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在遙遠的東瀛那邊,有著這麼一個關於櫻花樹的傳說。那些壯志未酬的武士,會選擇在美麗的櫻花樹下切腹。當鮮紅濃稠的血液緩緩的滲進泥土時,櫻花的花瓣也隨之慢慢的被染成了紅色。所以說,櫻花的花瓣越紅,樹下的武士道亡魂就越多……
少女閉上眼睛,手撫著櫻花樹粗壯的樹幹。她緩緩的把額頭抵在手背上,這一刻,四周宛若停止了運轉般,只剩下來自櫻花樹的心聲。
「今天該聽誰的故事好……」少女在心裡呢喃著,沒想到,樹下開始傳來了七嘴八舌的聲音。每個人都爭相著想要向別人述說自己的故事。
「啊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們先別急,慢慢地細說吧。」
女孩早就對這情況習以為常,她在樹下舖好餐巾布後,就邊吃著午餐邊開始了今天的取材。她是靈異雜誌的專欄記者,每逢櫻花樹開的季節,她都會跑遍全日本櫻花樹盛開的地方,傾聽著一個個靈魂無處可訴的感情和故事,再把它們撰寫成一篇篇物語報導。
謙太郎和虎助自小在貧民窟中長大,兩人是相依為命的好友。大永二年一個晚上,一名醉酒的武士為了泄憤,下令把貧民窟放火燒掉,期間還不允許住在裡邊的平民逃生,以此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
年幼的兩人剛好因為隨鄰居家的大哥上山採藥而躲過一劫,回來時,貧民窟早已淹沒在熊熊大火之中。為了生存,那個大哥欺瞞了年少的兩人,把他們帶到了一處神秘的木屋。在裡邊,一個黑髮男人正襟危坐的坐在裡屋的正中央。
謙太郎定睛細看,那個男人的右邊臉頰上有一道極深的疤痕,在昏暗的燭光底下顯得尤為可怖。膽子較小的虎助偷偷躲到了謙太郎的身後,把謙太郎的小手握得更緊。
大哥甚麼都沒說,倒是甩開了謙太郎的手,徑直走到男人跟前,咯咚一聲跪在地上,低頭說道:「我把人帶來了,大人您看合格嗎?」
那個帶傷疤的男人這時才稍微把視線移到謙太郎兩人身上,他把視線落在謙太郎身上,然後說:「太瘦了。」其後他再看了看虎助,道:「這個倒好。」
不知所云的謙太郎只是一臉驚恐的看著大哥的背影,他覺得自己沒法理解他們的對話。他只覺得那個傷疤男人的眼神透著絲絲的殺意,使他不敢直視其雙眼。虎助倒好,早早就已紅了眼眶,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男人最後給了大哥一袋銀兩,就讓他退出屋外。謙太郎拉著虎助想要跟上前時,卻被對方狠狠的推到地上,對方擱下狠話後就扔下他們離開了。屋內的男人一聲不哼,只是揮了揮手,在他身邊的一個僕人便識相的點了點頭,然後就跟著一步出了木屋。
那人前腳才剛踏出屋外,謙太郎下一刻就聽到屋外傳來了一聲淒慘的嚎叫。身為哥哥,被理智戰勝恐懼的謙太郎馬上推開木門,跑到外邊察看。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手拿著武士刀的僕人和一具躺在血泊中的平民屍體。那把刀的刀尖上還淌在鮮紅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他試圖壓抑住內心的恐慌,緩緩退回屋內,心裡想著:虎助只剩下我一個了……
唯一的家,沒了;鄰居大哥,跑了;他們兩個,被大哥賣了;剩下的,只有互相扶持的兩人,他們之間那顆純粹而又善良的心。
後來被帶走的兩人,為了生存,只能被迫聽從命令地生活。
「怎麼聽著像是甚麼黑市販賣的事情?」女孩大惑不解的問道。
總之之後發生了很多的事情,請彌生大人給我多點時間,且聽我娓娓道來。
彌生撓了撓頭,蓋上了便當盒,不再說話。
謙太郎兩人被賣到了一個將軍麾下的一個暗殺組職,他們會四處收集無依無靠的平民小孩,然後從小訓練他們成為專為將軍服務的暗殺者。
在那裡,他們每天日出開始接受各種武術訓練,日落後則練習各種接待和隱藏身份的知識與技術。每個月還需接受一次考核測試,如若不通過,就會被刷下來。誰都不知道被刷下來的後果是怎樣,只是被刷下來的同伴都不曾再出現過……
為了不被刷下來,他們兩個日以繼夜,夜以繼日的訓練自己,即便再辛苦,也靠著對對方許下的承諾而堅持下來。
沒錯,他們曾經互相許諾,將來誰成功出人頭地了,就帶著另一方過上幸福的日子。在那個年代,他們要求的並不多,不需要榮華富貴,但求溫飽已屬幸福。
後來,他的確和彌生說了許許多多在組職內的事情,包括他們第一次殺人的經歷。
十四歲那年,某一次的考核內容就是殺掉將軍麾下一個武士下人的異己。當時同期的孩子裡只剩下十二人。謙太郎比較聰明伶俐,很快就能把所學的暗殺技巧學以致用,甚至是靈活運用。所以很簡單的,他自然成功通過了考核,沒有被刷下來。
相反,一直比較善良的虎助的下場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一直以來都依賴著謙太郎的暗中協助才得以沒被刷下來。這一次,沒有了謙太郎,自己一個行動的虎助很不幸的被對方發現了行蹤,導致暗殺失敗。最後,還是得靠著謙太郎出手協助才成功脫離危害並完成任務。
然而,虎助失敗的消息想掩蓋也掩蓋不住,很快的就被他們的師傅,那個臉上有傷疤的男人發現了。眼看著虎助馬上就要被刷下來,心急如焚的謙太郎立馬跑去請求師傅的幫助。
因為謙太郎一直以來的好成績深得其歡心,所以虎助得到了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可是,這個機會和謙太郎心中所想的盡然不同。
虎助天生長著一副美麗的容顏,稍作打扮的話,甚至宛如花街的花魁般美艷。所以,虎助的美貌被將軍看上了,決定把他安放在他們的管理的遊廓中當陰子,收集情報。
虎助一下子就變成了和謙太郎走向不同的道上,儘然同是幫組職辦事,可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而虎助更可悲的是,需要出賣自己的身體,為前來尋花問柳的男人服務。
在虎助被帶走的前一晚,正值櫻花開花的時間。虎助在櫻花樹下和謙太郎道出了這些年來的感謝之情,順便和對方道別。因為此次一別,不知何時再會。
就這樣,兩個人開始漸行漸遠。
謙太郎繼續接受著不同的考驗,而虎助就改了名,接受起成為陰子的特訓。
「你們竟然沒有乘著那次的道別,在櫻花樹下來一次親密的接觸?!太可惜了!既然虎助都要被人沾污了,你怎麼不當第一個?」彌生大惑不解的對著櫻花樹吼道。
這一問,讓對方瞬間變得害臊起來。彌生從對方的話音聽出,他們之間並不是沒有那種情感,但相對而言,更多的是比愛情更深的親情之愛。
後來他們都各自發展得不錯,只是虎助好像又闖禍了。他在一次侍奉將軍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酒瓶,把將軍剛從天皇那裡得來的贈禮弄髒了。這下可是糟糕透了。把將軍惹怒了,即便平時多愛將軍喜愛,也難逃一死。
將軍念在虎助的功勞,也不忍看到他白嫩的肌膚皮開肉綻後的慘樣,於是把虎助交回給傷疤男,讓他自行處置。
當時適逢是謙太郎的出師考核,於是刀疤男思來想去,這次考核的內容就定為虎助好了。讓謙太郎殺死同伴並不夠,沒有人比虎助和謙太郎的感情更深厚。所以說,如果謙太郎能有為了通過試煉而把虎助也殺掉的決心的話,世上就再沒有甚麼事情能阻礙他完成任務。因為他將會是個不再有感情牽掛的完美暗殺者。
虎助被帶到謙太郎的面前時,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流起淚來。幾年沒見,大家都變得不一樣了。唯一相同的是,雙方都有可以為對方犧牲的決心。
在刀劍對峙下,虎助很顯然的落下敗陣。但他也意識到謙太郎在故意讓著他,如果他勝了,謙太郎和他都必須死。如果他輸了,謙太郎就能活下來。
這不是根本不用思考的決定嗎?謙太郎比他能幹,肯定是要活下來的。
「那最後……怎麼樣了?」彌生緊張的問著對方,可是對方欲言又止。最後只說了,虎助故意輸了。他故意踏錯步,讓自己死在謙太郎的刀下。
他倒下時,四周剛好吹起了一陣大風,把周邊的盛開的櫻花花瓣吹落到地上,形成了一場櫻花雨的唯美畫面。
謙太郎看著床的血流淌在櫻花樹下,他不禁落下淚來。他跪在對方的屍身旁,說:「我們……終於可以一起幸福地生活了,在你最愛的櫻花樹下……」
「所以他最後……」彌生撫著櫻花樹,聽到對方的回答後,也緩緩落下淚來。此時剛好一陣風吹來,櫻花也如雨般落下。
「我自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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