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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修在正要過海關,被兩名安保攔下。
安保:“趙先生讓我們找你。”
紀修立刻明白這是趙永明派來的人。確定安保沒有任何危險,紀修老老實實的跟著安保七彎八拐的來到一個倉庫。
安保指指車庫裡的一輛黑色轎車:“車上副駕駛有槍,情況有變,你立刻回酒店,有人會帶你走秘密頻道,你接上你父親立刻撤離。”
紀修沒和安保做任何交流,跳上車向星灣酒店飛奔而去。
來到地下停車庫,紀修遠遠辨認一個身影站在轉角處,他拿起副駕駛的手槍佩戴好,下車幾步來到那個身影跟前。那個身影確認是紀修的樣貌,轉身帶紀修走進一個滿是灰塵的狹窄樓道。他們足足爬了二十層,那個身影在一扇門前站定,用肩膀猛烈撞擊門扇,門扇被撞開,外面是酒店過道。那個身影向旁邊一閃,機修趕緊走出去。
走到外面,紀修這才發現那扇門在酒店裝修時和周圍的牆面被用牆面裝修材料整體遮蓋,一般人根本不會想到這裡還有通道。他看看不遠處,那正是紀萬龍的總統間。
總統間外保鏢看到紀修先是一愣,緊接著認出他是本尊,心知這下壞事,和本尊一起裝入總統間。
跑進客廳的紀修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紀萬龍,又看到沙華正將楊曼珠壓在身下喘氣如牛,毫不猶豫的掏出手槍扣動扳機。
帶著腥鹹的血污,沙華的身軀重重的栽倒在楊曼珠身上。楊曼珠閉上眼,等待又一聲槍響對自己的了斷。她感覺到身上的沙華被搬開,一隻熟悉溫暖的手輕拍她冰涼的面頰。
楊曼珠睜開眼,直愣愣的看著紀修,又轉過頭去看看還有活氣的沙華。
紀修站起身,對楊曼珠無奈的苦笑:“你趕快走。”
楊曼珠踉蹌著站起,沉默片刻,還是向紀修伸手:“把它給我。”
紀修:“為什麼?”
楊曼珠:“他強姦我,槍是紀萬龍的,這是正當防衛。”
“早知道你會出現在領事館街替我擋槍,我該親自來省城的。”紀修將手槍遞給楊曼珠,一切都回不去,如果可以,她會是他的女人,還不會當一回寡婦。。
楊曼珠從客廳酒櫃取來威士卡倒上手槍反復擦拭,接著單推跪地,對準沙華的面部補上一槍。
“你快走吧。陳華東要上來了。”楊曼珠緊緊握著手槍,渾身顫抖不止。她聽到腳步的沙沙聲漸漸遠去,不久又聽到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即陳華東的聲音在自己身後炸響。
陳華東:“楊曼珠,你放下槍,雙手抱頭,原地不動。”
手槍滑落在身側,楊曼珠緩緩雙手抱頭,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紀修和保鏢回到機場倉庫,通過監控視頻看到救護車到達星灣酒店外,死掉的紀萬龍,生死不明的沙華,昏死的楊曼珠被一一抬上救護車。
這一幕勾起紀修無數不堪回首的記憶,他的父母將他生在危險四伏的美國華人社區,他人生第一件玩具便是一把裝有子彈的手槍,他十歲已開始執行父親交給的任務。第一件任務是半夜放火燒死一家越南人在家中。他永遠記得,當天晚上,他站在遠處屋頂上用望遠鏡看見,也是這樣一具具死寂的軀體被抬上救護車。
紀修悵然若失的仰頭望向倉庫外陰沉沉的天,雲層壓的很低,要下雷陣雨。
紀修:“仁慈的主在我們生來就扣上原罪的呀。”
話音剛落,一道閃電照隱約射出天空中紀萬龍的慈眉善目,飛蝗般的雨點猛烈地拍打大地,將一切是非顛倒沖刷的泥濘不堪。雨停,大地上倖存的人們欣喜的看到今天最後一抹斜陽餘暉。
經調查,楊曼珠被排除犯罪嫌疑。沙華涉嫌強姦楊曼珠,他被搶救過來,但成了植物人。
楊曼珠被允許前往看望沙華。她在民警的陪同下來到沙華所在的醫院,她這才認出,這裡是當年她生孩子的那個私人診所,只是物是人非的改換門頭而已。
走入醫院,周圍未曾改變的內部佈局,拉扯著楊曼珠步步深陷當年自己被一點點推進手術室後生死難料的痛苦回憶。隨著向前邁步,她的小腹隱隱傳來痙攣的疼痛,疼痛襲遍全身越發真實,她再也支撐不住,靠著牆面癱軟下去。
“你沒事吧?”傷痕累累的楊曼珠被拉回到當下,她抬頭看看民警,強撐著站好,難為情的報以蒼白的微笑。
不一會,一位禿頭老年男子拿著檔走過來,民警將在檔上簽字後,留在原地。 男子領著楊曼珠走過漫長的走道,兩人來到一個電梯前。男子刷卡才打開電梯,楊曼珠跟著走進電梯。電梯裡的溫度很低,楊曼珠穿的有些單薄,冷的不住地打顫,她看到男子有意無意地用餘光掃視自己,故意老練的讓男子看到她半遮半掩的柔軟。男子果然吃楊曼珠這一套,出電梯後熱心的加快腳步,將楊曼珠帶到過道盡頭拐彎處不起眼的一間加護病房外。
這個病房門安裝有電子鎖,男子輸入密碼,病房門應聲解鎖。
男子在病房門前退後一步小聲說:“就這裡,你自己進去。”
楊曼珠快步走進入門內,門內是個小空間,小空間和裡面的病房用厚實的玻璃隔著,病房內有微弱的燈光,病房正中的病床上,一具活物全身連結各種管子和監測儀器。
楊曼珠的視線在一點點模糊,她的世界在一點點塌陷,越陷越快,一個無底的深淵赫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兩眼一黑,跌落進去。
男子見情況不妙,趕緊上前扶住楊曼珠,警告說:“你堅持住,這裡不對外,弄出動靜我不好交代。”
天空中的狂風暴雨鞭打著白鴉,白鴉奮力扇動沉重的翅膀,精疲力盡的她清楚自己正在不斷地下墜,可低頭望去,大地間竟無屬於他的棲身之地。
楊曼珠振作精神支撐起搖搖晃晃的身體,男子見她回復正常趕緊退回到門外。
楊曼珠呆愣愣的看著玻璃牆裡面,終於,楊曼珠輕聲細語的喃喃:“沙華,你該有個體面。”
楊曼珠拖著渾渾噩噩額的身體來到病房門外,回頭看去,門已經被死死關上。
離開醫院的楊曼珠沿著大街無目的的向前走,雖然白天已經變得悶熱,剛才冷庫裡的寒氣還鑽在她身體裡不願散去。她停下腳四處尋找咖啡廳,試圖通過一杯咖啡給她帶來暖意。她瞧見不遠處的寫字樓,想起那裡是柳墨雅工作的地方。
楊曼珠來到柳墨雅的辦公區找到她。柳墨雅本要帶她回一樓咖啡廳邊喝邊聊,看到楊曼珠黯淡無光的眼神和不時抽搐的嘴角,心懷忐忑的將她讓進自己的辦公室。
柳墨雅給楊曼珠到來一杯熱水,楊曼珠雙手捧著啜飲一小口,感到些許暖意。她的嘴角又開始無法自控的抽搐,本以為自己會以淚洗面,然而那些許暖意已然在她心裡升騰為熊熊烈火,席捲向暗無天日的穹頂。
柳墨雅關心的問:“你最近都好吧?”
楊曼珠跳過彼此的寒暄,直奔主題問:“沙華你知道他的下落嗎?”
柳墨雅被問的一愣,想說點什麼,卻在楊曼珠眼中看到答案。
柳墨雅終於如實相告:“那年他和我們分開後,我再也聯繫不上他。”
楊曼珠:“他真的去了國外駐站?”
柳墨雅:“他是暗訪記者。那天遇見你也是在暗訪。”
楊曼珠:“能不能告訴我暗訪內容?”
柳墨雅搖搖頭:“我沒有許可權知道。”
兩人都沉默下來。楊曼珠起身告辭,柳墨雅在後面相送。楊曼珠的手搭在門把手上遲遲沒有轉動,她扭頭看見柳墨雅和她一樣眼裡情滿淚水,突然間,她撲過去,和柳墨雅相擁而泣。
楊曼珠跟著柳墨雅回家,今晚她和柳墨雅睡在一起。
柔和的燈光下,柳墨雅對躺在身邊的楊曼珠莞爾一笑。
柳墨雅:“曼珠,我是沙華的妻子。”
楊曼珠驚訝的看著柳墨雅,不知所措的紅了臉。
柳墨雅:“當年,他從縣城回來之前告訴我你的經歷,我和他一樣對此痛心疾首,我們都決定盡自己所能幫助你。謝謝你喜歡他,他是幸福的。”
楊曼珠親密的將頭靠在柳墨雅的肩膀上,柳墨雅將肩膀向楊曼珠那邊挪了挪。
楊曼珠:“沙華會回來的,我們都在等他。”
這晚,楊曼珠做了一個夢。夢裡,那熟悉溫暖的手掌捂住她的雙眼,她本冰涼的心頓時活泛起來。楊曼珠輕輕地拿開那雙溫暖的手,沙華的音容笑貌躍然於她面前。沙華笑笑,兩人緊緊相擁。但隨即沙華身形化作無數隻烏鴉飛散開,楊曼珠飄飄然落回大地,回到那具死氣沉沉的軀殼中。
楊曼珠在渾身冷汗中醒來,她看見手機上提示柳墨雅的號碼,趕緊接聽,喊一聲:“墨雅姐姐。”
柳墨雅在那頭顫聲說:“曼珠,沙華不行了。”
楊曼珠和柳墨雅來到沙華的加護病房外,他們通過玻璃看到裡面有幾名護士正圍在沙華身邊忙碌。他們向從加護病房走出的一臉疲憊的主治醫生湊過去,主治醫生向他們招招手,他們跟著主治醫生來到過道。
醫生對柳墨雅說:“他現在所有的指標非常差,你也看到,已經到了每天都要對他進行搶救的地步。雖然你們有財力支付高昂的醫藥費,但有些事我們不方便說,你是家屬,希望能冷靜考慮考慮。”
楊曼珠激動地打斷主治醫生:“無論花多少代價,請務必保全他,只要他還活著,就有醒過來的希望。”
醫生沒有做任何爭辯,意味深長的抿嘴笑笑,轉身逕自離開。
柳墨雅的和楊曼珠短暫的四目相對,楊曼珠透過柳墨雅的雙眸看到惶惶不安的自己在嚎啕大哭。兩人回到加護病房的觀察窗前。楊曼珠看出,沙華明顯比上次自己來看他時消瘦許多,形銷骨立到不忍直視。
柳墨雅冷靜下來輕聲說:“曼珠,我已經放下,你也放下吧。”
楊曼珠將雙手用力地按在觀察窗的玻璃上,試圖感覺到玻璃那邊沙華的真實存在。而那邊再也沒能傳遞來她任何光與溫暖。
楊曼珠恨恨的閉上眼:“我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這一晚,楊曼珠再一次在柳墨雅家裡和她共眠。柳墨雅說了很多關於沙華的事,楊曼珠屏息凝神的聽下每一個細節,將他刻進心裡,永遠的珍藏。
沙華的故事說到盡頭,柳墨雅對楊曼珠甜甜的笑笑。床頭燈熄滅,昏暗試圖充斥整個空間,去在兩個女人隱隱約約的小聲抽泣中避之不及。
終於,楊曼珠陪同柳墨雅回到醫院,眼睜睜看著柳墨雅簽下放棄治療同意書卻又莫内何。
同意書簽完,楊曼珠在一旁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卻引出熟悉的嘔吐感,緊接著,一陣暈厥毫無徵兆的將她擊倒。
楊曼珠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回到熟悉的病床上,仿佛之前醒來見到柳墨雅後的一切都是這場夢的延續。此時此刻的柳墨雅坐在她的病床邊。她冰冷的手觸碰到柳墨雅溫暖的面龐,感覺這不再是夢卻虛弱到無力動彈。
確認楊曼珠蘇醒過來,柳墨雅咬咬嘴唇,熱淚盈眶的顫聲說:“曼珠,孩子沒保住。”
楊曼珠並未顯出意料中的悲傷,灰暗的窗外也許有光,但落不到她的心上。
楊曼珠輕聲喃喃:“他們都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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