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孩子要读小学,李亮亮作为家长亲自将孩子交到班主任手上。杨曼珠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屏幕上投放的李亮亮手机实时视频,孩子一步一回头的跟着班主任走进校门,小小的身形逐渐模糊在一群孩子中连成熙熙攘攘的一片。
顾不得继续喜悦和思念,杨曼珠立刻投入到自己的繁忙中。
晚上,88号实际成为各路神仙畅想未来绝佳地方,她必须在场好好安排,甚至亲自逢场作戏。在这里的连夜云山雾罩间,根据赵永明的授意,为和港交所递表在即的光明制造打配合,曼华实业已经准备发债,而关于那块地以及那块地上未来的商业综合体根本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赵永明他们正在用最短时间撬动一切金融手段获取源源不断的现金,这让杨曼珠十分担忧。杨曼珠想到丁佑民那天留给她的最后叮嘱,实在拿不定主意,她试探着联系陈青青,陈青青一口答应杨曼珠今晚来她家共进晚餐,许久未见,甚是关心。
杨曼珠来到陈青青家,两人彼此问候几句便来到餐厅,晚餐很简单,杨曼珠味如嚼蜡的陪着陈青青边吃边聊。
陈青青:“省里面已经和银行、券商打过招呼,发债的事情要缓一缓。你不要有压力。”
杨曼珠失声的“啊”一声,正庆幸得到片刻喘息的功夫,陈青青一个犀利的眼神便让她放下重担的梦幻泡影破灭殆尽。
陈青青:“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杨曼珠的右手拿着筷子悬在半空,她确没搞明白陈青青和赵永明的实际关系,如果是赵永明借陈青青诈她,那她这下在劫难逃。她克制自己任何的情绪,装作用力思考,心不在焉用起晚餐。
陈青青:“马明川他们是不是有一笔钱让你看着?”
杨曼珠终于说:“有一笔信托在新加坡银行。我想弄回来。”
陈青青主动给杨曼珠夹菜,两人各自低头用餐,接着跳过刚才的话题闲聊些生活上的琐事。
银行和券商被省里约谈的消息传到赵永明那里,赵永明半天没想透这个陈青青在打什么哑谜。自白蕙兰落马后,那块地如果不是陈青青在背后指挥,省城死也不会和杨曼珠配合得恰到好处。而光明制造向港交所申请上市在即,如果这时候不筹措充足的资金在上市前后做足市值管理,那他们这么辛苦一圈下来只是给海外投资人做嫁衣。陈青青金融出身,不会不知道这里的利害。
苦思冥想一阵,赵永明难得急躁的要求杨曼珠马上立刻来北京一趟。
杨曼珠诚惶诚恐的上北京,在赵永明家里见到有些脱形的他。
一见面,赵永明劈头盖脸的质问:“那晚你见陈青青,你们说了什么?”
杨曼珠明显被赵永明这气势吓到,竟愣愣的看着赵永明。赵永明觉出自己失态,缓和气色,挤出些许笑,杨曼珠这才缓过来。
杨曼珠:“陈书记问,马明川他们在海外的钱我有什么打算。”
赵永明听到马明川他们在海外有隐藏黑钱便是两眼放光。
杨曼珠:“我想投回来。”
赵永明:“那钱在哪里?”
杨曼珠:“在新加坡银行有个J信托,都在那个信托里。”
赵永明把杨曼珠晾在一边,转身走进隔壁的房间,不一会喜笑颜开的走回来,走到杨曼珠面前,轻柔的扶上杨曼珠的肩膀。
赵永明:“这事情我来成全你。”
杨曼珠眨巴眨巴时而混沌时而清澈的大眼,好似她又成了当年那个不知世事的稚嫩姑娘。
赵永明:“我安排一笔资金和新加坡银行的J信托资金做镜像。”
杨曼珠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永明,她分明看见一身白大褂的丁佑民正站在赵永明瞳孔里对她笑,笑得很坏很坏。
杨曼珠微微仰视赵永明,热泪盈眶的颤声说:“永明哥,我乖的,我想你。”
赵永明心疼的吻上杨曼珠的娇唇,杨曼珠环住赵永明的脖子,全身心的紧紧贴靠在赵永明的怀里。
赵永明太太正好下楼来,两人离婚不离家多年,看到这一幕,更等不得杨曼珠任何反应,只轻蔑的哼一声,便无所顾忌的离开。
自从赵永明答应的资金悉数到帐后,杨曼珠突然发觉,在省城,除了李亮亮,那些人都安静下来。她跑去北京尝试找赵永明,可无论她在隔壁如何向赵永明家张望,始终无法找到赵永明两口子的蛛丝马迹,她甚至台面上跑去振邦银行总行,银行人员以赵永明出差为由搪塞过去。
杨曼珠回到省城,连日沉浸在纠结的思索中。
李亮亮跑来问那笔趴在曼华实业账上的巨额资金要怎么处理,杨曼珠如梦初醒的想明白这前后的冤孽,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对李亮亮说:“那笔钱不能动。”
李亮亮:“那光明制造赴港上市怎么办?”
杨曼珠:“我去和连祖辉谈,转A股上市,注册制要落地了。”
李亮亮诡异的笑笑,回过神来的杨曼珠惊得汗毛直立,她凭对李亮亮的熟悉认出,面前的绝对不是李亮亮本人。
仿真面皮撕下,又是丁佑民。
杨曼珠:“你又回来了。”
丁佑民:“那钱确实不能动,动了你也完了。”
杨曼珠定了定心神小心地问:“他们呢?”
丁佑民:“和胜利集团内外勾结长达十数年,终究还是一锅端。”
丁佑民走到杨曼珠近前:“你是个好苗子。我们决定和你通力合作。这是决定,不是和你商量。我们会在资金上支持曼华实业,保证曼华实业回购光明制造的控制权。”
“肖姨不行了。”杨曼珠沉重的点点头,转身径直离开。
医院的ICU里,杨曼珠坐在病入膏肓的肖安邦床边。肖安邦自从上次被送入医院后突然病情恶化,但无论杨曼珠从各种管道弄到多么昂贵的药物或实验药剂,肖安邦病情并未好转,所有人只能眼见她一点点接近人生终点却束手无策。
肖安邦颤颤巍巍的伸出枯槁的手握住杨曼珠白皙的手,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艰难问:“抓了?”
杨曼珠:“都抓了,可就是苦了您。”
肖安邦释然的看着杨曼珠断断续续缓慢的说:“苍穹之下无人能幸免,除非自己就是天。”
杨曼珠感到一股暖流从肖安邦的掌心传导到她的手上,流过她细长的手臂抵达她的心,从她的心间向全身蔓延开来。
杨曼珠凑到肖安邦耳边坚定地说:“天有多高我飞多高。”
肖安邦最后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安详的闭上眼,心电检测仪发出“嘟嘟”的报警声,一群医生护士跑进来给肖安邦实施抢救。
杨曼珠配合的退出ICU,回身看见肖安邦懒洋洋的紧随其后来到过道,闲庭信步的向过道尽头落地窗散发的光亮走去,最后淹没在那明媚的光亮里。
李亮亮赶来医院,杨曼珠软软的靠在李亮亮的肩膀上,李亮亮慌乱的感到杨曼珠温润的泪珠落在他的坚实的胸脯,划过他的心,落在地上碎成一片。
李亮亮轻抚杨曼珠安慰道:“曼珠,我们都向前看。”
肖安邦和沙华的骨灰特地安排同一天同一片墓地安葬,陈青青以拜谒公安烈士的名义远远看着肖安邦的骨灰在柳墨雅的操持下入葬。
杨曼珠由于现在身份特殊,并未出现在现场。柳墨雅受她的委托分别为肖安邦和沙华献花。
陈青青看到柳墨雅进献的献花,向远处看去。
墓地远处的高坡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没有放下。柳墨雅献完花后,轿车启动,向省城方向疾驰而去。
“你就是柳墨雅。”陈青青在一旁喊住柳墨雅,脑子里回想起那次城中村大火柳墨雅试图在现场采访自己。
柳墨雅转身正对陈青青,有些拘谨的回答:“我是”。
“方便的话,我们约个时间,你来市政府做个经济发展方面专访。”陈青青对柳墨雅赞许的点点头,和她一前一后离开墓地。
当晚,省城墓地中,丁佑民一身黑的站在肖安邦的墓碑前,借着朦胧的月光辨认墓碑上每一个文字。他下意识的掏口袋找烟抽,又立刻难为情的对着没有相片的墓碑笑笑。
丁佑民:“你以前一直反对我抽烟的。可太多事,戒不掉。”
丁佑民翻出空空如也的口袋:“你看,我没带烟。”
丁佑民利索的收回口袋:“曼珠这姑娘心太狠,比那她前夫马明川还狠,你要不保她的话,真想她死了算了,搞不好日后就是个祸害。”
丁佑民警觉地张望四周,不舍的看看肖安邦的墓碑,还是悄无声息的快不离开。
不多会,多辆警车开到墓地附近,警车里下来许多民警,对整个墓地进行全面搜索。在市局连轴转的陈华东接到令他丧气的汇报,他们晚一步,再次丢失疑似丁佑民的男子的行踪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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