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鴉 - 沉湖

李亮亮第二天終於如願以償的等到楊曼珠蘇醒。

李亮亮在楊曼珠床邊靜靜的坐下。楊曼珠坐起，關心的伸手放在他的手背上。

楊曼珠：“對不起，我不該瞞你。”

李亮亮翻過手來，將楊曼珠的手托在掌心。

李亮亮：“我要謝謝你，如果你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告訴我，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我只是他們情感的工具，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是。我不恨他們，真的不恨。我懂事後就知道我是抱來的，家裡想要一個男孩。父母和姐姐都對我很好，我很幸福。”

說著，李亮亮嗚咽起來。他感覺自己是那個人間天大笑話的男主角。他糊裡糊塗的接受下幻化出的美女，職務，金錢，到現在巨額的財富，一切和自己息息相關，但一切又雲山霧罩的如夢幻泡影。

李亮亮：“接下來怎麼做我聽都你的，但求你平安就好，孩子不能失去母親。”

楊曼珠和李亮亮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楊曼珠眼裡含著淚，五味雜陳的看著這個如今讓她心疼不已的男人。

楊曼珠認真的說：“所有資金都集中到曼華實業上，曼華實業的全部應當全部歸你，但在此之前，我要用曼華實業做完些事。”

李亮亮：“然後呢？”

楊曼珠：“好好活著，這都是命。”

李亮亮點點頭，楊曼珠探身過去，輕輕地親吻在李亮亮的額頭上。李亮亮開心的笑起來，仿佛回到當年的校園裡，他迎著晨光帶領學生們的奔跑跳躍，滿懷希望憧憬未來的美好。

光明製造並未受到這次事件的影響，給路頭面人物相繼隕落或蟄伏，她變相成為光明製造實控人。這天，她剛走出公司，一輛黑色商務車沖她疾馳而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黑衣男子跳下車，幾乎是抓起她扔進車內。陳曦正要喊救命，瞥見商務車後座的一個熟悉身影，她頓時嚇得靜若寒蟬。

車後座的是連祖輝，他正玩味的欣賞陳曦風姿綽約的音容笑貌。

連祖輝淡淡的說：“當了董事長還是那麼騷。”

陳曦驚恐地結巴說：“輝，輝哥。”

連祖輝：“我請你去踏青。”

陳曦的身子不停地哆嗦起來，對著連祖輝點頭如搗蒜。

陳曦：“好，好，踏青，踏青。”

商務車開到明鏡湖邊停下，車門打開，陳曦腳一軟，連滾帶爬的從車裡出來。

連祖輝不緊不慢的下車後，車子開到距離他們不遠處待命。

連祖輝看到陳曦這幅驚弓之鳥的樣子直搖頭。

連祖輝詭譎的笑問：“你這些年殺人的時候哪來的魄力？”

陳曦兩腿一彎，跪在連祖輝面前，聲淚俱下的哀求：“輝哥，牢我坐了，放過我吧。”

連祖輝沒理會陳曦的求饒，平淡的說：“你跪著就跪著說吧，做人站著挺累的。”

陳曦誠惶誠恐的盯著連祖輝，生怕下一秒被他沉湖。

陳曦看向湖邊不遠處。明鏡湖邊，楊曼珠坐在一片樹影下安靜的垂釣。她已經在這裡坐了有段時間，這期間有那麼幾條小魚上鉤，她眼睜睜等到小魚逃脫開了再重新上餌甩竿，以至於安在湖邊的網兜裡除了清澈的湖水空空如也。

陳曦沖楊曼珠小心翼翼的喊一聲：“曼珠。”

楊曼珠扭頭看看陳曦，並未起身，向陳曦點點頭，玩笑說：“我該怎麼稱呼你？”

陳曦蒼白如紙的臉上再也沒了任何活氣。

一條大魚上鉤。大魚試圖掙脫，楊曼珠全神貫注使盡全力抓住魚竿和大魚僵持好一陣。大魚在湖面上釋放出一個接一個巨大的浪花，而陳曦卻依稀看到那年自己的丈夫老莊在明鏡湖心快速沉入湖底時絕望而拼命地掙扎，就像這條逐漸精疲力竭的大魚，只剩下在湖面上攪起縷縷漣漪。

楊曼珠本要將這個難得的戰利品放入網兜，看一眼身後仿佛在夢游的陳曦，親切地說：“今天運氣真好，這好運送給你。”

陳曦定了定神。怯怯地看著還在掙扎的大魚，意味深長的搖搖頭：“既然送給我，就麻煩您放生了吧。”

水花濺起，大魚回到明鏡湖，眨眼不見蹤影。

陳曦回頭看去，連祖輝已經回到商務車上，商務車一轉彎，向市區方向開去。

陳曦回過頭來，楊曼珠正陰鬱的望向明鏡湖心，那裡是明鏡湖水最深處。

楊曼珠：“當初，你就在這裡把你老公沉湖。”

楊曼珠一指湖心：“你把他沉在那裡，骨頭應該還在。”

楊曼珠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瞭若指掌，陳曦嚇得魂飛魄散，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陳曦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艘篷船上，楊曼珠坐在船頭明媚的陽光裡，沉船正向湖心的方向開。

楊曼珠看向陳曦：“你終於醒了，你要醒不過來，直接把你丟進湖裡算了。”

陳曦趕緊爬起，哀求說：“曼珠，我錯了，我不是人，求給次機會。”

楊曼珠：“你為什麼要殺老胡？”

陳曦：“我，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楊曼珠儘量伸腿踹一腳軟趴趴的陳曦：“我不是員警，說清楚了這事我們兩清。”

陳曦：“是連祖輝要我放火，當初的光明服裝公司搶了他的生意，結果那天老胡發現了，只好順手把他解決掉，當時花姐在廠區裡偷東西，正好栽贓到花姐頭上。”

楊曼珠：“誰指示你把葉莉從精神病院放出來？”

陳曦：“紀修慫恿連祖輝讓我幹的，交換條件是萬龍集團投資通安區，幫白蕙蘭快速上位。”

楊曼珠：“誰讓你把我關進精神病院？”

陳曦：“紀修。”

楊曼珠搖搖頭：“你沒說實話。”

陳曦舔舔發幹的嘴唇：“是沙華。他以前是暗訪記者，有我全部的黑料，我假釋沒多久就被他盯上了。他說事成後，光明製造有我百分之十的股權。”

楊曼珠語氣冰涼的自言自語：“我死了，紀修也要死，紀萬龍也會死。整個萬龍集團的資金空窗期內只有他能調動。”

陳曦釋然的笑笑：“去精神病院對你動手的也是我，你命真好。”

楊曼珠倒上兩杯酒，遞給陳曦一杯。陳曦喝上一口酒，覺得這酒比以往更有花果甘甜，她開始進入一片虛無縹緲的眼花繚亂，她看到連祖輝，看到老胡和花姐，看到王文濤，接著看到馬明川立在她面前，當她覺察出剛才擦肩而過的那些人都是死於自己的手下，卻怎麼也打不起精神領略任何驚恐。他們的面孔模糊成傳說中的牛頭馬面，她軟軟的坍縮在他們面前，任由處置。

陳曦醒來，發覺自己被保鮮膜捆綁著丟在船艙外的甲板上。求生的本能讓她如蛆蟲般劇烈扭動身體試圖離開這鬼門關。

不遠處傳來楊曼珠冷冷的笑聲，陳曦嚇得渾身直打哆嗦，扭動的身體最終絕望地停下，死魚般的直挺挺僵在原地。

楊曼珠輕輕地走到陳曦身邊，陳曦拼命地搖頭，聲淚俱下的求饒。

楊曼珠看看明鏡湖波瀾不驚的湖面，淡淡地說：“時間差不多，你老公那時候也是這個點去投胎的。”

陳曦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她被上來的兩個男子套進一個大蛇皮袋。她自己仿佛變成一灘爛泥，她被丟到一艘小船上，她很快的被小船載到湖心。

蛇皮口袋在船沿一個翻滾，“噗通”一聲，明鏡湖心泛起一層層巨大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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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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