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代言者 - 答案

濃霧開始從腦中散去，而身體上傳來的痛覺更是讓意識變得清楚。每一次受到攻擊，指尖都像是要陷進拳頭裡一般。

沒有天使的幫助，我就只是個無力的小孩。

所以，現在要靠祂們幫忙才行。

不想受傷、不想忍受疼痛、不想輸掉……

決定好目標以後，那就只要想著如何達成。

要保護自己，使用天使的力量來贏，要變強……

思考開始變得純粹，接近純白的意識讓腦袋冷靜下來。首先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變強。

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變強……

「嗯？」看見我站起來，維斯特發出聲音。他盯著我身上變得強烈的白光，瞇起眼睛說：

「沒想到妳的魔力還能變得更強啊？」

「嗚！」

我反射性地把手交叉擋在身前。突然間，手臂就像是被割傷一樣傳來痛楚。

只要維斯特有動作，就會有某種看不見的東西飛過來。所以，一看見他接著把手揮下，我立刻向右翻過去——

躲過了！這樣想的同時，我在平臺的邊緣奔跑起來。一下子蹲下，一下子切換方向。

蕾菈亞操控木棒時也有跟著揮手的習慣，因為已經看慣了，現在多少能明白該怎麼預測，然後躲開。

多虧了之前的閃躲訓練，被打中的次數逐漸減少。

「動作很不錯。」維斯特說著舉起了雙手。

「哎！？」

不會吧？暫停……維斯特發動魔法的手變成兩隻啦！

「呀啊！」

腳踝被劃過的我摔到地上。結果下一秒，攻擊就像是雨點般落下。

變得更強了，但還是躲不過……怎麼辦？為什麼完全擋不了？是因為力量的用法錯了嗎？

趴在地面上的身體努力動了起來。

忍受著痛苦，什麼也做不到的情況，在地底時到底經歷了多少次？我不想再這樣了。

要變得更強，利用祂們的力量……

某個天使的印象映在我的眼中。純白的末端漸漸轉為淡櫻色的羽翼，還有，如同生命能量一般匯集流動的光環。

「光環……」

切換彷彿是一剎那的事。

熾熱的波動，在身體內匯聚，化為激流。

不再是將水池爆發，擴散出去。強烈到好像會把自己給吞進去的漩渦，在體內形成。

「咦？」

我睜大眼睛，看向依舊在一段距離外揮動手臂的維斯特。他的攻擊，變弱了。

就像是稍微強勁的風不斷掃過身體一樣，雖然有感覺，但是不再疼痛。我慢慢爬起來。

「看來風刃已經沒效了。」維斯特乾脆地停下手。

我看了看底下，自己的身上就像是鋪上一層白色的薄紗般，淡淡地散發著光芒。

那是我以前無法靠自己達到的穩定狀態。明明亮度變低了，卻能夠擋下原本毫無辦法的攻擊。

被逼到極限後，為了不輸掉、為了不再挨打，我好像硬是學會控制力量了。這在龍的預料之中嗎？不管是怎樣，應該可以不用再打了吧？

「那個……」我向維斯特開口。

「什麼事？」

「可以結束了吧？」

「……」

奇怪，這陣沈默怎麼好像有點長？我說錯什麼了嗎？

「放心，雖然遠距離的風刃沒用了，但是還沒結束喔。」

「咦？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糟糕，他誤會成我在挑釁他啦！

維斯特說完後，臉上的微笑實在讓人感到一陣寒意。他的身上開始冒出銀色的光芒，那是和我一樣的身體強化。

不會吧，他是認真的！

維斯特往我這邊踏了一步，光是這樣，就讓我感受到可怕的壓力。

「唔……」

我也稍微蹲低身體。雖然不知道現在的狀態比以前強多少，但是我已經決定不能輸了。

對方隨時都有可能會衝過來，既然如此，我應該要搶先一步吧？

我做好心理準備。下一秒，腳底下的地板裂開，身體就像是搭在弓上的箭一樣射了出去，然而——

「咕呃！」

肚子突然撞上了什麼，讓我整個人彎成ㄑ字型。空氣一下子從身體中被擠出來，從喉嚨發出難受的聲音。

「吱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鞋子和地面摩擦的刺耳聲音傳來。到底怎麼了？衝擊讓我的眼前一陣白，什麼也搞不清楚。

過了一陣子，我好不容易重新吸一口氣後，維斯特開口了：

「你怎麼在這裡？」

「哎？」

我眨了眨眼睛，維斯特並不是在和我說話，而是現在半跪著抱住我的那個人。

「到這裡結束就可以了。」

「龍！？」聽到就在耳邊的聲音我立刻喊出來。

他現在一隻手攔住我的腰，另一隻手則壓著我的肩膀。也就是說，我剛才撞上的是龍的手臂嗎？

雖然時間好像還沒到的樣子，但是藍披風的騎士看見有人闖入平臺，很快跑了上來。

「你是哪位？在貴族大人和教皇代理面前干擾對戰是……」

「我是菲艾諾的教師。這樣下去會有危險，你也察覺到了吧？」

龍說到後半段時放開我，站起來擋在前面。我原本以為藍披風騎士會因為龍的舉動而不開心，但是沒想到對方點了點頭。

「確實，感謝你出手協助。最後一場對戰就到此結束。」

騎士說完後，兩個人都盯著維斯特，但是他卻一臉搞不懂你們在說什麼的表情。

「等等，菲艾諾小姐不是用身體強化擋下了我的風刃嗎？雖然一開始還是會痛的樣子，不過後來也完全無效了。」

咦？我聽到差點就要暈過去了。

才不是那樣吧！維斯特是以為我全部擋下了，所以才不斷用魔法的嗎？

因為斐爾把我的傷瞬間治好了，看起來就像沒事。其實我根本沒擋下攻擊，而且超級痛的啊！

我張開嘴想要抱怨，但是這時龍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就像在提醒我不要多嘴一樣。

「這場對戰的結果顯而易見，我想你很清楚。」

藍披風騎士一邊說，一邊用指責的目光看向維斯特。

「兩人都進入散發魔力光的狀態下，小孩子是打不贏你這個成年人的。」

啊，我記得龍也說過，身體還沒成熟的話力量會比較弱。所以說，這樣下去我會輸嗎？

的確，我又沒有學習格鬥術之類的戰鬥技巧，力量輸人的情況下不可能打贏。

「也是呢，菲艾諾小姐，抱歉。」維斯特沒有多找藉口，向我低頭說道：「改日，請務必讓我賠罪。」

「咦，沒、沒關係哦。」

「妳能這麼說很讓人高興，不過請別客氣。」

維斯特說完後又低下了頭。接著，就像是在等我們說完，騎士向我們開口：

「那這場對戰就當作平手吧。待會準備進行選拔結束以及宣布結果的典禮，辛苦了。」

言下之意，就是請我們離開吧？一直站在這裡，也會拖到大家的時間。

於是，我們很快離開了平臺。可是，在前面帶著我走的龍卻不像維斯特一樣走回原本的高臺，而是往學舍的角落走去。

「龍，不去找蕾菈亞嗎？」

「我跟她說過了，接下來有點話要和妳說。」

「那選拔結束的典禮呢？」

「放心，妳不會被選上的。教皇的眼鏡男助手會防止那種事。」

龍頭也不回地繼續走，他的聲音好像有點緊繃耶，剛才也是強硬地闖入對戰後就沒說什麼話。

可以的話，倒是希望他停下我的時候能溫柔一點的說。我那時候感覺胃都要吐出來了。

『……提醒。對方受傷了。』

咦？斐爾怎麼突然搭話了？受傷是指？

『右肩脫臼。』

這、這是在說龍嗎！

『嗯，停下菲艾諾時沒有使用靈種的力量。用了的話，可能是菲艾諾受傷。』

聽完斐爾的話後，我立刻往前抓住了龍的手。

「呃！」聽到龍僵硬的聲音，我的臉上漸漸失去血色。

「龍，你受傷了！」

「真是，怎麼會被你發現啊？」

其實是斐爾告訴我的，但是現在這一點都不重要。我準備讓斐爾使用力量，不過龍在那之前拉開了我的手。

「別在這裡治療，會被人看見。」龍說。

「嗚……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不，妳做得很好喔。」

龍露出難得的笑臉，對我這麼說之後，再度邁出腳步。沒多久，就走進了平常我和蕾菈亞使用的教室裡。

和一直以來傍晚的時候一樣，這裡一個人都沒有。龍讓我坐到其中一個位子，自己則是靠在隔壁的桌子上。

「龍，把手伸過來。」

「被妳說這句話感覺有點奇妙。」

我鼓起了嘴，想起龍之前叫我把手給他時的悲慘回憶。不過當然，我的手中不會放出電流，而是溫暖的鵝黃色光芒。

「好了。」我說完後，抬頭看向龍。他轉了轉肩膀看起來痊癒了。

「謝啦。是我被妳撞傷真是太好了。」

「明明受傷了，龍幹嘛一臉滿足的樣子啊？」

「不，本來的話我就算沒用靈種的力量，受傷的也該是體重輕很多的菲艾諾喔。現在這結果，代表妳成功了不是嗎？」

啊……這樣說來，我已經會控制力量了。當時只想著不能輸，所以來不及高興，但是我已經達到目標啦！

「龍、龍！聽我說，現在我能感覺到力量在流動囉。那時候想起天使的光環，身體裡面的力量就開始循環，然後……」

「每個人都有自己最適合的想像方式呢，妳表現得很好喔。」

龍看我揮著雙手打算說個不停的模樣，臉上露出苦笑。

「這樣我就能學習魔法了嗎？」

「是啊。」龍說。

太好啦！如果是像斐爾那樣特別的魔法，也許會用到其他天使的力量。不知道這會不會變成瞭解祂們的機會？

肯定會有好事發生的。

「雖然實戰有點可怕，但是結果很好呢。」我笑咪咪地說。

「可怕嗎，也是……」

龍點了點頭，接著卻突然轉換語氣。

「其實這種戰鬥還不算是實戰喔，菲艾諾。」

「咦？可是龍說要去實戰，才讓我參加選拔……」

「確實，當初是想讓妳認真對待才這樣說。但是真正的實戰，是像在地底的封印時那樣，敵人都是帶著殺意的。」

殺意……那是比敵意更強烈、更恐怖的東西。在地底時龍面對的就是魔物的殺意。

「菲艾諾，妳找到贏的理由了嗎？」

「因為不想輸……這樣的，可以算是理由嗎？」

「當然可以。在面對魔物的時候，輸了會有什麼下場，只要想一下不管是誰都會拚命獲取勝利。就算敵人變成人類，這點還是不會變。」

「這就是龍說過的，重要的事？」

「是啊，菲艾諾妳必須清楚敵意是什麼。這樣當妳未來面對的時候，才有辦法冷靜下來。」

「嗚……一定會遇到嗎？」

說實話，我不太想面對敵意耶。

「雖然妳的年紀還算小，可是再過三年就是成年囉。那之後難免會出現不能逃跑、必須靠自己保護某些事物的時候。」

龍的聲音，和爸爸在教導我重要的道理時很像。都是不希望我以後受到傷害的眼神。但是龍的眼中，卻好像有著我將來會遇到危險的確信。

我會回到那個溫柔的大家都在的村子裡嗎？突然被教會帶來首都，當我學會更多事、更加瞭解天使之後，他們會不會讓我回去？

我的睫毛微微低了下去，就在這時候，一陣溫柔的觸感從頭頂傳來。

「這和是憑依者，還是代言者無關。就算是沒有靈種力量的人們，也要面對這個課題。」

我的臉好像有些發熱。因為龍的手放在我的頭上，我只有眼睛朝上望著他。

「大家都一樣，所以不安的時候，也不要覺得自己是一個人。」龍說。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龍的話讓人安心下來，但是真希望他在說這些的時候，可以不要摸著我的頭。

不知道是不是我內心的聲音傳給了他，他很快就把手拿開了。

「雖然剛才說了可以學魔法，不過明天開始是休息日。菲艾諾有什麼安排嗎？」

「嗯，前幾天和傑斯先生說過，明天要執行和室友和好的作戰哦。為了這個，今天還要到蕾菈亞那邊住一晚才行。」

我這樣說完後，龍露出困惑的表情。不過大概是聽到我提起室友和蕾菈亞，所以不打算多問吧。

「是嗎？不要玩得太過頭，忘記休息了。」

看著這樣說的龍，不知道為什麼，口中忽然就蹦出這個問題：

「為什麼龍要對我那麼好呢？」

「嗯？」

他似乎沒有料到我會這樣問，畢竟就連我自己也很吃驚嘛！一下子安靜下來，才發現氣氛變得好尷尬。

「為什麼……」龍小聲地唸著。

龍除了當我的老師以外，從之前的話來看，他還替我想了很多事。原本只有爸爸媽媽才會那樣擔心，然後提早為我打算的。

龍甚至為了不讓我受傷，導致自己的肩膀脫臼。明明受傷的是我的話，就能立刻治好了。

「一定要回答嗎……」

龍這樣說代表他有答案了吧？雖然是一不小心問出來的問題，我還是快速點頭。

「嗯，我想聽！」

「老實說，在地底的時候是有點自責。」

我專心聽著龍的話，沒有出聲。過一陣子後，他又繼續說：

「不過之後，總覺得放不太下……」

「放不下？」

「因為菲艾諾很讓人擔心。」

啊！蕾菈亞也常常用很擔心的眼神看著我！難到我真的讓人那麼放不下心嗎？

不過難得龍會說這些話，比起鬧彆扭還是先問下去比較重要：

「我是像妹妹那樣的嗎？」

我踢著腳問。龍不會是爸爸，他才跟我差六歲而已。

「我不知道，我沒有妹妹。」

他意外認真地回答耶，那稍微開個玩笑應該沒關係吧？

「龍哥哥？」

「……菲艾諾，把手伸過來。」

「嗚，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啦！」

看見龍彷彿隨時會放出電擊的手掌，我立刻把雙手藏到背後。不過，現在至少知道了，龍是老師。

跟兄妹比起來，我也許比較喜歡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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