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楔：時空魅影 - ［卷四］第十八章．異數的月之少年（三）

　　「『法則萬界的元素精靈啊！請回應吾之祈求，在此獻上吾之瑪納，賜予吾之同友堅實不摧的護身障壁、免疫凍灼的潔淨之衣，以及迅疾狂風的矯健肌力！』」

　　開戰之聲一令下，阿貝爾便以最快的速度直衝天際，驚險迴避敵方二人風馳電掣的開場突擊後，連忙伏身抱住杖柄，滯留於便宜夥伴的百米高空之上，詠唱起複合型的「黎明魔法」，將制式成形的強化符紋套上正以一敵二的隊友，頓時扭轉劣勢、交鋒應對游刃有餘。

　　而面對敵方身手忽然快上一個層次的實夏樹和石千樂，在劍刃交鋒的震盪反饋下，當機立斷地同時退開距離，一左一右戒備著位於中央的哈洛德。

　　（轟隆隆。）

　　（鏗鏘！）

　　三名同樣擅長雷電屬性的武者手持兵刃、閃光交錯，兩把新舊款的伊雷克斯在劇烈敲響、擦出火花的瞬間，一把碧綠劍刃輕點舊款劍身，凝出冰晶延向持有者的護手之際，竟是眶啷一聲自行破碎，驚得隨後追襲的風雷長劍收鋒轉向，雙劍男子趕緊屈膝下腰滑行，驚險躲過反擊而來的橫劈。

　　見狀，石千樂連忙舉劍擋下劈砍，右手將其盾牌般地插向地面，左手則槍指敵人、射出一顆拳頭大的火球，擦上對手右肩的瞬間卻像遇水的火苗，化成一道細煙不足半秒，便消逝得恍若未存。

　　「二打對一打一奶，而且還跳級挑戰⋯⋯小樹樹，我們得速戰速決啊！」

　　「阿貝爾能把自己的力量疊加到哈洛德的身上嗎⋯⋯嘖，太高了，場地限制又不能借力彈跳上去。」

　　星雲二人皺起眉頭，額角滴下冷汗。

　　雙方交戰的場域僅限這帶泥草平原，圓柱邊界已被身為裁判兼管理人的虛梓白畫下禁制，界內之人在觸及邊界時，只會看似穿透、實為反回，既無法越界也未能踩上虛體障壁——除非他們能夠擊敗施術者，或以智解構結界。

　　而他們面臨的對戰組合，更是打從一開始就對他們壓倒性的不利。

　　原本哈洛德的魔導位階就比他們高，實戰經驗也只可能比他們多，就算二人接受的魔導教育品質比對方優異，但現在再加上同樣位階高於他們的阿貝爾出手輔助，導致原本比哈洛德稍快的速度被拉平之外，屬性攻擊無效、拚力量拚不過、久戰更是不利。

　　可恨的是，造成這種局面、目前像在掛機的阿貝爾，竟然一開場就幾乎脫離了他們的攻擊範圍，如果他們改用較不擅長的遠程攻擊，先不說準頭如何，能否安然擋下哈洛德的攻擊都還是未知數。

　　⋯⋯反正不論如何，都得先解決阿貝爾，否則現在的他們根本沒有勝算。

　　「阿樂，你伺機把我甩上去，如果不把他打下來，要是他突襲，我們就出局了。」

　　實夏樹一邊說著，一邊擴散感知、戒備著場內活物的一舉一動。

　　他暗下變得銳利的灰眸，雙手緊握各自的魔導長劍，皮膚泛起的顯性符紋在主要的活動關節多添了兩筆、特化局部好讓自己的動作更加靈活持久。

　　沒記錯的話，魔導位階的多工數量有參考的平均數值——初階是二到三條，中階是三到五條⋯⋯

　　也就是說，同時使用浮空術和強化夥伴的阿貝爾，絕對還有能力從旁干預戰局，而目前沒有這麼做的原因，要嘛擔心傷到他的隊友、要嘛相信隊友的實力、要嘛就是不擅長多工處理，沒必要便偷懶掛機。

　　然後從他們的關係和阿貝爾的性格來看，第三種情形是最有可能的狀況。

　　「哼，要是兩個中階的敗給兩個初階的，我們的面子要往哪裡擺啊？」

　　連續十多記回擊都未能拿下敏捷的二人，哈洛德的聲音聽上去帶有些許惱怒，完全沒有因為自己處於上風就輕忽怠慢，而是更加緊盯二人的舉手投足，試圖從中分析出他們合作時的慣性套路。

　　（鏘啷。）

　　「嘿嘿，貓科和犬科打起來當然是貓會贏囉！瞧瞧獅子和老虎有多威猛。」

　　黑貓男子勉強擋下比自身版本還要大一號的伊雷克斯，明明手臂已被震得發麻，卻仍然不忘開口回擊。

　　（啪嚓。）

　　「阿樂，你怎麼不說你只是一隻家貓？」

　　實夏樹咕噥一句，煩躁地盯著自己放出去的電光，確實對同屬性的舊型伊雷克斯和免疫狀態的哈洛德完全起不了作用。

　　不過，他注意到稍微打歪的電流，似乎在穿透結界後，以鏡像反射而回，如果可以抓好角度，那麼便能透過這種特性，出其不意地針對敵人。

　　（砰！）

　　「哈啊？小樹樹你到底是站哪邊的！」

　　伴隨著大劍撞地的巨響，石千樂一邊腹誹著差點就把自己砸成肉餅的哈洛德，一邊抱怨著滅自己威風的死黨。

　　「不就是貓奴和貓主子的對決嗎？我改變主意了，我甩你上去！」

　　實夏樹答覆夥伴的同時，便已奔至對方的身邊，右手的風雷霎時化成手環，空出來的掌心眼看就像要輔助隊友的跳板。

　　見狀，哈洛德吆喝一聲，立即爆衝而來。

　　「哼，想得美！」

　　（哐啷。）

　　「哈，我懂了，小貝貝我來找你玩囉！」

　　石千樂很有默契地配合死黨的假動作，正要踩上對方的掌心之際，一個回身，雙手持劍彈開哈洛德的追擊，卸力後退兩步，穩穩踩上死黨的碧水劍尖所指之地。

　　他蹲低身子保持彈性，穩穩踩在結冰點，倏地一條半徑不足五公分的冰柱驀然向天攀伸數十公尺，嚇得眨眼被湊近距離的綠髮男子驚呼一聲，險些摔下浮空刃杖。

　　（轟隆。）

　　此時，位於地面的實夏樹立刻成了哈洛德猛攻的對象，毫不留情地轟來一道雷擊，逼得他只能趕緊蹲下身子，右手扶地。

　　（嗙！）

　　一道恰好能夠遮擋自身的石牆及時立起，儘管抵消了大部分的衝擊，他還是被震退半米，被衝破的碎石劃破他的皮膚，擦出數道深淺不一的傷痕。

　　下一秒，延伸才過五十米的冰柱就被大把伊雷克斯斬斷了，所幸踩在上頭的石千樂抓好時機借力跳躍，空翻之際還朝墜落中的半截冰柱打出閃雷，透過反作用力更上十多米。

　　「你走開！」

　　忽然被逼進攻擊範圍的阿貝爾緊張低吼，可視線卻被對方那雙軟萌可愛的貓耳牢牢吸住，一時之間忘卻自己還會哪些反擊的「魔法」，只能雙手緊握長柄，再度向上飄浮。

　　（咚。）

　　然後，他只是再上不到二十米，頭頂才剛感到一股異樣，眼前所見的弔詭畫面令他驚愕地瞪大眼睛，趕緊停住自己的飛行。

　　「小貝貝真傲嬌，嘴巴說不要，身體倒是很誠實呢！竟然主動朝我撲過來，就這麼想把我抱在懷裡嗎？」

　　——原來，虛梓白建構的試驗場域，範圍不僅限制四面八方，還有設定最大高度！

　　而他本人正位於最大高度的上方三米之處，凝起寒涼金眸、冷眼鳥瞰全局。

　　「你別亂說！」

　　無視對方的否決，桑茶色的貓眼逕自閃過迷亂瘋狂，兩頰微紅地咧嘴輕笑，手裡的大劍忽然變回手鐲。

　　阿貝爾既戒備又困惑地瞅著莫名解除武裝的石千樂，對方在彈到約八十公尺的高度滯空數秒後便開始向下墜落，怎麼沒有把握機會對他攻擊⋯⋯

　　「呃？」

　　冷不防地，刃杖居然承受了額外的重量。

　　他一個驚慌，隨著對方失速墜落了數十米，加催浮空術的力道才勉強穩住狀況。

　　「怎麼回事？」

　　「小貝貝，看我看得這麼入迷，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呢！今晚想不想撸貓呀？」

　　「⋯⋯」

　　背後湊來的溫度，總算讓他回過神來。

　　——是幻術！原來剛才被意識干擾了！

　　阿貝爾吞了吞口水，此時此刻，自己竟然被對方從身後抱住，還被一手抵在喉嚨、一手按住心口。

　　「如果你十秒內解除哈士奇的強化，我可以考慮在這裡跟你混滿兩個鐘頭哦。」

　　「想得美。」

　　基礎體能還不錯的阿貝爾立刻就掙開了挾持的雙臂，一手剛凝出土盾正要重擊對方之際，卻見原本的位置只剩一雙交叉的小腿，黑貓男子竟然在高空之上毫不畏懼地倒勾杖柄。

　　石千樂手中纏住長柄一角的電繩瞬即消去，取而代之的是再度現形的魔導大劍，就在對方土盾揮空的剎那，快狠準地刺向對手的胸口。

　　「唔，那只能這樣了，小貝貝別怨我。」

　　他一說完，只見那雙灰瞳急速縮放，最後的視線聚焦在剛才散去的電繩部位，然後連著刃杖憑空消失，頓時腦袋向下地自由落體。

　　「哇啊啊啊——」

　　「這什麼鬼啦！會摔死貓啦——」

　　石千樂一邊慘叫，表情卻是掛著詭異的愉悅感，身體也本能似地弓身朝下，慌忙地連續對著地面上的另一名對手掃出幾道轟雷，藉由每波震盪的反作用力，層層減少可能導致摔死的重力加速度。

　　（轟隆隆隆。）

　　（砰轟。）

　　（磅。）

　　「阿樂你這樣浪費瑪納，等下是要怎麼解決哈洛德啊！」

　　地面上的亞麻宗髮青年趕緊掩護隊友安全著地，在尚存對手的周邊迅即凍出冰錐，一根一根地從地面向上刺出、透過鏡冰表面混淆敵人的視線。

　　「至少我把奶媽送出場了，哈士奇的能力有下降了吧？」

　　瑪納幾乎見底的石千樂有些狼狽地四肢著地，連忙收起墜落插進草皮的伊雷克斯，跳開原本的位置，驚險閃過隨後奔來的轟雷。

　　「他的氣場是少了阿貝爾的光環沒錯，但是他自己疊加了強化符紋了啊⋯⋯」

　　實夏樹抿嘴評估，看著依舊不樂觀的局面，剛才自己在下面已經挨了不少次擦傷，儘管並無大礙，但為了牽制敵人的行動，瑪納早已耗去大半；而現在，少了隊友的哈洛德疑似狂暴了，他實在不願挨下那般筋肉男子的全力猛攻。

　　「都過半個鐘頭了，還沒辦法解決你們，你們簡直是初階中的妖孽啊！」

　　「嘿嘿，過獎了，這都拜我們的妖孽師傅所賜啊！」

　　連武器都很難再維持附魔的石千樂，聽了卻是嘻笑回應，現在的他就只是拿著一般的冷兵器在應對，除了常駐的強化符紋，過程幾乎全靠自身依舊旺盛的體力。

　　「阿樂，白哥哥正在看。」

　　「唔！這是稱讚的話噢⋯⋯這是稱讚的話噢！」

　　實夏樹死魚眼地提醒死黨一句，看著沒有緊張感也無恐懼感的友人，內心簡直哭笑不得，這人根本打從一開始就是在玩！

　　「得了吧。你湊過來，我有個計畫。」

　　他收回碧水，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額頭，趁對方的腦子反應過來、正準備胡說什麼之前，貼到對方身側與對方聯手彈開突刺而來的劍尖，回身猛地一躍，抓準角度與時機，雙方的額頭擦過一秒。

　　眨眼間的意識交流、精準扼要的戰術意念直接在黑貓男子的腦內浮現，他立刻咧嘴一笑，雙方幾乎同時往相反的方向狂奔，與場中央的哈洛德保持距離。

　　二人像是共事數十年的戰袍，極有默契地徘徊於邊界兩側，只要哈洛德朝其中一方襲擊，另一方就會出手干擾，好讓隊友順利擺脫致命追擊。

　　三人你追我跑、你停我擾了快二十分鐘，被耍得團團的哈洛德暴怒一吼，站在中央咆哮一句。

　　「你們夠了！就只會跑！還有沒有戰士的尊嚴！」

　　「哈哈，當然沒有，我們只是個學生啊！小樹樹，你說是不是呢？」

　　「⋯⋯」

　　最後，二人在一直裝作弱小不敵、隨時都能被一擊斃命的狀態下，一邊誘導哈洛德追擊，一邊又四處逃竄地消磨對方的戰力，卻又一邊偷偷調息好恢復瑪納跟體力。

　　而這個過程持續耗到最後的十分鐘，趁著哈洛德煩躁至極、破綻百出的一個閃神，三人的關係立即從兩隻病貓抵禦一匹狂狼，變成結伴獅子捕殺落單鬣狗的情境——他們很不要臉地放手突襲、一舉拿下高出他們整整一個魔導位階的前輩，成為本次試驗的最後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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