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喬感到面前的景物變得模糊,腦海中只有那深沉難測的棕色瞳孔,還有那一刻被硬生生地推開的感覺,既冷漠卻又彷彿還留下了手上的餘温。
「他忘了……」模糊淚眼中,路森的背影一直往前走,化作一團,變得越來越小。忽然,一陣恐懼湧上心頭。她害怕,這一別便是永遠……
「不可能!」……深深不忿,她走上前使勁地推開了玻璃門,走到大街上,遙遙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正準備消失於街角,她當場大喊了一聲:「Lucien!」
他的腳步停下來,卻沒有回頭,就這樣呆住了兩秒鐘,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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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居然跑起來,跋足狂奔!
子喬這次沒有再耽誤,馬上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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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鬼!」因為始料不及,後面的路康衝口而出,雖然不明所以,卻也決定追了再說。
三個人一前一後一中間的,在大街上上演了一幕追逐戲,畫面既滑稽又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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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高跟鞋的子喬始終是落後了,與前面的距離越拉越遠,倒是快被路康追到了。路森過了兩條街後,拐進了內街,到了一個的士車站,一下便跳上了正在排隊的第一台車,開車去了。
子喬隨後上了第二台車,氣急敗壞地讓司機跟著前面的車。可準備要開車時她又猛然開了車門,把剛好趕到的路康拉了上車。
他邊喘吁吁邊笑嘻嘻地說:「算妳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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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我身上沒帶錢!」
路康一下洩氣,全身倒在座位上,喃喃道:「你這人真是沒句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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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前面的車子駛上了公路,過了好一會兒,他漸漸氣息平和了:「 到底什麼一回事?他跟你耍性子嗎?」
「不,他好像失憶了……」
「失憶?怎麼可能,不然他怎麼記得路跑上來揍老爸?」
「嗯…… 我也總覺得,他好像是記得的…… 可是他的眼神很不一樣,像換了個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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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前車離開了公路轉入了銅鑼灣,而且中間又插進了兩台車,司機開始跟不上了:「先生,小姐,這在堵車,如果前面的車過了紅綠燈,我們恐怕就跟不上了。」 話還沒說完,前面的車真的過了綠燈左轉了,而燈號馬上又變回紅燈。
二人異口同聲地說:「我們也左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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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遲了。等到可以左轉的時候,原本前面的計程車已經變成空車,而路森也不知去向。他們二人雙雙下車,胡亂尋找。午飯時候的鬧市街角,人頭湧湧,又如何尋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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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便利店,路康買了一瓶水遞给子喬。「你是如何認識他的?」
「法國文化協會。我在那裏讀法語。」
她把認識路森的過程簡單說了一遍。短短的三個月,卻彷如千年長夢。內心仍然波濤洶湧,說不清是酸是苦,還是不願意接受事實。
提到昨天路森送院的事情,路康的雙眸亮起來,驚訝地說道:「天呀!金醫生是我爸爸媽媽的老朋友,這次居然連他也回來了,怪不得我找不著我哥…… 不過,我哥他居然會跑去當老師,太不合理了…… 他完全沒發消息給我媽,也不合理…… 反正他就算是沒失憶,也是腦筋有點不對勁!」
路康陷入了沈思狀態,與他一貫樂天忘我的個性大相徑庭,是子喬以前從沒見過的。然後,他一本正經地問:「子喬,你現在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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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得好。她方才不顧一切的跑了出來,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去哪兒。要如何向公司的同事解釋?剛才的一場大混亂,他們大概都不願在高貝爾久留,應該是通通回公司了吧。
「對不起,我現在有事,要先走了……」路康從口袋裏掏出兩張鈔票,塞在她的手中說:「你自己小心,看看是否先回公司吧,我再找你……」說罷他便匆匆離開了。
目送他的背影,忽然有一點空虚。街上行人依然熙來攘往,感覺卻萬籟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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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克的辦公室門很少是開著的,今天是例外。路康進來的時候很順手地把門帶上,走到辦公桌前,盯著他父親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說:「他、為、何、要打你?」
柏克的嘴角仍帶紅腫,累垮了似的身體半倚著,輕輕地說:「簡單地說,我利用了他的身體去進行研究……」
路康慢慢地點頭,心裏想這也真像他的個性:「他是什麼時候醒來的?你對他做了很過份的事情?」
「是的,過火了,我當時真的不知道他有幾分清醒,原本以為他是沒感覺的……」
路康聽得糊塗了:「你傷害他身體了嗎?甚至不讓他聯繫媽媽?」
「那當然沒有,我怎麼會…… Laurent,他也是我的兒子!」
柏克沈思了一下,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打開抽屜把一張金醫生的卡片抽出來,放到他的面前,接著說:「他的治療一直在山頂的愛德華醫院進行,是老金負責的。你去找找看吧,他這幾天有不適的話說不定會回去。」
路康拿了卡片,心想這位父母的老朋友這次替柏克把兄長帶走了,還隱瞞了母親這麼長時間,一段本來就破裂的關係越發變得千瘡百孔了。
「那他是沒有失憶了?你知道他和子喬在一起嗎?」
「嗯…… 她都和你說了?…… 其實我們估計不了他的記憶有多少……」柏克緩緩地說,眉眼間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黯然。路康看清楚了他臉上乾燥的皮膚和眼角的魚尾紋,他蒼老了許多,臉上缺少了一向的傲岸神采,再加上微紅的嘴角傷口,更見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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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你事事都總瞞著一半,不辛苦嗎?」
柏克的下唇輕微的上翹,心想這孩子不笨,卻也不會死纏爛打。他想了一下,覺得事情也總得有個交代。然而,話到了唇邊一時又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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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路康接著說。「其實,哥哥不會去醫院的。我應該知道去哪裏找他…… 你可以讓我休假一個月嗎?我想回一趟巴黎……」
是的,回家。每一個經歷創傷的人,滄桑過後,還是會希望回家。
柏克微微點頭:「沒錯,還是你了解他……」
他的目光仍是混混沌沌的,過了半嚮,忽然又抬頭問道:「你一個月後真的會回來嗎?我老了,很希望你以後可以留在高貝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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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康本來就沒有他哥哥那麼討厭父親。他的個性開朗,而且從小不反叛也不出軌,柏克基本上對這小兒子還是口硬心軟,處處順著他的。這是柏克第一次誠懇地開口讓他留下,他心裏一緊,接著說:「你放心吧,我從來就沒有打算走…… 其實,從來就是你要我走我得走,你讓我回來我便回來……」
這句話聽起來雖像嘔氣,在路康溫和的聲線和坦然的語氣下,卻半點沒有抱怨的感覺。柏克心裏明白,兩年前的誤會其實耽擱了兒子的事業,想說些什麼,卻又不懂得回應,沈默了下來,氣氛更添了幾分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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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寂靜,座枱鐘內的零件跳動聲顯得異常地清晰,啲嗒、啲嗒地跳,齒輪一晃一晃地轉。
路康打破了沈默,問道:「那…… 今天的會都鬧成這樣了,上市項目要找別家來做嗎?」
「不…… 就用CA吧,現在不用他們反而對我們不利。吃了酸葡萄的人更加一點口德也沒有,目前只好讓他們處在同一條船上,道理上他們為了顧全大局也會盡力把高貝爾包裝好。」
路康輕輕點頭,懂了。
「那我今天先去聯繫,讓他們這個月可以著手工作。這一次回法國,我也可以順道見一些藥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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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離開前,他還是加了一句:「爸,只要你不趕我,我是不會走的。我喜歡高貝爾的工作,也喜歡這裏的人。」
「你的個性好,我知道同事們都和你要好……」柏克又一下長嘆,聲音含糊又微弱:「我本來要留一塊寶石給你守業,現在卻鬧得一團糟,留你一個破殼子了……」
「更好!這樣一來你才不會看扁我!」
柏克雙目往上翹,嘴角慢慢浮上了笑意。這下中氣十足的說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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