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之下，戈的猜測就像無憑據的妄想、簡直難以置信，但他的表情太過認真，讓人真產生一種會不會就如同他所說的一樣的感覺，彷彿，這真是他沒有半點保留的想法。

芊觀察著其他人的反應，嘴角微抽，不太能接受現在的氣氛。

『連夜那個傢伙都沒有反駁，難道除了我之外每個人都被這座森林騙過了？

不，要說騙的話......難道倪那時候真的沒有說謊？說起來她也沒有理由要騙這種無意義的事。』芊想起在他剛從森林醒來時，倪矢口否認打了自己。

「看你們的臉色，應該已經遭遇過這座森林的騙局了。」接續著先前自己所說的情報交流，戈做頭說出了自己遭遇的『騙局』：「我和陽，在進入森林的十多分之後，看到了一具剛死不久的屍體。」

「那屍體躺在草叢裡，看上去剛死不久，身上全是刀劍造成的銳利傷口，流出的血把周圍的草給染成了紅色。」像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戈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話懸著，戈沉靜的棕色瞳孔看向芊身旁的璽：「那具屍體，穿著黑色執事裝，帶著眼鏡，白銀色、紮成馬尾的長髮，和到死都沒有瞑目的血紅雙眼。」

黑色執事裝、眼鏡、紮成馬尾的白銀色長髮、血紅色瞳孔，在場唯一符合這四個條件的就只有璽而已，戈毫不忌諱的當著璽的面講，質疑的語氣更讓她皺起了眉頭。

「那還真是巧，我也看見了你和陽的屍體。」璽好整以暇的把眼鏡扶正，似笑非笑的看向保持沉默的尊：「是吧？尊。」

被點到的尊點點頭，表示確有此事。

「衣著特徵都與現在的你們一模一樣，唯一和你們不同的，大概是那兩顆離開了身體，獨自淌著血的頭顱吧？」

「行行行，大姐妳別兩三句就引戰好不好？」璽挑釁意味十足，顯然不在意現在就放開來互砍，為了避免火藥味繼續瀰漫，芊只好居中舒緩了下緊張感。

可惜兩邊都不領這個情。

「沒你的事就別湊熱鬧了。」這是冷哼的璽。

「那你又遇到了什麼樣的『騙局』？」這是只想問問題的戈。

兩人的反應證明芊的好意只是自作多情，這讓芊頓時後悔把眼前這兩個當作是正常人看待，但就結果來說，他確實讓原本緊繃的氣氛緩和不少。

或許是戈的那份沉穩太過理所當然，加上沒人對此提出意見，原本就沒一個統一目標的對話開始圍繞著所謂的『騙局』，芊眼見話題拋到了自己身上，抱著無所謂的態度，他打算把倪打了自己的這件事說出來當作交流的情報。

「其實我不確定那算不算是騙......」

「這種問題沒有回答的必要吧？」夜打斷了芊的回答，原本一直沉默的他突然變得強硬，一開口就直指對話的核心：「就算看到了屍體那又怎麼樣？為什麼你能肯定是因為這座森林的緣故？一般來說、就常識來考量的話，都會懷疑是哪個人做的吧？」

「畢竟我們這些新世界（*註一）的人，根本沒有任何信任可言啊。」

如果方才想要維護氣氛的芊是秉持著不想爭鬥的感性，那夜就是冰冷又不帶一絲感情、絕對的理性，在他的眼裡，所謂情報交流還有其內容都存在著大到不容忽視的漏洞，更何況這確實攸關著自己的生命安全。

沒人反駁，或許是夜的想法說出了他們的心聲，也或許只是因為夜弄僵了氣氛、讓人不知從何開口，不管如何，這尖銳問題的目標都直指著提出情報交流的戈。

「這點要怪我沒有事先說明我的能力。」戈沒有動搖，反而像是早已準備好一樣、好整以暇的直視著夜：「『驗屍』，只要觸摸到屍體，我就能得知關於屍體的所有情報，記憶、能力、身體的狀況，全都瞭若指掌。」

他低垂的雙眼看著自己如同粗大的手掌，彷彿在回憶著什麼。

「所以你碰了璽的屍體？」尊恍然大悟，璽白了他一眼。

「那，是什麼讓你覺得森林會騙人的？」夜繼續追問。

戈皺起眉頭，額頭上竟沁出了冷汗，他遲疑了一陣才開口，聲音散發著冷意，像是在述說什麼可怖的事情一樣。

「我看見了一個女人，掌管著這座森林一切的女人，她只要一跳舞就會散發無數跳動的輝茫，那就是所有騙局的開始。」

戈的話講得抽象，沒有一個人聽明白他想表達什麼，但光是看到一個一拳就把巨木轟出一個坑的人怕成這樣，他們就根本沒辦法將他的話當作一個架空的幻想。

一個跳舞的女人......

散發跳動的輝芒......

一切騙局的開始......

像是理解了什麼，芊猛地看向璽，接著他又轉移了視線，這回他的眼神卻漫著遲疑。

「不是吧......戈，你是欲求不滿還是怎樣，摸個屍體就能看到女人，有沒有那麼奇幻啊？」芊微抽著嘴角，無奈的看向自己身旁的璽：「璽跟會跳舞的女人，這兩個根本八竿子打不著邊啊。」

「......」戈正想回答，卻被一聲慘叫給蓋過，他只看到面露緋紅的璽果斷一腳踢向芊的股間，不管她是氣到緋紅、還是害羞，這種宣洩方法讓他這個旁觀的不自覺抖了一下。

「光頭大哥哥，你欲求不滿嗎？」陽漾起純真的笑容，抓起戈的大手在自己的小手裡搔著，戈秒速抽回，換來一個鼓起腮幫子的陽。

「總而言之，那女人是森林的主宰，我們看到的屍體都是光芒所化，那些無中生有的猛獸也一樣。

我猜，這都是那女人為了試探我們而下的陷阱。」

像是在為戈的話作印證，無數的光芒以巨木為中心，像是彗星爆炸般迸裂。

瞬間，日為之失色。

*註一：末世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