本來再精妙的劍招,當石錦快劍砍來,皆難及時施展。然而這一式蒼松迎客,本來就不算是劍招,只是把劍放在自己身前,無需揮動出去,連劍尖也不必提起。這麼一來,反而像是石錦把長劍砍在溫志清的劍身上。
石錦長劍被砍斷,奪劍之計終告功虧一簣。不禁老羞成怒,喝道:「哪個不要命的小子在多口?」
周萬培忙道:「師父!是他!」右手正指向那位店小二。
杜天心道:「糟榚!這小二哥一時情急,不知又有多少麻煩了?」
溫志清向那位店小二點頭微笑,以表感謝。心想:「我思考了良久,心血來潮,才使出自己最熟練的招式。怎麼這店小二模樣的人,也想得出破解之法?」
石錦把半截長劍抛在地上,怒道:「哼,我認得你!你是『承天酒樓』的少東主林堯。你這般出口相助,是否也覺得自己能接下石某的十招?」
林堯還未開口,他身旁的乞丐卻搶先道:「石先生,一來這位林兄弟開口之際,溫兄已然動手,也不能說是出口相助。二來石先生可沒說過不准旁人出口相助,周兄不也是出口相助,為石先生指出林兄弟所在嗎?三來石先生說過只要溫兄能削斷你的長劍,就當今天之事沒有發生。晚輩素來敬重嵩山派的各位長輩,相信石先生也是言出必行的吧!」
石錦自知理虧,一時無可應對。他凝視這丐幫弟子,見他衣著雖甚破爛,卻十分整潔,而且長得眉目清秀,倒像一個讀書人似的,而且還背著七個袋子。心念一動,想到一個人來,問道:「莫非閣下就是丐幫幫主關達之義子,人稱『丐諸葛』的楊雲?」
那乞丐拱手道:「『丐諸葛』之名,愧不敢當。在下正是楊雲。」
石錦心想,今天之事,已算是得罪了武當派的元和道長,若再與丐幫幫主關達之義子為敵,實在是討不了好處。於是轉身向溫志清說道:「好!武當派人才輩出,石某輸得心服口服,他日再向閣下討教討教!」
溫志清忙道:「不敢!在下僥幸接下一招,實不敢與石前輩再行較量。」
石錦也不回應,只向周萬培說道:「走吧!」
周萬培無奈,只好點了一下頭,跟著師父回去。
正當人們以為事情已結束之際,周萬培忽爾轉個身來,右手急擲出一塊小石頭,竟向著老伯右腳射去。
楊雲、溫志清等人均不在那老伯身邊,一時無法把他救出。
忽見人影一閃,一個年輕人飛躍接下了那塊小石頭,然後翻身著地,正在老伯身前不足一尺之處。
旁觀的人群自是驚訝萬分,石錦和周萬培更覺自討沒趣,感嘆一個年輕人身法也如此精妙,今天吃了一個大虧,只得快步離開。
這位飛身接石的年輕人,正是杜天。
待那兩個嵩山派的人走遠,杜天『啊』了一聲,揮動著手腕。原來他不懂接暗器的手法,右手被小石塊割傷了手掌,甚是痛楚。
楊雲讚道:「妙呀!沒想到兄台身法如此迅捷,果然是真人不露相。」他見到杜天接石手痛的場面,便只讚道他的巧妙身法。
林堯道:「這位客倌,酒樓中有傷藥,趕緊回去治理一下吧!」一邊說,一邊扶起了老伯,並拿了幾兩銀子給他。老伯拜謝了很久,才回家去。
林堯等人正要回酒樓,溫志清向他打聽鑄劍師郭雲星之居所,得悉尚有半天路程,其時天色已晚,也就一起到酒樓投宿去了。
來到酒樓,林堯便立即替杜天敷了傷藥。老闆林承天問起此事,林堯便把嵩山派之事,溫志清如何對付石錦的十招劍法,楊雲如何多番出言相助,杜天如何接下周萬培的小石塊等簡略說出。
林承天聽後,忙向楊雲、溫志清拱手拜了一下,說道:「不知丐幫少俠和武當派高徒來到,失禮失禮。」
楊雲和溫志清急忙還了一禮。
林承天再轉向杜天道:「原來公子身負上乘武功,真是英雄出少年。」
杜天傻笑一下,揮手道:「我那些粗淺的功夫,說出來貽笑大方。」
林堯道:「客倌不必過謙,剛才成敗就在那一剎那之間,若非客倌的輕功奇妙,眼明手快,只怕那老伯果真被周萬培那小人打斷一腿了。」
杜天還未回應,溫志清插口道:「林兄弟,你怎料到我會使出蒼松迎客?」
林堯被問起此事,心裡也甚為得意,微笑道:「石錦的劍招厲害,功力深厚,要和他鬥快是難以有效的,貴派武學宗旨在於後發先至,石錦那一招來如閃電,再要舉劍已然不及,倒不如用劍身來檔,讓他自投羅網,更是有效。」
楊雲也問道:「林兄弟見識不凡,道出使劍者的觀臂觀眼之說,想必在劍法上有不錯的造藝?」
林堯道:「楊兄過譽了。小弟幸得長信鏢局的秦總鏢頭錯愛,學到了一點劍術。但資質愚昧,豈敢像溫兄一般救人於危?」
眾人談及石錦之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均有一見如故之感覺。
在言談間,林承天已吩付廚房拿出上等小菜,四壺上好美酒,並買了一套新的衣衫給溫志清換上。
林承天說道:「堯兒,你留在這裡招呼幾位客倌吧,也不妨請他們指教一下武學上的疑問。」
其餘三人齊聲說道:「互相研究尚可,指教是說不上的。」
林堯也樂於跟他們談天,便留了下來。本來他只是站在桌旁,替其餘三人倒酒,但在杜天強拉之下,就跟眾人坐在一起了。
各人互敬了一杯,楊雲遵從丐幫的規距,用砵子裝酒,一喝而盡,讚道:「好酒呀!久聞承天酒樓的美酒獨樹一格,今天一喝,果然名不虛傳,小丐雖酒量不佳,仍要喝上三杯。」
杜天也笑道:「我在鄉間,偶爾只跟爹爹喝下少許,真不知原來酒也可以這麼美味的。」
溫志清亦道:「武當門人,雖不禁酒,不過若非大時大節,在下是不會喝的。今天如此高興,也就要破例一下囉!」
各人邊談邊喝,酒量均不甚佳,不多時已微有醉意。
林堯一邊替幾位倒酒,一邊說道:「幾位客倌喜歡這裡的酒,小人也很榮幸呢!」
溫志清忽道:「林兄弟,我們年齡相若,在下也只不多年長你幾歲,剛才又一起經歷如此驚心動魄的事情,若非幾位相助,這『和清劍』落在嵩山派之手,在下就成為武當派的千古罪人了。你說著『客倌、小人』的稱呼,也太見外了,若不嫌棄,叫我一聲大哥如何?」
溫志清在鑄劍房的一眾小道士中,已是最年長的了。平日習慣了和一眾師弟們嘻笑,這時憑著酒意,不自覺又欲以自己年歲而居長。
楊雲插口道:「如此甚好!剛才之事,小丐也感到一人之力確實有限,今天大家既然有幸相會,倒不如我們四人從今共同進退,結拜為兄弟如何?」
杜天笑道:「好呀好呀,常聽人說起劉關張桃園三結義之事,我早就羨慕不已,卻不知幾位大哥哪位年長?」
林堯推辭了一下,說自己武功低微,又非武林之士,但其餘各人均表示絶不計較,也便答允了。
各人報了年歲,二十四歲的溫志清是大哥,楊雲是二十二歲。林堯和杜天同年,皆是十九,杜天長了三個月,成為了三哥。
說罷各人舉起了酒,互相拜了幾拜,誓言禍福共享,生死相隨,成為了兄弟。
酒逢知己千杯少,四人互談心中理想,更添情誼。
直到天已全黑,楊雲本欲前往城東的丐幫分舵,卻被溫志清力勸留下,同房而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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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這四兄弟今後之命運如何?杜天和他的未婚妻子又會有甚麼趣事呢?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