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鋒 - 第一卷第一章活於絕望的世代第一節下

而這個時候林妤純在那裡呢？

在林妤純剛才退後和轉身離開後便繼續她在這個地方的工作。

「勞煩了。」

走到最前線的林妤純把後方得來的木板遞給另一名示威者，之後再打開背囊把其餘物質例如的飲用水和膠帶等等的東西分發給其餘需要的人。

「你們還有沒有甚麼東西需要我在後方帶來？」

林妤純突然開口問道後，不知為何對方突然恍惚地望向她一會之後繼續說下去。

「應該沒有……呀，對了，通知後方我們準備後退，所以暫時不用再送物資上前了。」

林妤純點頭回應後便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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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妤凌和林妤凌在抗爭中的角色就是成為後勤的搬運工，前方的抗爭者專注於防守的時候，後方的人就負責到處搜集製作路障的材料，把地上已經被撬起的石磚以及某些熱心人臨時製作的汽油彈運送給前方的示威者使用。讓她們猶如放題餐廳的待應般有求必應，只要前線人員有甚麼需求都會盡量幫他們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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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一看已經發現姐姐已經完成了採訪完畢並且擺著一副擔憂的樣子尋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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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海而且衣著服飾相差不遠的情況下想要尋找認識的人並不簡單，有人會在肩上戴上布帶或不同顏色的螢光圈來快速識別自己認識的人。當然這些方法都是因應大家本來就互相不認識的情況下才衍生出來，假如像林妤純和林妤凌這個狀況的話，只是以林妤純對姐姐的了解，很快就能從她身材等等的特征從眾人中識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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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快要累死了。」

率先投降的人不是姐姐而是一向較為神氣好動的妹妹，而且還一邊伸懶腰一邊說道。

「看來你的體能還沒超出了我的想象。」看到妹妹一反之前的常態讓林妤凌意外地說。

「假如只是跑步的話還可以繼續作戰，但可惜我的專精只是跑步而不是搬運加跑步。」

「既然只是搬運就不用跑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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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要代替正在採訪的你。」林妤純似乎有點不滿地抱怨：「再說，我們今天所做的事就是不斷把東西搬到前線，而前線後退的話我們就需要把多餘的物資拉回後方，而這種狀態持續了差不多三小時有多了，所以累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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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既然暫時不用當苦工的話那我們就先到後方休息一會吧，畢竟這種狀況我相信還持續數小時才會結束。」林妤凌安撫她的同時把袋裡的水樽丟給妹妹。

「咦，居然還要這麼久。」林妤純似乎有點呆滯。

林妤純聽到後驚訝到連水樽也接不到，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誇張地表現出來。

她們倆人走到附近的行人天橋的樓梯底下休憩一會。林妤純為了避免外貌被人看到或偷拍，所以她躲在姐姐身後才脫下防毒面具並且喝下這一天第一口清水。

這個時候妹妹卻突然咳嗽起上來。

「沒有事吧？」姐姐聞聲後立刻轉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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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無法說話的林妤純除了不停地咳嗽之外就是揮手回應，姐姐見狀便立刻拍拍她的背脊。

「沒事。」林妤純一邊用手擦去嘴角的水漬一邊對姐姐強擠出笑容回答：「我只是有點不太習慣這邊的空氣。」

「嗯？」滿頭問好的林妤凌只是不解地看著妹妹

「就是呼吸的時候有種刺鼻的感覺。」

這是由於林妤純喝水前下意識的呼吸動作而讓她冷不防地被殘留在空氣中的催淚煙嗆到把口裡的水都吐出來並且不停地咳嗽。

「哦哦，我理解，最初的時候我也是這樣，後來才發現脫下防毒面具喝水的話後最好閉氣。」

「這些冷知識應該早一點說出來吧。」

「或許有一天你會習慣即使沒有防毒面具也能夠承受催淚煙。」

「怎可能會習慣吸毒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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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妤凌看一看妹妹，發現她正望向前方那一片正在不斷地掀起戰火的防線。現在她們後方的正好是一群在高歌疾呼的普通示威者。相比起真正的前線，作為後勤的她們所身處的位置相對安全而且沒有太大的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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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沒有回應，她們之間的對話沉寂下來，接著在林妤凌思考了一陣子才突破自己的猶疑並且提出問題。

「……會不會與想象中的抗爭有點不一樣？」

林妤純被姐姐問起後沒有半點遲疑並且立刻回答。

「不同的地方就一定有，只是沒有令我感覺失望而是令我更加佩服。」

林妤凌聽到回答後似乎有點意外。

「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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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妤純點一點頭後，再思考了數秒後回答：「唔………最初我總是覺得沒有領導的情況下應該會很混亂或怎樣，但事實原來不是這樣；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應該要做甚麼;而且很冷靜地應對所有突然事情，就像所有人都是領導同時所有人都有一定的共識才會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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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還是被帶領的那一群。」

「對，哈哈。」林妤純再說：「所以我才會感到佩服啦。」

「唔……那因為他們都是大學生不然就是已經在社會混的人，或許到你畢業後就會發現社會不會像中學般總是被指使和被引導要按步就班地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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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自己當初加入抗爭這個行列的時候都沒有人會指導自己。當然，只要自己自動自覺提出疑問的時候總會有人解答自己，但他們都不會以領袖這個位置和語氣對其他人說話。

「從姐姐口裡說出來特別有說服力。」

「唉，所以我常說中學永遠都是最讓人懷念的時光。」林妤凌從地上站起來。

「已經完全變成了社會的老頭。」林妤純把水還給姐姐後再說：「不過說起中學的話，剛剛還想到一點，就是我之前一直都在擔心自己會被同班的同學或老師認出來，但看到這裡所有人都蒙著臉後又莫明地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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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有種一起犯錯也有同伴分擔的感覺。」林妤凌這樣一說後妹妹立刻點頭，但接著卻不理解地說：「但是假如你們是志同道合的人即使現場相認也不用太擔心吧。」

「我倒沒有這樣想，因為我是在考慮自己在網絡媒體上被認出來的情況。」

「哦，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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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是完全不同的思考方向。

難怪這傢伙剛才遇到記者的時候就立刻跑走了，所以說到底她還是擔心被認出來。

「要是被發現的話絕對會被訓話一大頓，特別是學校的訓導主任。」

「哦，還是姓梁的那個吧。」

「對呀對呀！就是她，姐姐也知道。」林妤純不斷點頭認同。

「我明白呀，畢竟在你老姐的年代她總是針對著我，就像與我有仇。」

「現在就是針對我了，真是個非常麻煩的人。」

「嘿嘿，竟然是這樣，她怎樣針對你？」

「就是捉裙子長度、走路姿勢、任何能批評的地方都能夠找出來。」

「告訴你她就是那種欺軟怕硬的人，只要你有道理就能夠比她惡。」

「難道姐姐曾經反抗過？」

「那又沒有，但只能說她真的非常幸運；在這種時勢下我要是還面對她那張臭臉的話，以我現在的性格一定會對她發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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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妤純看到姐姐的模樣像換了另一個人後便呆滯數秒後再說道。

「……感覺姐姐後其他人一樣從來都沒有擔心過這種問題。」

「那種問題？」

「就是擔憂比人知道自己走出來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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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學與中學往後的人生來說普遍都有著次元上的分別；每當人生踏進另一個階段的時候，身上的枷鎖就會隨著成長續漸減少。或許正因為倆人身處的位置本來就不同，因此林妤凌在回答的時候也不其然地思考起來。

「唔…（我覺得已經到了沒有人記得自己的程度而最重要的就是）…因為現在對我來說已經沒有甚麼好擔心，而且認識我的人幾乎都有參與抗爭。」林妤凌下一秒便帶著苦笑地反駁自己剛才所說的話：「也不完全是，要擔心的話我確實頗擔心被老爸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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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呢…既然是這樣的話，現在想想看，我覺得姐姐你還是不接受記者訪問好了。」林妤純苦笑地附和。

「沒問題吧，反正他都不會看外國人的採訪。」

「那如果是本地的記者呢呢？」林妤純回答的同時指向姐姐的左後方。

隨即林妤凌立刻往妹妹指示的方向望才發現又有兩名記者正往她們的方向走過來。

「其實我們都已經蒙臉的話………咦，咦，怎麼又不見了人影！」

在林妤凌再次回頭已經不見妹妹的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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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們記者，想跟你們聊一聊。」

林妤凌再一次回頭，他們已經走到眼前。雖然林妤凌當下並沒有表現出抗拒的表情但還是有點意外和措手不及。

「眾所周知，在這數周內不同的團體都發起了多次示威遊行，但最近不少遊行最後都以警民衝突的方式收場。你們會覺得這種方式會給社會帶來了更多不便的麻煩嗎？」

記者簡單地自我介紹並且問起問題之後便二話不說把麥克風放到林妤凌的嘴前，假如林妤凌沒有合上嘴巴的話他的麥克風甚至已經伸到她的內，而林妤凌也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然後調整好心態才進行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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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抗爭就像政府建設大型基建，這些基建在建設的過程中一定會對環境和社會帶來不好的影響，但以長遠的角度來考量的話，這些永久的影響可以暫時無視；同樣地我們也只是為了國家日後在自由的層面上得到改善而增添一定程度的不便。」

記者的鏡頭直勾勾地拍攝著林妤凌，不管林妤凌怎樣迴避正面或以側面示人也好都沒有令記者改變拍攝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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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所以你們才會保持這樣的狀態。明白了，那麼……就你們的角度來看，你們是否覺得暴力能夠解決問題呢？」

林妤凌聽到問題後先露出是匪夷所思的表情，之後她定睛一看才發現對方的服務機構原來是國家新聞社的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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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新聞社顧名思義就是一所由國家經營的多媒體機構，雖然報導的內容還沒有去到偽造和斷章取意的層面，不過評論的內容對於公正和客觀都是著一有把屬於自己的尺度。

這下我大概理解到為甚麼沒有人願意被他們採訪的原因。

最後林妤凌沒有再選擇避開鏡頭，相反堅定地望著鏡頭來回答記者的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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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現時政府還沒有就我們訴求作出任何回應，所以我也沒辦法告訴你這是抗爭裡最有效的爭取方式。之不過以目前的成果來看，至少可以告訴大家知道任何和平的方式我們都嘗試過，而它們都沒有令政府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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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聽完林妤凌的回答後便露出一副似乎不太滿意的模樣。

「你們其實大部份都是學生或者是一些剛畢業的年輕人，你們選擇做這樣的行為時有沒有受到甚麼人的指導或者資助你們身上的裝備呢？」

「沒有，我們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指示和……」

林妤凌還沒有把嘴邊的說話完整地說出來，記者便收起麥克風打斷了她的言論並自說自話。

「你能夠證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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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舉動已經讓林妤凌開始有點不悅，可是沒有在表情上流露出來而只是以較攻擊性的回答來讓對方自難而退。

「我相信任何人都不會為了金錢而選擇承擔被捕的風險，當然我不排除你心目中已經有一個價格能讓你以身犯險，但我頗肯定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樣子。」

「……假設他們都是自願，那麼你對其他使用暴力破壞社會的人有甚麼看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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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的問題前設是抗爭者都是正在以暴力破壞社會的人，不論林妤凌接下來歌頌示威也好還是與暴力行為割席也好，這些反應都會正中記者的下懷並且大造文章。

林妤凌沒有就此而苦惱太久，她很快便給予看似無凌兩可的答案給記者。

「我相信為社會爭取自由的人在他做決定的時候是經過深思屬慮才有所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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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記者打算再次追問下去的時候，遠方的前線忽然傳出一陣陣騷動的聲音。回頭一看才發現示威者正漸漸地往後方退後而且警方亦趁機發射多顆催淚彈驅趕。

隨即記者身旁的攝影師忽然把攝影鏡頭移向別處，至於原因是為甚麼？

記者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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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剛收到消息警方出動了新型的水炮車！」記者對攝影師說道。

之後記者便中止了這場突然的採訪再與其他同伙丟下林妤凌這個採訪並且衝衝地離開這裡走向更前方的位置。

「唉，這到底是在搞甚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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