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男孩的話語,水晶吊燈突然全暗,原本不明顯的、自樓層開口照下的日光成了唯一的照明,而就站在平台底下的男孩的身影,也展露在所有人的眼裡。
時間正逢中午,烈日在厚重黑色帷幕的阻擋下聚集成了一束和方才微弱的光全然不同的光束,將浮在空中的平台給照得一片光亮,那架鋼琴在經過光的照射後閃耀著七彩的輝芒。
「如何?這就是〈太陽城〉的主題,名字是」像是為自己的東西感到自豪一樣,男孩扠著腰得意的看著眾人。
但是這次卻沒有人回應他的期待,在看到夜和芊那幾乎同步的輕蔑眼神後,男孩乾咳了一聲,若無其事的開始說起關於《規則》的話題:「單純的說明實在是太無聊了,我們先來問答吧,一個人有一次發言機會,而身為〈管理者〉的我會回答用那次發言機會所問的任何問題。」
「從誰開始都好,但只要三十秒都沒有人問問題,剩下的機會就全部取消,那麼,你們誰先來呢?」男孩說完就從西裝口袋中掏出一個銀製懷錶往天上一拋,銀製懷錶突然放大了數倍,就這麼漂浮在空中,在不斷運轉的無數齒輪上,一長一短的兩根金色指針正遵照著某中規律機械的移動著。
芊在聽到男孩的提議後就陷入了沉思,不管是對於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被綁來了這座島、還是在這邊聽從男孩指示、甚至仲野口中那莫須有的罪名,他的問題太多了,但要說到最想問,又或者對了解情況最有幫助的問題,這就需要好好的思考。
雖然就這麼提問也不是不可以,但以男孩提出的條件來看,比起各問各的,不如互相討論出幾個有必要提問的問題再輪流提出,這才是能夠最大利用這次機會的方法。
「我說啊……」迴過身,芊正想將這個想法付諸實行時,男孩卻突然打斷了他,「再補充一下,在這三十秒當中,禁止任何交談和會影響別人想法的行為,啊,沒有人要問問題嗎?」
芊皺起眉頭,這傢伙難道會讀心不成?
「有。」尊舉起手,沒等男孩回應就開始提問:「把我們抓來是你或者那女人的意思嗎?」
男孩搖搖頭,說:「我們只負責管理。」
『不會問把我們抓來的目的就好了嗎?拐個彎子還得到一個無關痛癢的回答……』芊差點翻白眼,這尊的腦袋跟他的個性一樣全都是頑固的死結。
「那,我們是犯了什麼罪?」白金色頭髮的男生提問。
「叛國。」男孩毫不猶豫。
芊身體一振,眉頭深鎖的思考著這兩個簡單的字背後的意思,背叛自己所屬國家,但就他殘缺不全的記憶裡,他根本沒有關於這方面的記憶,如果是被他們以某種未知手法消除的話那還好說,但是……
在他的記憶中,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以稱作是國家的結社,在末世之後全人類不分種族地域全都處在一片混沌的狀態,要說國家最多也只是自立為王的地方勢力,但那也不過是口頭上說來自娛娛人的,根本沒有任何人會信服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這樣的情況,要說叛國,這不是會不會的問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才對。
『難道我的記憶不只被消除了,還被竄改過嗎?』芊感覺自己的背上沁出了冷汗,有些慌亂,他看向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卻沒有人和他一樣對此感到在意,又或者,有國家這件事對這些人是無庸置疑的事……
周圍的空氣似乎降了幾十度,芊的腦裡想到了一連串的可能性,而這些可能性全都導向一個他最不樂見的結局,而那個結局,在現在這種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和絕望是同樣的意思。
而另外一邊,夜接著發問,時間剛好抓了三十秒的空檔,「記憶消去,是針對身分和發生的事件而做的嗎?」
「是啊,知識、能力發動方法,還有對事物的看法,這幾點都幾乎是完整保留下來的,但如果這方面的知識涉及到身分和罪惡,那知識也會一同被抹去。」男孩難得做出了完整的說明,但芊卻完全高興不起來,因為男孩的說明,直接證實了芊心中所做的假設。
芊盡力的讓自己表現的不動聲色,他看向問出這問題的夜,卻發現對方也和自己一樣臉色很差,儘管他也和芊一樣極力想要掩飾,但卻瞞不過芊特意的觀察。
『他不是察覺到這一點才問這個問題的。』芊暗暗的鬆一口氣,但夜的樣子卻又讓他起了疑心。
『包括在場的,總共有十二人握有線索,每當有人因為任何原因身亡時,那人所知的所有記憶將被剩餘的人接收;好心提示你們,在這十二人中的五人擁有關於罪惡絕大多數的記憶。』芊突然想到仲野在把他們送離森林前說過的話。
十二個人當中,有五個人是擁有關於罪惡絕大多數的記憶……
如果知識涉及到身分和罪惡,那知識也會一同被抹去……
「我們一定要互相殘殺嗎?」這是倪問的問題,雖然原本聽在芊耳裡是個愚蠢的問題,在別人眼中也毫無疑問是個浪費機會的爛問題。
但此刻芊聽了卻渾身一振,一股暖流在他的胸膛間漫開。
芊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去聽男孩輕蔑的回答,不著痕跡的看著身旁的倪和弗。
倪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一雙手緊緊捏著裙襬,泛白的指間毫無血色;弗低著頭,有意無意的在躲避著別人的視線,尤其是來自夜的。
『我說過會保護你們的。』芊在心底輕輕唸著,慢慢露出了平常那副游刃有餘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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