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到她時,你衣衫襤褸,坐在暗巷的一攤污水漬上。
在夜色下,你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她右眼裏散發出的綠色微光,卻讓你念念不忘。
「你的時間到了。(Your time is up.)」抓着壯漢脖子的她,以動聽的聲音說道。
然後,她一手拿起染血的鋸齒刀,往那壯漢的胸口捅去。本應該有體型優勢的壯漢,在她的控制下竟毫無反抗之力。鮮血湧出,濺到你和她的臉上,但此刻你卻沒有絲毫愄懼的感覺。
你看到的,是希望。
起初,那名壯漢想要把她推開,離地的雙腳也不斷向前方猛踢,但她卻無視着壯漢的垂死反坑,只是把插在壯漢胸口中的刀子拔起,又再插回去,不斷重覆。慢慢地,他不再掙扎了,他的雙手從按在脖子上的那隻手上垂下。她把手放開,壯漢的屍體就這樣軟攤在地上,成為地上那兩具屍體的其中一員。
她轉過身來,發出微光的眼睛正盯着你看。她逐漸向你走近,直到走到你眼前後,她半蹲了下來,與你四目相對。在這個時候,你終於看清了她的容貌。
在昏暗的燈光中,她凌亂的深棕色頭髮隨微風輕輕飄起。她擁有着蒼白的肌膚,嘴角被割開至臉頰位置後又被粗暴的縫起來。她深綠色的眼瞳讓你想起了掛在名貴項鏈上的祖母綠寶石,但這些都不是最令你印象深刻的。在她的左眼眼窩裏,鑲嵌着一只不大不小的懷錶,錶剛好牢牢的卡在她的眼窩中,成為了她的另一顆眼珠。
她把手伸向了你,把你的下巴托起來,再把臉哄近了你。你在她左眼懷錶的鏡面中看見自己倒影,在倒影中,你甚至能清晰看見自己欣喜的眼神。
「噠、噠、噠」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你們就這樣默不作聲,看着對方。
「你的時間還沒到呢。」片刻過後,她一臉婉惜的說。她把手鬆開後,站了起來,轉身離開。你就這樣看着她慢慢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
她是誰?
不管她是什麼,她絕不是普通人類。
你想。
你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不明白。
你不明白,為何那些前一天還和你有說有笑的朋友們,會在下一天突然疏遠你。
你不明白,明明自己什麼也沒有做過,人群卻傳來竊竊私語,以各種難聽的說話,說你是個婊子。
他們把你的儲物櫃塗污,把你的書本全都丟在垃圾桶裏,又在你上廁所時往廁格內倒污水。
你不明白。
你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不敢向父母說出這些事。你的父母們一天到晚也只會喝酒吸毒,若你把自己被欺凌的事告訴他們,他們甚至會參上一腳。你很清楚,因為那就是你的父母。
所以,你就只能每天承受着這些侮辱,承受着這些莫須有的罪名。
也許是你實在太過温馴了,那些人厭倦了每天把你背包藏起來的日子。他們研究着各種新的方法去侮辱你,在網上散佈着有關你的謠言,對你拳打腳踢,一切一切,就只是為了看着你崩潰。
你明白自己就只剩下這麼一條反抗的方式,因此你只能咬緊牙關,堅持着不讓自己瘋掉。
直到今天,他們在你兼職後回家的路上把你抓住,把你丟在了無人的小巷中,並叫來了社區中惡名昭彰的小混混,把攝錄機交給他們後離開了。
那些人把你的衣服撕破,你奮力抵抗,無奈你的實在打不過那些成年男性,更何況他們有三個人,你根本沒機會逃脫。
就在你快要失去希望時,壓在你身上的那個男人突然被拉起。他吐了口血後,帶着不解的表情死去了。你連忙用殘存的衣服蓋住身體,當你再抬頭看時,你看見了她。
她身穿着白色背心,墨綠色連帽外套從肩膀滑下,露出了她雪白纖細的手臂。然而,就是這看似瘦弱的身軀,輕而易舉的提起了比她還要高上不少的壯漢,並殺死想要侵犯你的那群小混混。
你以為自己也會被殺死,但你並不感到害怕。
「若果是被她殺死的話,我沒有什麼所謂。」你想。可她卻消失了,遺下你靜靜的躺在滿是鮮血的暗巷裏。
你把仍然閃着紅光的攝錄機一腳踏碎。把掉在地上的外套裹上後,你拖着疲勞的身軀慢慢走回家。
回到殘舊的公寓裏,你悄悄的把大門推開。天花板上老舊的燈泡閃爍着昏暗的光芒,彷彿下一秒便會完全熄滅,你看見父母攤在沙發上,喝得爛醉如泥。你輕輕鬆了一口氣,回到房間中,把被撕破的衣服換掉。沾在你臉上的血跡此時已乾涸成硬塊,你走到浴室中洗了個澡,把血跡和被那群混混碰過的地方洗擦乾淨。
「你到哪去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走出浴室後,你發現滿身酒氣的母親正在門外等着你。
「沒去哪裏。」你低下頭,想要走回房間裏,但母親卻抓住你的頭髮,把你扯回她面前。
「你這是對你母親說話應有的態度嗎?!」她在你耳邊大喊,你的頭皮傳來痛楚,你卻不敢喊痛。
「對,對不起,母親.....」你忍着快要落下的淚水說。
「哼,看你這樣子,是去和男人鬼混了吧!我怎麼生下了你這個妓女?」她把你鬆開,惡恨恨的盯着你看:「滾回你的房間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說畢,她便走到浴室裏,把門大力關上。你摸着剛才被母親拉扯過的地方,紅着眼睛回到房間中。
你躺在被窩裏,回想着今天發生過的事情。稍早前差一點便被侵犯的恐懼又湧了出來,你重重的呼吸着,把臉埋在手中,淚水終於不受控制的流出,但為了不發出聲音來,你只能低頭啜泣。
那位神秘的女人,為什麼不把你也殺了,讓你回到這個地獄之中,永遠擔驚受怕着?
也許你死去的話,便不用再受這些苦了。
想到這裏,你抬頭盯着書桌上的美功刀。你伸手拿起了它,看着它良久,卻始終沒有行動。
對啊,若果你有勇氣的話,你早就死了。
你洩氣的把美功刀扔到背包裏,躺回床上,思考着自己應如何才能再見到她。你明白到,只有她,才能把你從地獄中拯救出來。
想着想着,你便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你頂着紅腫的眼睛回到校園裏。無論你多不想回到這個地方,你還是要去上學的,若果學校因為你曠課而通知你的父母,你的下場只會更為悽慘。
你穿過了走廊,一路上,人群的目光總會落在你身上,然後傳出嘲笑聲。你已經習慣了這一切了,但當你想到昨天晚上欺負你的那幫人想對你做的事,你認為你被小混混強暴的消息很可能已流通全校。
雖然你並沒有被侵犯,而那群小混混也已經被殺死了,但有些事情並不需要證據。依你的名聲來看,相信謠言的人一定多不勝數。
你回到了班房,發現平常總是帶頭欺負你的那幫人,現在卻帶着詭異的眼神盯着你看。你很清楚那幫人的性格,他們一定會要求那幫小混混拍下一切的經過的,但現在你平安無事的出現在校園裏,而那些小混混又失去了聯絡,他們一定感到十分奇怪。
你若無其事的低下頭看書,臉上浮現出勝利的微笑。
你沒有看到,站在人群中央那名高大少年的視線落在了你的身上,他帥氣的臉看上去正專注的聆聽着身邊朋友們所說的八卦,時不時配合的發出笑聲,但他其實完全沒有在留意他們說着些什麼廢話。
艾倫·米勒默默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一道紅光從他的眼睛中一閃即逝,卻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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