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首先他驚訝的是前一天才與他們分別的雷沃·赫克里出現在這裡的一慕，但一想到她所說過的話，她的出現也算是合情合理，只是色彩飽和度過高的她身在茶園裡面顯得有些突兀。還有這個人是什麼時候來的？
其次是試圖融合到茶園充當背景板的一群大個子，他們似乎以為自己隱藏的很不錯，一個個高於茶園梯田的傢伙們都慢慢縮小包圍網以二圍一的方式個別包圍慕氏家族的人，連同洛萊以及雷沃。
「他們是嚴氏家族的人。」男僕偷偷靠近洛萊的對他耳語，底下據男僕所言的兩位嚴氏家族的人也隨男僕一同移動到洛萊身邊，「從之前就想搶占我們的茶園，改種九層塔。」
「說是種植不被鬼族所喜愛的葉子還不如把使用權轉交給他們，數度遭拒絕還是不肯罷休。」眼前開始有其他傭人與嚴氏家族的人發生武力衝突，男僕仍繼續講道：「真是群笨蛋。九層塔在這種山嶺上種植速度緩慢到種在他們家的屋頂都快多了，我猜測他們如此大費周章的來搶使用權肯定是有其他用途。」
「那你何況不直接問他們本人？明明他們都趴在我們腳邊偷聽。」
「腳邊、唔！」
突然一直趴在兩人腳邊的四位嚴氏家族的人有了動作，一出手就把男僕綑綁到無法開口的狀態。
先不論綑綁的姿勢有些不堪入目，使洛萊強烈懷疑動手的那個人身懷特殊癖好。一下子就變成四包圍一的局面是怎麼回事？他現在是要一邊保護男僕一邊跟其他人一樣，同時和四人幹架嗎？
姑且警戒的將雙手架在胸前，洛萊秉持敵不動我不動的與四人陷入僵持，這反而有利於不想一挑四的他。
「真是夠了。你們也太瞧不起我，以為區區麻繩就能限制住我的行動嗎？！看我、唔。」
無言的看著被更為堅固的繩子綑綁的男僕，洛萊感嘆的躲過被男僕這一發言刺激到隨即飛來的小刀乘三。
不情願地接下飛來的一把小刀，洛萊緊盯四散開來大概是想要混淆他視野的四人，手中的小刀在小幅度揮舞之際，各斬落下四人的其中一截四肢。
沒有使用能力、魔力，光是肉身能做到的也就這種程度吧。只見地上血跡斑斑和不同人的四肢，各四肢的四人則不見蹤影，洛萊有些厭煩的小聲嘟囔著。
比起最初非本願的剛被一諾解放之時，適應這具身體的日漸提高同步度，一點一點取回散落各處那些"構成薩哈爾·多尼"碎片藉此慢慢達成與一諾之間的"約定"，他的實力是恢復了不少沒錯，也僅僅是不少罷了。
分心偷看其他先開打的戰況，一言以蔽之就是慕宥文以及底下眾僕人們佔上風，而且不久之後就能確實解決掉的現況。
算是摸清兩者間的差距，幫小刀附加強化的迅速為男僕解開綑綁，洛萊將小刀轉交到男僕手裡，以作為臨時媒介的輕而易舉操縱著男僕。在別人看來是他配合的使用著魔法，輔助男僕一殺四。
「喔？我怎麼解開繩子還幹掉四個高大個的？」
「你不記得了嗎？我在閃避從四人手裡飛來的小刀時，不小心將其中一把小刀踢到你手邊，你反手切斷繩子就和輔助你的我配合，幹掉他們。」洛萊指了指男僕手裡的小刀，「你看，上面還有他們附加的強化魔法，多虧如此才得救的。」
「等等、經你這麼一說……我、我好像想起來了。」
所幸先前又多拿回一枚〈十三枚〉，讓洛萊的能力更加趨近於完整，縱使是操縱男僕這種程度的也不成問題。
不過依現在不完整的能力，尚且做不到對活生生精神體長時間干涉的操縱包括洗腦，肉體強度若以現場人物作為標準則是GJ-05便到達極限，在目前能力恢復程度不變的狀態，頂多提升到能操縱連皖的程度而已。
一人一手跩拉一條腿，洛萊和男僕各自拖著兩個人，走向其他人一手堆放成小山的屍體堆放處。
兩手一舉扔出兩人的轉身正要離去，遠處慕宥文就提來一個特地沒滅口的嚴氏家族之人，接著所有人開始自發的往慕宥文身邊靠攏，只是來扔個屍體的洛萊就這麼順勢位居佔位中心。
先不說為什麼不轉移陣地，非要站在茶園中間站著討論重要事情。……就一定要在屍體堆旁聚集在一起嗎？
如果這裡只有他們三人還好說，但洛萊現正位於傭人圍繞的中央，在不清楚傭人與慕宥文的相處模式之前，話最好是不要隨便亂說出口。
兩巴掌拍醒昏迷的嚴氏家族之人，慕宥文讓GJ-05鋒利的手刃抵在他的脖子，壓低嗓音說道：「你們的目的是什麼？又是誰指使你們的？最好趁現在還好說話的時候說出一切，要不然……我不能保證你同伴的安全。」
他沒有回答，GJ-05抵在他脖子上的力道加重，刀刃劃出一大條血色的傷痕，從中滲出大量鮮血。
「真是惡劣。」他絲毫不理會鋒利刀刃刺入自己頸脖的緩慢站起身，「我知道我的同伴們全都殞命，也知道吐出情報後沒價值的我會步入同伴的下場。」湊近慕宥文的身前，他把血抹在他的半張臉上。
「我不會抵抗的，這條命要的話就拿走吧。」
說完他的身體被黑色侵蝕，在他身上的能量開始直線高漲，然後──他整個人往內部扭曲的消失了。
所有人都是一臉茫然。眼前發生的一切實在太過於突然，以致要說是幻覺他們也能夠相信，倒是同樣一副茫然呆樣的洛萊腦袋裡所想的與他們完全不同。
他清楚的捕捉到那個人被黑色侵蝕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
最初，大概是以自身和現場所有人的性命為條件，那個人召喚了出惡魔。
沒能夠被特定惡魔所喜愛，那個人死了，死掉的肉體遭到重塑，取而代之是弱小惡魔的現身。
年幼無知且貪婪的弱小惡魔沒有餘裕戲耍人類，他化作醜陋的姿態，將爪牙伸向所有人──壓碎了心臟。
高密度的水瞬間掌握他的心臟，在他察覺卻來不及反應的剎那，心臟就被破壞了。
連痛苦都還沒能感受到，他就像被某種東西吸入一般的，消失無影無蹤。
由於弱小惡魔是年幼的新生惡魔，並沒有多餘的壽命抑或是力量支付"他"這個存在的不滅，因此失去了心臟等同於意味著他的死亡，切實的。
「你居然會出來幫我，真是罕見呢……亞德連。」
利用水構成不穩定的人形，亞德連纏繞在洛萊身上，注視著被自己殺死那年幼惡魔的下場。
「就是出來看看同類的素質。但說實話實力不怎麼樣，令人失望。」
「上次的惡魔也是？沒辦法，惡魔早已不是往昔與其他種族聯合還能相抗衡的存在。先不提曾經的領土在這百年間變成荒蕪之地，使惡魔強大的根源"魔王"也不再存在，與之相對的"勇者"亦然。」
「呵呵那還真是諷刺，你的期望竟在你已死之後實現了呢。不對、你現在算是活著？恭喜你啊！」
除洛萊之外的所有人都回過神意識到嚴氏家族之人死亡的事實，他們相互交換自己眼睛所目睹的，想要釐清面前這般不可理喻的迥異事態。
「……上次我就想說了，你的稱謂不能統一一點嗎？每次都隨意改變……唉。」
不需要轉過頭確認，他便知道亞德連已經逕自的回去了。
一臉渙散樣的看著還得不出一個結論來的他們，他轉而把視線聚焦在從最一開始就沒參與他們、身處屍體堆另一側的雷沃·赫克里。好歹是身為沃格里學院的教師，另一身份則是天使的雷沃，可能會有所察覺。
跟屍體堆裡數具不知名屍體十指緊握的相扣、拿起地上的頭顱比對相應的身體、摸索著冰冷屍體的胸口，無論是否帶有個人偏見，在洛萊客觀和主觀看來都是雷沃正帶有感情撫摸屍體的畫面──戀屍癖者。
他尊重每個人的喜好，所以默默的移開了在雷沃身上的視線，加入總算有一致想法的慕宥文他們。
「要跟你說聲抱歉了、洛萊。」慕宥文剛轉向他就對他說這麼一句，「我們好像動了不該動的人。」
沒有明說不該動的人到底為何人，他們迅速分散開來，井然有序的湮滅慕氏家族之人來過並且死亡的痕跡，在確保毫無遺漏之後，全員立即使用飛行盡速的下山回到宅邸中。
不大的宅邸裡所雇傭的傭人並不多，洛萊所在的這間會議室就聚集了近所有傭人的1/5。
「領地最近有什麼異樣嗎？周圍領地的風聲又是如何？」
慕宥文聚集宅邸內職位較高的幾位加上和他一同回來的人們，向不知情的幾位先是闡述事情的全貌，接著便拋出聚集他們至此的目的，而回答他的人正是管理這座宅邸職位最高的管家。
「不，並沒有值得關注的問題出現，周圍領地也並未傳出不同以往的事態。」
「那麼你們對剛才發生的事情有什麼看法？不用吝嗇儘管提出就好。」
「非常抱歉，就算看到畫面我們也評斷不出問題所在。需要請附近的魔法師來判斷看看嗎？聽說是一位相當有實力的人。」
「不需要，那不是魔法所為。」雷沃·赫克里插嘴打斷本來要答應管家建議，請來魔法師的慕宥文，「是惡魔。在他以惡魔最喜愛的鮮血拋出誘餌，付出在場所有生命作為代價叫出來的，惡魔喔。」
「我有稍微跟與我們一起在現場的"他們"聊聊，可以確定是惡魔沒錯。」
「……"他們"指的是屍體堆的那些嚴氏家族之人嗎？他們說的話可信嗎？」
誠懇信仰神祇並得到神祇認可的高階天使是有與精神體，也可以說是剛死後不久的生命交流的能力。
這可是自傲於"最接近神的存在"的天使向外公開的秘密，然而更為詳細的還是僅有天使自己種族知曉，因此洛萊完全能夠明白慕宥文提出這些質疑的擔憂，他們不具備這樣的能力，又判斷不出話語的真假。
唯一能夠相信的只有雷沃·赫克里作為學院教師這一身份而已。
「嗯。死人是不會說謊的。」雷沃晃了晃碰不到地的腿，「而且……那隻惡魔就是洛萊殺死的。」
瞬間會議室裡的目光全都集中到雷沃口中說出的洛萊身上，比起驚愕他們臉上更多的是不解。
畢竟惡魔這種存在說常見答案肯定是否定的，說少見只要有鮮血和他們感興趣的代價也不是見不到，只是這個跟精靈一樣隨興的存在，沒有多少人對他們有多少瞭解，何況是"殺死"他們這樣的概念。
承受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洛萊在心裡叫喚著從偷跑進純自用地後就失去聯繫的一諾，不知所措的呆站著。
202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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