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槍巨響困於狹小空間造成的巨大迴響,使得除了早已習慣砲火聲的三人外,無不感到一陣劇烈頭眩。
「哎呀,居然打歪了——」子彈在老伯腿間前幾吋轟出一個坑洞,「放心,我不會胡來的。」飛機雙手握緊槍把、槍口對準老伯的眉心、面露笑容向旁邊的史諾比打了個眼色。
面對死亡的威脅,兩老首先是徹底僵直數秒,然後像是拉緊的橡筋突然放鬆一樣向飛機瘋狂耍手搖頭——
「你你你你們攪錯人了!我很支持民主的!民、民主萬歲萬歲萬萬歲!」
「對對對對,光復香港!香港獨立!時代革命!五大訴求!」
兩人除了一邊不斷叫口號、老婦更索性從床爬到地上執起牆邊的光復旗,笨拙的胡亂揮舞起來,「何以這土地淚再流——願榮光歸香港——」
「屌,你兩件廢物裝夠沒!?死到臨頭還厚面皮耍無賴不知醜!我不嘔,但我不保證我的槍不嘔。」飛機改變持槍姿勢,單手持槍走近仍揮著旗的老婦,狠狠把槍口抵著她的眉心,嚇得她立即跪在地上。
「你們倆的資料一早已經立檔整理完成,這些小動作騙不了人的。」高飛一臉淡然的再度向兩人宣告那早已註定的結局。
「你、你、你不能讓我現在才良心發現、洗心革面要當好人的嗎?」老伯為了保命,早已把尊嚴棄如敝屣,雖然本來他就沒甚麼尊嚴可言。
「你現在是否已經洗心革面我沒興趣驗證,我只知道你們兩人都過了分隔線。」高飛翻閱手機的資料,「你們直至三個月前仍在社交媒體跟私訊發表支持前朝政府與警察殺害義士的言論,直至知道它們敗局已定才閉嘴,你們這種人有多可信自己很清楚。」
如果勝利球迷是那麼好當,那大家一開始繞著手等運到就好了,打生打死很好玩?本來一直冷眼目視兩人的高飛,現在眼神更帶著濃烈的鄙視與憎恨。
已經知道抵抗是多餘的老伯,不敢放言挑釁那三個陌生男人,只好將已積壓得快要爆發的怒火釋放到自己的女兒身上——
「你這個掃帚星!瘟神!你今天回來果然是為了索命的,不然怎麼帶著一班持槍的暴徒跑上門來?我明白了,你是被這班社會人渣黑衣垃圾洗壞腦,加上我之前把你的暴徒裝都丟清光,所以你一直懷恨在心,然後今日就不知痴了哪條根跑上來要攪弒親了!」
「......」惠惠嘴內本來有個「不」字打算自己跑出來,可是父親的質問卻使她完全反駁不了,因為這某程度上真的是她的本意。
「生女啊!?真的生叉燒好過。我真的想不通,你姐好端端安安份份做人就那麼早死,你這件無惡不作的黑衣垃圾居然可以沒穿沒爛活到今日,還拖著一堆流氓要殺父母?看來那些暴徒天使的傳聞是真的,我看你是賣身跟他們攪在一起才對你死心榻地到幫你殺人吧?你這個有天裝無地葬的人渣,數典忘祖、不守孝道、無大無小、生活淫亂,這就是美國佬最愛的民主自由社會啊!我終於明白你跟你姐為何那麼大分別,就是因為她沒有被那些不三不四的洋鬼子思想污染,一直以自己是中國人為榮,恪守中國人的美德;而你就變成一個自以為是高等華人、實際上不過是幫美國佬舔鳥的臭婊子——」
砰!......槍聲再度響徹整個空間,那本來就單薄的身驅就像枯樹被強風吹倒一樣仆倒在地上捲曲、打滾。
「你的遺言刺耳得,連我也無法忍下去......」史諾比朝老伯胸口稍下方位置開的那槍,令整個肝臟基本上已經受破壞,死亡降臨只是大約半小時的事,但仍比直接貫穿心臟來得慢,但痛苦程度就不好說了。
「喂——史諾比,」飛機維持握槍姿勢、轉頭望向史諾比,「那我是否可以開槍了?」聽見飛機提問的,除了史諾比,還有他腳邊的老婦。「嘩啊——!」也許是恐懼引起的腎上腺素激增,誘使她作出最後的殊死抵抗,她舉起肥大的雙臂猛然緊握手槍,力度之大讓飛機一時反應不及,「糟了!」老婦趁飛機不為意作出突襲成功搶去他的手槍,也許是危機潛能的關係,老婦看似笨重的身軀靈敏的躲過飛機試圖重奪手槍的手、一邊往牆角後退一邊手忙腳亂的試圖調整好握槍手勢。「死吧!死吧!全都去死!」老婦雙手緊握槍把後,想也不想的立即把準星指向惠惠——
砰砰砰!
連綿三發槍聲再度撼動整個住宅單位,剛才仍握著手槍兇光四射的老婦,已化為一具屍體靠倒在牆上,徹底失去一切生命跡象。
「......跟過美軍英軍操練的果然不是同一個層次啊。」縱使看不見背後,飛機也知道這是史諾比的所為,三發子彈其中兩發打在胸膛然後一發貫穿左眼,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毫無猶豫。「不過,」飛機一邊俯身撿槍、一邊提起手臂揉眼,「你這把我弄得滿身是血啦——這肥婆血脂高感覺連血都膩膩的。」
史諾比低著頭,呼了一口深長的嘆息。
這是何等無可救藥的一群人......
飛機掃視屋內兩個倒地的人,「玩完,走得。」飛機把手槍退膛放回槍套,心中只想回去沐浴更衣。「輪到你了。」然而史諾比的一句話卻打住了飛機的如意算盤。「咦?」
「懂開槍嗎?」史諾比未等一直沈默不語的惠惠作出反應,便抓起她的右手將自己的槍塞到她的掌上。
「............會,流亡時學過一點以備將來之用。」惠惠低著頭緊盯掌中的槍把,可是卻一直沒有進一步動作。「但......他們不是都死了嗎?還開甚麼槍?」
「你爸還沒死,雖然已離死期不遠。」剛才中槍倒地的老伯,由於肝臟已經失去功能,膚色已經開始發黃變綠,可是他仍然在地上瑟縮滾動發抖,證明他尚存一息。
「為你爸送上最後一程吧,在頭上補一槍就可以,他現在這樣等死很痛苦的。」史諾比半提議半命令的要求惠惠親手送自己的父親去死,「可是要是你真的下不了手,那就別勉強,由他慢慢等死也不要緊,我們現在通知食環讓他們處理掉,放心他們不會被掛街的。」
惠惠半瞇著眼、不忍直視的斜瞥躺在血泊上翻滾的父親,本來一直漫無目的靜候死亡的他,像是死前的迴光反照一樣,突然俯伏在地支起身子,費上生命的最後一口氣——
「你這個婊子......妓女......賣國賊,我死後一定會把你拖進地獄......但在你死之前......你也將背著漢奸罪名,一輩子抬不起頭做人......」
咯、咯、咳、咳......這些話就是,親人臨死前給予女兒的遺言嗎?不過這樣想,他們簡直就是從一開始就在努力誘導我對他們狠下手一樣,既然如此,那我還在猶豫甚麼?
「抱歉,爸,」惠惠從史諾比手上接過槍,雙手熟練的握緊槍把對準目標,然後按下板機,「砰」的一聲,子彈直接打中父親的眉心,讓本已走到盡頭的生命立即結束。
「我從來沒認過自己是中國人,怎麼當『漢奸』......呢?」
惠惠大概自己也沒留意,自己的眼角不知何時開始已泛著淚光。
ns 15.158.61.1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