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場比試,鬥的是比對手高分,因此有效率地除妖,或運用引誘妖物等策略,只殺妖而不集妖再殺,只會比對方更低一籌。他們身上包袱空間有限,因此要擇妖而殺,不能被又低級又重的掉落物佔了空間。這是要智取的遊戲,不能單靠武功定高下。
師傅先監視夜蘭,看他身手輕敏,正在急速地在叢間飛躍,很多人營營役役地訓練了一生,都達不到這個速度。夜蘭常常入山打獵,他實戰經驗豐富,深知山中地勢和妖物分佈,懂得針對妖物的弱點,剛才夜蘭在比試開始前就站在左邊,在他在左邊時,其實比試已經開始了。
山林向右,雖然廣濶,但盡頭有一片汪洋,反之,向左是連綿不絕的叢林,而且還有個蝙蝠洞,那些夜光蝙蝠群居在一起,每隻都是稀有高級種,數量眾多,而且他們的眼珠很輕很小,先除掉它們,再趁它們未化為黑霧時把它們的眼珠挖走,放在包袱裏一點都不佔空間。就算殺光所有蝙蝠,那個詭秘莫測的洞還是會生出新的蝙蝠,距離上回除妖日已經一個月,夜光蝙蝠應該多了不少。
夜蘭心想,儘管白月用了引誘妖物的法術,也不能引走所有左邊山上的稀有妖物,只要在稀有妖物都向右跑時,除掉它們,那白月就徒勞無功了。
師傅看到夜蘭用掌心焰點焰了一個小巧的油瓶,往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一拋,黑洞倏地燃起紅紅烈火,蝙蝠妖們爭先恐後地湧出,彷如火海裏的一股洪流。他的大弟子燒了它們的家,滅了它們全族,還挖了它們眼珠,四周被妖血染紅......整場面慘不忍睹。師傅覺得夜蘭性烈如火,確實要讓他多抄經書,修心養性。
師傅再去看白月那邊。白月不熟此山,他站着沉思,他認為引妖術是不管用的,因為不能挑選怪物的種類,招來的妖物等級參差不齊,如果師兄用引妖術,自己應該用結界術應對,但結界術極耗靈力,需要不只一個人來維持。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想出個好點子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白月猜夜蘭會重點針對那些高級又成群成隊的妖物,他御劍上天,看到某處冉冉升起的濃煙,他知道自己猜對了,他瞭望到自己身後盡是一片藍海,頓時明白到自己身處劣勢。夜蘭採取了平穩和最有效率的方法,那自己便要睹一把才有機會勝出。
雖說引妖術不能鎖定目標,但無人說引來的妖物一定要除掉的。白月咬破拇指,在符紙上龍飛鳳舞,施展了那看似不管用的引妖術,白月抓倒一隻低級花妖,他用花妖的血畫了十張符咒,又招來了更多妖物,其中有三隻是中級妖物,他先不除妖,而是挑釁了他們,領着他們在森林中奔馳。
白月遇到的妖物都不殺,讓著它們追逐自己,妖物們浩浩蕩蕩,引來了更多妖物,他也和剛才的冒出濃煙的位置保持距離,希望不要驚動到夜蘭。
那些妖物追逐他的堆積如山,甚至有此妖物合二為一,扭曲成怪異的怪物。
師傅的小黑蛇剛剛在白月御劍飛天時,不小心跟丟了他,幸好小黑蛇能記住白月的氣味,才能找回白月,師傅看到他的徒弟,一個在虐殺,一個在玩命,果真是年少輕狂,不知道生命為何物。
白月覺察到與眾不同的危險氣息,他走近一點,便看到一隻孤高不群的巨形狐妖,狐妖在石窩裏睡覺,他站著時應該有兩三丈高。白月熱血渄騰,帶著妖物們衝向狐妖,他在要碰到狐妖時,便側身閃躲,他身後的妖物因為慣性而栽在狐妖身上!白月心道好,如果他一直引來的妖物較為高級,不夠笨的話,就一定不會中了自己的如意算盤!
那隻狐妖被成堆成群的妖物擾了清夢,頓時怒髮沖冠,原本灰白的毛都染成血紅,白月立刻退避三舍,觀看著發狂的狐妖把妖物通通撕碎。狐妖揮動鋒利的爪牙時,能劃破空氣,隔空把樹幹枝葉斬斷,飛葉沙沙作響,白月扭過身體,避開四處橫飛的枝葉。
狐妖踏平了部份妖物,但源源不絕的妖物像海嘯般湧來,狐妖又被淹沒,妖物又被撕破,最後,它們兩敗俱傷,屍橫遍野,白月為奄奄一息的狐妖補上一刀,然後趁他們未化為烏時趕快搜括掉落物。那些掉落物多不勝數,白月割掉狐妖的毛皮,包好掉落物,再埋了毛皮包伏,打算回程時再帶走。
這不愧是神術妙法,白月只用了輕功來引妖,他劍也沒揮幾下,借刀殺人,因此白月可以保留更多體力和靈力。
白月正沾沾自喜,可倏然一陣地動山搖,令白月頓感不妙。師傅手邊的血陣也出現了變化,血漿滾滾不定。夜蘭長期跑山的直覺告訴他,要大難臨頭了,他停止了手上的虐殺工作,全速向地震源頭前進。
師傅要確保弟子的安全,不能停止與小黑蛇共享視野。故此,師傅閉上雙眸,犧牲自己的視野,只用聽覺來辨別方位,感受著空氣的流動然後前進。
師徒三人不約而同地到了一片空地,草木茂盛的樹林竟然空出一片石地來,夜蘭正經道:「我之前沒有見過這塊石地。」
白月道:「我們應進了結界。」
師傅笑道:「 哈哈!我們已經成了甕中的鱉了。」
師兄弟啞然,想不清為何師傅在面對未知的窘境時也能一笑了之。
他們都築起了架子,那塊石地的愈震愈烈,原來這並不是一塊石地,而是一隻龐大無比的巨石怪!
結界術很難從內部擊破,他一定要殺了巨石怪,否則就會永遠被困。
站上巨石怪上實在過於危險,他們御劍飛行,白月先斬了巨石怪幾劍,銀光四濺,他道:「它的身軀太硬了,傷不到他。」
夜蘭道:「未嘗如此,你瞧瞧它的關節。」
巨石怪的關節霧著黑煙,夜蘭凝視著它的關節處,他張弓搭箭,射了一箭進去,巨石怪卻若無其事。原來關節裏的黑煙只能被穿過,而不能被劃破,夜蘭直接道出結論:「他的核心被石板圍繞,我猜他的核心在胸堂裏。」
二人心有靈犀,一說話也沒說,白月便向巨石怪出擊,在空中一邊御劍,一邊出劍,而且確保巨石怪的拳頭不要揮在地上,以免沙塵滾滾,蒙蔽了視野。巨石怪雖然堅硬龐大,但是出拳緩慢,行動笨重。
夜蘭引弓待發,他臉無表情,眼神凌厲,嘴唇緊閉,殺氣騰騰。他正在等白月把巨石怪引到一個完美的角度,令他的箭能穿過關節裏的黑煙,正中核心。
夜蘭憋氣放手,快箭如電,百步穿楊,碎石墜落,他仍黑髮飄飄,神色自若。
師傅看到弟子配合得天衣無縫,自己還袖手旁觀比較好。師傅驚訝,他們能竟在短時間中培養出默契,而且白月還非常信任夜蘭,倘若箭軌稍有偏移,他可是會沒命的。
師兄弟碰了碰拳,慶祝勝利,夜蘭上挑的眉峰和凌厲的眼角透出溫婉,雪白的臉染上緋紅。白月笑容燦爛,滿臉春風。有些人,說千萬遍他也聽不懂,有些人,即使不說他也懂。
這項艱巨的任務,即使一個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獨自完成的,他們心想,能遇見你真是三生有幸。
擊敗巨石怪時,已經過了四個時辰,白月未能去拿回他的包袱,因此又是夜蘭拿下了比試,白月苦笑道:「又給師兄你贏了,我甘拜下風。」
白月包袱裏掉落物的合計分數,其實比夜蘭高,只是半路殺出了一隻巨石怪,令白月的計劃泡湯了。
師傅道:「妖物們都被清除得七七八八,我們去隣近的村落視察一下。」
深山裏除了他們,還有些隱世村落,師傅就是到這些村落購買物資的。正確來講,師傅是個大窮人,他一般用以物易物的方式去取得物資。
三人一起巡查村落,察看居民的情況,看看附近有沒有妖物的蹤跡。村民和師傅都是朋友。他們還替了村民們磨刀,為他們除去家裏的陰氣。
白月疑惑:「他們好多人都在修練,每一家都至少有一名修士。」
夜蘭反問他:「這有甚麼出奇的?在山中生存,不懂點武功可不行。」
白月解釋:「外面世界是繁華盛世,愈來愈少平民習武,所以我在看到這裏全民皆兵時,覺得既錯愕又新奇。」
夜蘭好奇問:「外面繁華盛世的話,那你為何要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荒山中?」
白月百感交集地道:「我爹逼我來的,我起初是不情不願的,但和師傅師兄經歴了各種趣事後,感覺來了之後也不賴。」
回家時,夜蘭神采飛揚,他十分享受勝利的喜悅,回家時還哼着歌。夜蘭內心的作惡欲蠢蠢欲動,他行一步便在白月前轉個兩圈,擋住他的路,他真的很喜歡作弄和欺負師弟,看著白月無奈苦笑的樣子真的很過癮。
夜色沉沉,燈火闌珊。師傅好大喜功,決定要大魚大肉一番。師徒三人一做飯,炭燒鱸魚,魚皮香脆且帶有炭香,外焦裏嫩,魚肉豐厚,魚油四溢。肉末魚香茄子鍋,濃郁的肉香帶出了茄子柔和的尾韻。香脆油條配牛肉生滾粥,肉片鮮嫩多汁,外脆內軟的油條掛着綿綿白粥。青葱蛋絲炒飯,蛋絲裹著粒粒分明的白米,白月往炒飯灑上爽脆清甜的蔥花,彷如在畫龍點睛。飯菜五味俱全,引人垂涎欲滴。
三人飽餐一頓,夜蘭在房間倒頭便睡,一旁在打地鋪的白月道:「師兄啊,你有沒有多一張被子啊?」他不是經不起磨練,而是秋風澟澟,地上特別寒冷,難以忍耐。
夜蘭打了個哈欠,道:「怎麼?你冷嗎?」
白月細語:「是啊。」
夜蘭輕聲道:「沒有,你上來睡好嗎?」
白月仰視著牀沿:「上去那裏?師兄的牀嗎?」
夜蘭翻了翻身,他托著頭,牀沿垂著他的長長黑髮,他仰視著白月道:「不然上那去啊?我們擠一擠,還是有空位的。」
白月帶上枕頭,鑽進了夜蘭的被窩。
夜蘭赤腳輕輕踢了白月幾下,道:「暖氣都被你弄走了。」
白月柔和地道:「晚安師兄。」
幸好床鋪較為寛敞,即使他們身型健壯也可以一起睡。
二人背對着彼此,酣然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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