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手臂滴落的血在桌上積成一攤,就像是面鮮紅的鏡子,映著尊決絕的表情,隨血滴落,化成一波波漣漪。
璽的表情凝固,京那游刃有餘的笑容出現動搖,但很快地被他壓了下去。
對面,芊毫無波動的看著桌上仍淌著血的手臂,看了尊一眼後毫不猶豫的說:「那接著換左手吧。」
尊點頭,他顫抖的舉起左手,一股光芒浮現,一把與方才相仿的武士刀出現在手中。
「住手!」璽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氣勢洶洶的指向芊:「你、你真打算讓他切下自己的左手?這不合理!」
肩膀劇烈的起伏,自從話出口的那一刻,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一樣,芊所展現的威壓太過逼人,儘管他現在並沒有釋放殺意,但已足夠讓璽難以呼吸。
彷彿能看見自己的頸子被切開,人頭滾落腳邊的畫面,芊的殺意就是如此濃烈,就連要和他對談都要拚盡一切的力氣。
尊的眼裡閃過一絲異色,但他沒有把刀收起來,而是看向芊,靜靜地等候他的回答。
「妳能替他擔保,保證他的所言不虛,絕不會再對我還有我保護的人出手嗎?」面對璽的質問,芊慢條斯理地反問,沒有多餘的情緒,在璽聽來卻顯得咄咄逼人,「他和我現在的立場是敵人,而妳卻要我相信他,乖乖帶著人去一個可能會讓我們全滅的地方。」
「到底哪邊才是不合道理?」
璽欲言又止,她知道在理的人是對方,所以才一直沒有明顯的表態,但自從看到桌上的斷手,她就是覺得有一口悶氣憋在心頭間,狠不得大吼大叫,指著芊的鼻子大罵。
那是一股很陌生的感覺,比起情緒,更像是本能的反應。
「他說的沒錯,這是合理的要求。」尊開口,對璽的作為很不理解。
他的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原本有些退縮的璽頓時來了氣。
「你暫時不要說話。」璽的語氣頓時降了幾度,裡面包含著不容拒絕的氣魄。
她深吸一口氣後,直直地面對芊,豪不退縮的四目相接。
「我能保證,保證他不會再做出任何危害你的舉動。」她沒有一絲的猶豫,右手貼在胸前,冷靜的宣言。
「憑什麼?」
尊皺起眉頭,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就連手上的疼痛似乎都不是那麼引人注意了。
璽將手放在胸前,不帶一絲猶豫的眼神直視芊,不等他開口又接著說下去:「規則不是說了嗎?只要有人死掉,當作線索的記憶就會再出現,而離開這座島的唯一方法就是以這些線索拼湊出他們說的『罪惡』。」
「但包括我在內,所有人所獲得的記憶卻不是完全相同,不覺得光是這樣就有去赴約的價值了嗎?」
她清楚的聽到自己聲音的顫抖,浸濕緊黏在後背的不適感被遺忘的乾淨,她死盯著芊的眼睛感到了酸澀,但她卻連眨眼都不敢,深怕下一個瞬間眼前染血的桌面,會再鋪上一層自己的血。
而芊卻只是回看著她,沒有一絲的戲謔、一絲的憤怒、一絲的感情。
一開始強作鎮定的氣勢在芊空洞的瞳孔下蕩然無存,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憑藉著什麼在開口,又是期盼著什麼樣的結果。
為了尊嗎?為了他毫不猶豫就捨棄掉的左手嗎?
沒有答案,儘管如此,璽依舊堅持開口。
「你不是有絕對能保護他們的自信嗎?那就保護給我看看阿。」
語畢,璽感覺自己竟然輕鬆了很多,她甚至如釋重負地閉上眼睛,在閉合前的視線中她看到了芊正慢慢地起身。
尊沉默的看著璽的側臉若有所思,看到芊的動作後他下意識地想要推刀出鞘,但他罷手了,武士刀散著藍光消逝。
一旁一直沒動作的京卻是肅殺的瞪著芊,右手虛握、上半身前傾,顯然做好隨時動手的準備。
而被高度戒備的芊,在緊迫的視線中站起身,拍拍褲子上不存在的灰塵,雙手舉起伸了個大懶腰,豪不在意隨時要發難的京,還有他太陽穴上爆出的青筋。
「好了好了,喝個茶別裝那一副死人臉。還有你這個楞頭青,到底是有多神經病才會拿自己的手當茶點,我可不喜歡吃鹹的。」芊嫌棄的撇了血淋淋的桌面,接著放鬆的又躺回了沙發,完全是旁若無人。
璽神色複雜的看著已經完全陷入沙發的芊,按著發疼的腦袋,像是洩憤般重重的躺回沙發,隨手抓了個抱枕把自己的臉完全埋進去,還一邊發出不像是人類的低吼。
鎮定的尊在搖晃的沙發上依然保持著他端正的姿勢,提出他的疑問,「那左手呢?」
「誰管你什麼左手。」沙發裡的芊伸出右手揮了揮,「何況你一開始就不打算把右手留在這裡吧?」
聽到這話時京渾身一震,比起一開始芊釋放的殺意,這句話更讓他毛骨悚然,刺骨的涼意爬上背脊,是從哪裡發覺的?還是說......
腦袋裡浮現出一種可能性,一個他下意識想要否定的可能性,但這卻是再合理不過的。
「別做無謂的猜想,她可一次都沒對你發動過能力。」尊皺眉,越發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實在是深不可測。
「但......這怎麼可能......」京扭曲著表情。
尊沒有對京多說什麼,他僅剩的左手抓著膝蓋,沒有遲疑的宣告,「但你說的是錯誤的,我的覺悟並不會有任何改變。」
「夠了吧?你還認為自己的手有價值讓他去冒險嗎?」璽拉下枕頭瞪著身旁的尊,咬著牙狠道:「你還不明白你根本搆不成阻礙嗎?」
尊顯然沒料到璽會說出這種話,欲言又止的想要開口,卻被璽丟來的枕頭給糊了一臉。
「但我的尊嚴......」尊放下枕頭,正打算說話卻又吃了璽一記枕頭。
「說到底你一開始就不要做那種事就好了,別想用你那不值錢的尊嚴來逼人家接受!」璽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拿著枕頭狂甩尊的臉,尊一直壓著的傷口這時候卻開始大出血,噴了整個沙發都是,當然也包括了璽跟一旁的京。
而芊只是饒富興味的看著這齣鬧劇,接著好像想到了什麼猛然站起身,「不要再打了,快點給我把這都清乾淨,你們想讓我家倪一回來直接昏倒嗎?」
「還有那個一直偷看的傢伙,你也給我下來幫忙整理!」芊抬頭往樓梯那一瞪眼,只見弗被嚇得滾下階梯,頭不偏不倚地撞上了扶手,正式宣告昏迷。
「女士.......」京看著眼前越來越混亂的場景,一時喪失了語言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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