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黃色的木門「吱吱」作響,直至門角碰上磁石,惠惠再次踏進家門。
踏進家門,之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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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惠的腦海陷入徹底的空白,不到三十秒前還在回想當年誓言的她,現在又回到不知所措的狀態,就像當初自告奮勇向隊友要了個燃燒瓶,然後引布一點火就整個人嚇得陷入猶豫不決、差點連臉也燒掉的窘態。
咦......?雖然意識一片空白,但屋內的影像訊息還是會經眼球源源不絕傳送到大腦內,那無法想像會出現在自己老家的影像——「光復香港 時代革命」跟「香港獨立 唯一出路」的旗幟與海報、歌頌革命者的油畫印刷品,還有各式各樣的文宣與Lihkg家族插圖,彷彿把整個家佈置成立體連儂牆一樣。雖然惠惠在外流亡時,偶而還會看見疏落的小型連儂牆,可是不論精細程度還是親切感,還是無法與香港的比擬。
老爸老媽,看來在我離開這段期間,終於開竅了!起初惠惠還在想,再次面對早已跟自己分道揚鑣的父母,到底應該如何打開話匣子,現在看來,這個想法應該是多餘的,因為家中煥然一新的佈置,不就已經把答案明白寫在牆上嗎——
「老——」
「是衰、衰女......?你怎麼會跑回來的!?」
正當惠惠連家中到底有沒有人也尚未確認就打算高聲一句「老爸老媽我回家了!」,一把夾雜恐懼的嘶啞哮聲嚇得惠惠打算說出不到八份一的話連忙吞回肚子。
本以為理應受到開竅父母歡迎的惠惠,被那聽起來不友善的質問嚇得猶豫了一刻,不過這次她的信心並無瞬間崩潰,老爸老媽這麼多年來說話都是這種呼呼喝喝的口吻啊!多心而已,他們十多年前已「衰女」、「廢青」的叫我,我明明早已習慣了。
「老婆快起來!」
本來一直坐在沙發面向電視、衣衫襤褸的乾癟老伯,除了一開始瞪了惠惠一眼,便頭也不回的跑到床邊喚醒老伴。「怎麼了......嘩!」與老伯體型相反,老婦蠕動著豐腴的身軀,笨拙的從床上坐起身子,然後一看見那突然站在家中的小女兒,隨即像見鬼般尖叫起來。
「是是是、是嘉雯嗎!?你不是幾年前肺炎過身了嗎?怎麼......」老婦無法相信眼前所見的一手指著惠惠、一手用力捏自己下巴,生怕其實是有「人」向自己報夢。
「我、我是嘉慧啊!我們長得完全不像的,你們已不認得了?」惠惠慌忙將一直戴在頭上的黑色鴨舌帽脫下,拼命向兩老表明自己的身份。到底是怎麼攪的?明明兩姊妹從小就從內到外幾乎沒一部份相似,甚至自己也懷疑到底是否兩人其中一個在醫院被掉包撿錯嬰。縱使自己已離家一段時間,但也沒理由老眼昏花得那麼快吧?
老婦聽見惠惠有點力竭聲嘶的否定後,念念有詞的低著頭,「衰婆,那不是我們的女兒啦,你看那頂黑帽,她是那個當黑衣人四處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暴徒衰女——不,我們才沒這樣的女兒,我們的女兒就只有嘉雯......」父親對母親的提點,徹底將惠惠僅餘的一點信心徹底毀滅。
那,何解,家中會插著光復旗?
何解,家中會貼滿文宣?
何解,家中會有連狗連豬連鼠連牛連虎?
這個矛盾得完全無法解釋的詭異畫面,一堆問題湧上惠惠的心頭,可是她整個人僵硬得連嘴巴都張不開了。
「你沒事沒幹跑回來,一定沒好事,我們不想惹麻煩上身,也沒錢給你買那些暴徒裝,爛命就還有條,別告訴你是回來索命——」
「我們就是來索你這兩件廢老命唷——!」
一把爽朗卻帶著濃濃殺意的稚嫩聲音,硬生生的插入本屬於一家人之間的世界中。飛機徑直繞過冰封了般的惠惠,直接擋這一家人兩代中間,「咔嚓」誇張的拉了一下槍膛。
「吱——」緊隨其後的高飛與史諾比一左一右的站在外圍,將兩老能逃走的縫隙徹底封死,雖然他們擋在門口已經足夠。高飛舉起手機,鏡頭對焦掃描兩老的臉,「應該沒死錯人了。」經過高飛作出最後確認,飛機露出惡意的笑容——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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