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了湯瑪士早些時候的鳥窩頭,忍不住笑了起來。
湯瑪士假裝無奈地搖著頭,嘴角卻也浮現了一個笑容。
「哎,湯瑪士,你只看見我光鮮亮麗的樣子,卻沒想過清洗這頭長髮究竟需要耗費多少的力氣。」英格麗收回了眼神,轉而向湯瑪士翻了個白眼。
「這是一個有教養的小姐該有的舉動嗎,霍藍小姐?」湯瑪士假裝震驚地說道。
「別胡鬧了。」從方才起便沉默地蹲在這方活板門旁,聽著我們說話的漢米終於開口,微微沙啞的嗓音說著:「我們先把行李放好,再來好好討論一下皮爾賽斯飛官臨行前的交代吧。」
就連年齡比我們還要年長的湯馬士都聽話地站起了身,我們一下子靜了下來,空曠的船面上頓時只剩下搬運行李的摩擦聲,與我們小心翼翼地爬下摺疊式梯子時所發出的悶哼。
下方的空間中有著兩間獨立的艙房,隔著一條狹窄的走道相望著。走廊底端坐落著非常簡單的廁所與沐浴間,在按下開關後,幾盞掛在頭頂上方的燈泡亮了起來,使我們在關上了木板門後也仍有光源可看清四周。雖然黑犬的視覺能力相當地優越,就算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也仍可勉強地看見夥伴,不過能夠擁有燈光的幫助當然還是最好的,畢竟誰不喜歡舒適的生活呢。
我和英格麗推開了左手邊的房門,映入眼簾的是前方的一張雙層床鋪,以及門旁的一張小桌與兩把木椅。關上門後,可以發現門後有幾個勾子,供我們掛上衣物或其餘的小東西。右側的牆面上則是嵌入了兩扇圓窗,讓我們能夠看見外頭起浮的海水。
不時被浪花擊上的兩面玻璃使我看的臉色發青,只好撇過頭,曲起雙腿坐上地面,打開自己的帆布行李袋好轉移注意力。要不是有漢米前幾夜的幫助,只怕我將連接近港邊的勇氣都沒有,遑論登上這艘帆船了。
「妳會暈船嗎?」英格麗注意到了我不對勁的表情,放下了手中的長裙,關切地靠了過來。
「不是的,我……」我有些難以啟齒。「嗯……大海對我來說,有點……」
英格麗瞪大了眼。
「不要緊的,」我趕緊擺擺手。「我只要不去想它就好了,真的。」
英格麗卻已順著木頭地板滑回了行李旁,拎起她方才扔下的長裙,將其嘩的一甩,攤了開來,開始塞進兩個窗面的邊緣之中。
「哎呀,不必這樣。」我飛快地站起了身。「妳的衣物……」
「看看外面這種天氣,我壓根兒沒有機會可以穿上長裙。與其讓它在行李中白白被壓的發皺,還不如拿出來用於有意義的地方上。」英格麗塞好了最後一個角落,得意地轉過頭來看我。
光源被深色的布料所遮住,房內也因此而在頓時昏暗了不少,一切的物品似乎都蒙上了層灰色調。我低聲向英格麗道謝:「謝謝妳,霍……英格麗。」
「吶,這樣就對了。」她摸了摸我的頭髮。「我得好好把握這些還能聽見妳喚我真名的剩餘時間。」
身後的門被敲了敲。我起身開了門,向外探頭,原來是湯馬士前來尋找我們。
「佈雷將軍已經到甲板上了,我想我們也得趕快加入他。」湯馬士說起漢米時的聲音有些奇怪,且仍使用著正式的稱謂,我想他應該尚未習慣與漢米爾頓相處。
「好的,馬上就來。」我向他說。
「不必等了,行李稍後再收也可以。」英格麗出現在了我身後。「走吧。」
我側身讓英格麗走出房間後,在身後關上了門,抬頭看見湯馬士仍帶著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禁開口道:「漢米爾頓其實很好相處的,不必擔心。」
「嗯,我想問題並不出在這上面。」湯瑪士苦惱地搔著腦袋。「我擔心的是我和英格麗給他的那差勁的第一印象,畢竟我們可是在初次見面時便差點吵了起來。」
我本想出聲為他反駁,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漢米爾頓最近那一連串相當反常的舉動,到了嘴邊的話語只好又默默地吞回了肚子裡。
湯瑪士見我竟沒有出聲反駁,不禁拉著臉頰哀嚎了起來。「哎,怎麼辦啊,都怪我那時候多嘴……」
我又想起了漢米昨日與安妮卡的分手,不過卻即時地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資格透露他人的隱私與感情生活,只得硬生生地將微啟的嘴唇再次閉了起來。
「湯米,你這個笨蛋,小聲一點!」英格麗嘶聲說道。「要是上頭的海風突然停了呢?」
「啊。」湯瑪士猛地摀住了嘴。
「不管怎麼樣,我們先上去吧。」英格麗拉下了藏於頭頂的樓梯,一馬當先地爬了上去。
湯瑪士表情憂鬱地低著頭,盡量不往上瞧地跟在身穿洋裝的英格麗身後爬了上去。
相較於夾層中宜人的環境,外頭的陽光顯得有些過於刺眼,海風毫不留情的攻擊更是使我們一時半刻之間竟是難以招架,我和湯瑪士及英格麗彎著腰,快步地跑向了船帆的另一頭,躲避那一陣又一陣的鹹風與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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