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子騫回得客棧裡,鈴兒見他眼神有異,連忙過來相問,閔子騫將經過擇要說了,卻自略過幫血手修羅療傷那段。
鈴兒道:「真沒想到連易大哥也是唐門的人。」接著又道:「閔哥哥,你遇到唐掌門,不,是我外公時,為何要冒充是成老爺子的弟子呢?」
閔子騫道:「只是一種感覺,唐掌門似乎也在和血手修羅走一樣的路子,我擔心他也為毒藥迷失了心性,所以才出此下策,當時並未思及可能會害了成老爺子,現在想來,是有點太輕率行事了。」說完便閉口不語。
沉吟了一會兒才接著又道:「看來還是得要在進宮一趟,警告一下成老爺子,順便再探望太和道長,提醒他險處不可久留才是。」
鈴兒聽得此言,神色欣喜道:「這次我跟你一起進宮去!」
閔子騫聽得嚇一大跳,現在皇城之內戒備森嚴,豈是能說進就進的,急忙道:「這太危險了,一個不好便是殺身之禍。」
鈴兒道:「我會照顧自個兒,放心吧!功夫我可沒擱下呢?」
閔子騫見拗不過她,便自去與雷翊和仙兒說了。仙兒低聲道:「子騫哥哥,你此去務必要小心,我總覺得你的神色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應該是發生了甚麼事,你不說必然有你的原因,我只求你們一定要平安的回來。」
閔子騫心頭感動,知這妹子心細如髮,又懂的體貼別人,當下即道:「仙兒,你別多想,我會多留心的。」隨後和鈴兒換上一身夜行衣,直奔皇城而來。
初更剛過,閔子騫和鈴兒趁著侍衛交班之際,悄悄自西門潛入,此時他內息運轉,竟是足不點地,輕輕巧巧的拉著鈴兒之手,在樓閣庭院間穿梭來去,他此時輕功既高,耳目更是靈敏,巡查侍衛雖多,竟無一發現二人蹤影。
閔子騫帶得鈴兒來到丹房,卻見得丹房裡各室門扉緊閉,掩燈熄火,不見人影,他心知有異,微一思索,已有了主意。
遂自懷中取出打火石,只得一下功夫,便已燒著丹房煉丹之爐,隨即和鈴兒隱蔽於屋樑之上。只一會兒,便有侍衛見著火光趕來察看。
二侍衛進了丹房見丹爐著火,連忙取水澆熄,一侍衛道:「想必是日前火未曾熄滅得確實,讓丹爐又回火了。」
另一侍衛道:「不錯,不然那批道士都已下在天牢,即日就要問斬,難不成還能回來煉丹?就算練成也只能到陰曹地府裡去成仙了」說罷二侍衛均哈哈大笑。
閔子騫和鈴兒聽了都是一驚,鈴兒當即叫出聲來,二侍衛聽得頭上有聲,當即大喊「甚麼人?」
閔子騫見形跡敗露,立即飛身下撲,伸指疾點一侍衛胸口膻中穴,只聽得「嗤」的一聲,方一出指,一股勁風已自衝擊而出,竟是凌空點了穴道。鈴兒連同閔子騫均是大驚,沒想到一指之力,竟有如此威勢。
另一侍衛見狀轉身欲逃,只又聽的「嗤嗤」數聲,二腿環跳穴已接連中指,方邁出二步,隨即向前撲倒。
閔子騫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又見到鈴兒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這才相信這確是自己所發。他稍一沉思已知其理。
當下提起一侍衛道:「天牢位在何處?」只見那侍衛早已嚇得傻了,竟楞著不知如何答話。
鈴兒見狀隨即上去打了他數個耳光,那侍衛臉頰登時高高腫起,鈴兒怒道:「快說,否則叫你見閻王去。」
這侍衛方如夢初醒,他平日在宮外作威作福慣了,幾時遇過這等情況,只覺臉頰熱燙燙的,嘴裡一絲血味,張口一吐,二顆牙跟著掉了出來,只叫的一聲,便暈了過去。
另一侍衛較為機靈,見同伴慘狀,慌不迭的連說帶指的說出大牢的位置,一面偷偷的斜眼看這女刺客,深怕她下一巴掌往自己身上招呼過來。突然一陣指風襲來便已不省人事。
閔子騫帶的鈴兒出了丹房,直奔天牢而來。
這天牢防守極嚴,鈴兒一到便欲衝進去救人,閔子騫攔阻道:「不成,現在衝進去必定引來大批侍衛,我們寡不敵眾,非但人救不出,還得賠進我們二個。」
鈴兒急道:「那怎麼辦呢?不能讓太和子就這樣死了啊!」
閔子騫緩道:「你別心急,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出太和道長的,但要先去見一個人」
「成秋?」鈴兒道。
「正是他,此事還得他的協助才行。」閔子騫道。
鈴兒急道:「那還等甚麼?我們快去找他啊!」
閔子騫不答,輕一拉鈴兒的手便往皇宮內院竄去。
鈴兒輕聲問道:「閔哥哥,你知道成秋現在會在何處嗎?」
閔子騫輕道:「現在他必然是在皇帝附近,我們只管往侍衛最多的地方而去便是了。」
鈴兒微怔了一下,這才意識到此行果真是異常凶險,但方才看到閔子騫施展奇功,心裡卻著實安心,完全信任閔子騫。
二人來到福寧殿旁,只見的幾個太醫自殿內爭論到殿外兀自爭辯不休,閔子騫心念一動,已有了主意。待那太醫走近之時,手中扣著一小石子,運勁一彈已自打中一太醫小腿,那太醫猛然覺得腳上一陣劇痛,接著便撲倒在地,湯藥瓶罐灑了一地,眾人見狀忙過來相扶,就此一空隙,閔子騫已然帶著鈴兒急閃而入,進的宮內了。
二人伏在角落處,藉勢隱蔽,只見高宗皇帝趙構躺在龍床之上,二頰浮腫,咿咿唉唉的說不出話來,二邊侍寢宮女不斷持扇搧風,一旁站的正是成秋。
此時一太監走近趙構身旁,細看了一會兒,確定他尚在昏迷之中,便轉身對成秋道:「做這面具需多久時間?」
成秋緩道:「需得一日,但其他人我均攔得住不讓他們見到皇帝,唯有這長樂公主我攔她不住,若讓她見了皇帝之面,必然識破。」
那太監道:「如不能攔住,索性連公主一起做了面具。」聲音冷酷之極
成秋道:「倉促之間,恐難成事,我盡力擋著便是。」
閔子騫聽得這太監聲音心中一顫,雖未見到樣貌但已知正是唐門掌門唐霜青,不想他居然冒充太監混進宮來,自是得成秋之助了。
只聽得唐霜青道:「此事非成不可,我隱忍多年,為的就是此事,絕不能失敗」
成秋低頭不語,過了半响方慢慢地向唐霜青道:「師尊,弟子實在不解,師尊既無當皇帝之心,何以一定要這趙構的人皮面具呢?弟子斗膽請師傅示下。」
唐霜青緩道:「成秋,我知你心中不願意做此事,但要舉兵伐金,非得皇帝下令不可,這趙構只想圖安江南,連岳飛這等名將都處死了,要他舉兵是不可能了,他不舉兵北伐,你師母的深仇大恨怎能得報呢?」
唐霜青又道:「在眾弟子中我最信任的便是你了,否則當年也不會派你進鷹爪門學藝,當年北方兵禍,你師母為完顏晟所殘殺,我發誓定當報此深仇,後來雖數度行刺,然均失敗,我知本門向不以武功見長,才會分送你等至各派學藝,盼能以各家之長來補我唐門之不足。若非為此,又何須隱忍二十餘年呢?」
閔子騫和鈴兒在門外聽得唐霜青之語,鈴兒聽得竟是微微顫抖,閔子騫連忙握住她的手行功助她鎮定。
此時成秋又言道:「那何以一定要張俊來頂替冒充皇帝呢?他並非本門弟子。」
唐霜青冷笑道:「此人雖貪生怕死,但他形體樣貌和趙構相仿,更兼貼身保護趙構多年,對他的習性了解甚多,我早已給他伏下七絕丹之毒,不怕他不乖乖聽話。」
說完逕自走到趙構身邊,以手摸了一下趙構的臉,緩聲道:「藥性已然發作,可以動手了。」
成秋見再無可推託,眉心微蹙,把手一擺,二個搧扇的侍女隨即放下扇子,一侍女手捧一金盆,盆中水色油綠,不斷蒸發出熱氣,另一侍女拿著一托盤,竟是數把形狀各異的刀刃器具。
成秋正往那皇帝趙構身旁走去時,閔子騫心下大急,到底該不該出面阻止此事,雖然他對方才自己武功的進境已有一定的掌握,但眼下在這皇宮內院,面臨此等大事,一時間還是難以抉擇。
此時門外忽然一陣斥喝聲道:「我自來看我父皇,你們幾個居然敢攔我,是不要命了嗎?」
只聽得外面侍衛陪笑道:「秉公主殿下,成總管交代過,皇上今天龍體欠安,已下旨不許任何人打擾,請公主恕罪。」
公主聽得大怒轉身對身旁侍女道:「齡兒,去把門給推開了,叫成秋出來見我。」那名喚齡兒的侍女登時走向前去欲將門推開,下一瞬間只見得二道寒光透窗而出,逕向公主和那侍女襲來,這透骨錐正是唐霜青所發,他見事情即將敗露,當即出手。
鈴兒看到此景,驚得一聲衝口而出,閔子騫欲阻止時已是太慢。他心念方動手指已自柱上刨出二丸木塊,伸指一彈,竟是後發先至,將二透骨錐撞得歪了,「嗤」的一聲全插入了殿外的大柱上。
唐霜青見的暗處竟伏的有人,手輕一揚,數點寒光夾著破風之聲逕往閔子騫倆襲來。
閔子騫見行藏已露,一拉鈴兒的手便急往門外竄出。唐霜青即低喝道:「成秋,你去對付公主,另外二個我來對付。」說完身形一晃直追趕閔子騫倆而去。
唐霜青身形極快,足下微一使勁已來到倆人身後,只一運氣,如白玉蔥之手逕向二人背後襲來,閔子騫一手拉著鈴兒,將她往身後一帶,立掌揮出接過了這一抓。唐霜青一招未滿,已知對方大是勁敵,使開身法,雙手連抓,竟是一招快過一招。
閔子騫看得仔細,拉著鈴兒在唐霜青凌厲的攻勢下從容閃避,唐霜青見對方武功奇詭,腳法似迷蹤步又有異,面色一寒,向前搶的一步,雙袖一振,一股輕煙往二人當頭罩來。
閔子騫見唐霜青揮出一團輕煙,便知不好,瞬間他內息流轉,已自將毒煙排出,但一看鈴兒卻已聞得毒煙,身體微晃,他心念一動,當即運勁於臂,一掌揮出,掌風登時將毒煙揮散大半,隨即自懷中取出丹瓶倒出一顆藥丸讓鈴兒服下。
唐霜青見得丹瓶輕喝一聲:「你是何人,脫下面罩來,為何有我唐門的辟毒丹藥。」二手更不停歇,雙手連抓欲扯下二人臉上面罩。
閔子騫不答,見鈴兒尚自虛弱,隨即一手抱住她身體,以一手抵禦唐霜青之攻勢,唐霜青見得他掌風雄渾,隨即變招,霎時間幻化出數十隻手掌,閔子騫識得這是無影鬼手裡的招式,不欲與他真力相拚,隨即施展隨風擺柳之心法,隨唐霜青掌風飄零,只見得唐霜青越使越快,閔子騫抱著人,竟是慢了一步,只幾回合,長袍下擺已被抓落。
唐霜青搶上前一步,一爪向鈴兒抓下,閔子騫足下使力向後飄退,豈料唐霜青手臂突然暴長,一把竟抓破了鈴兒衣衫的前襟。
唐霜青見得鈴兒胸前掛的金鈴陡然神情一震,停手厲聲道:「你這金鈴從何得來?」
鈴兒中毒後神智未清,脫口而出道:「這是我娘給我掛上的。」
唐霜青身體微微一晃,竟是顫抖了起來,聲音發顫道:「你把面罩取下,我絕不傷你。」
鈴兒緩緩的將臉上黑布解開,在月光下露出秀麗姣美的臉龐。
唐霜青顫聲道:「你是玉兒的女兒嗎?長的真像,真像」說完正欲向前時,只聽得後頭人聲鼎沸,大批的禁衛軍持著火把大喊道:「快搜,莫走了刺客」,一為首的將軍喊道:「成秋和他們是一夥的,莫放走了他」
唐霜青聽得臉色一變,瞬即恢復鎮定,隨即向閔子騫道:「你們走!」說完便往旁邊一閃,隱沒在夜色之中。
這頭成秋見得唐霜青追趕閔子騫而去,便往門口迎去,只見得長樂公主身後已站了數十個侍衛,張俊赫然站在其中,成秋何等精明,隨即作色道:「秉公主,方才有刺客意圖行刺,已從旁門跑了,請公主趕緊回宮以策安全」
此時公主身後一太監附耳在公主旁道:「秉公主,我乃親眼看見成總管將李公公打暈,剝下他的衣衫帶刺客進來的,他們是一夥的。」
公主怒道:「成秋,你還有甚麼話說,還不快伏首就擒。」
成秋道:「秉公主,絕無此事,莫聽信這些人造謠生事。」
公主道:「是不是造謠自有大理寺會查清楚」接著對張俊道:「把他給我拿下了」
張俊立即指揮眾侍衛將成秋團團包圍。
成秋怒極反笑對張俊道:「好個張俊,你竟敢叛我。」只見張俊正色道:「成總管,公主是不會信你的話的,你就乖乖的就範吧!」
成秋此時知已辯白不過,大笑道:「好好,都過來吧!」
眾侍衛見得這位昔日的頂頭上司,盡皆猶豫,竟是無人敢上前,公主一聲斥喝:「快上啊!擒得成秋之人就升他為副統領」眾侍衛一聽得此言,眾人發一聲喊竟全向成秋撲去,哪裡還管他是誰。
成秋使開鷹爪功霎時和一班侍衛們遊鬥了起來,他統領御前侍衛多年,對這般侍衛功夫自是瞭若指掌,但見得各城門火光四起,知是禁衛軍趕來,倘若被包圍了,便再也走脫不得。
猛然間大喝一聲,彷若天邊響雷,隨即縱身向公主撲去,數個侍衛立即擋在前頭,數刀齊出向成秋劈來,豈知成秋此招乃是虛招,足尖一點隨即竄入屋內。公主一見大喊道:「不好,他要傷害父皇。」數名侍衛隨即搶進,只聽得「喀拉」一聲,成秋已自屋後破窗而出,逕自去了。
閔子騫抱著鈴兒直接往西側而去,鈴兒有氣無力的喊道:「還有太和道長沒救出,快去救他。」閔子騫知此刻皇城內禁衛軍集結,被圍上了便是插翅也難飛,心下好生為難,更何況鈴兒中毒後體力未復,此時再前去救人,只是更加兇險而已,權衡輕重下已有了決定,低聲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救出太和道長的。」
隨即來到西門之下,那西門城牆高六丈有餘,閔子騫潛運內功,運勁於底,驀然拔地而起,輕巧的在空中一個轉折,已踏上城牆之上,城樓守衛見得大驚,正欲大喊時,已被閔子騫點倒在地,旁邊兵士見狀急忙搭弓放箭,閔子騫閃過來箭,抱著鈴兒自城樓上一躍而下,幾個轉折,已消失在巷弄之間。
這一夜的臨安很不平靜。
回得客棧後,閔子騫料得這幾日京城之內必然大舉搜捕刺客,再者失去了成秋在宮中的奧援,要搭救太和道長更是難上加難,尤其鈴兒的身分已為唐霜青知曉,更讓今後行事更添變數。種種考驗接踵而來,讓閔子騫不禁也心煩意亂起來,他一察覺便即收斂心神,保持靈台清明,內息運轉數周天後,已自平靜下來。
只靈光一閃,心中已有了主意,雖然看似荒謬,但眼下之計,卻以此最為可行。思量至此,隨即趁著夜色,直奔皇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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