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短篇連載挑戰》最終回：結尾篇 - 夏夜星空

夏夜星空

Aug 29,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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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線第2077次循環

2032年7月11日

「接近41兆的歲月在其表面刻下了無數的痕跡。我知道這粒子很穩定，只是沒預料到連坍縮也沒能摧毀它。」楊天生把茶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

「大概是二千次。」我一邊為他添滿飲料，一邊於心中默算。

「準確而言是2077次，這方寸天地已經度過了2077次的循環了。」楊天生拿起茶杯，「過去是沒法改變的，但這幾顆粒子證明了我們身處未來。」

這如同不證自明的公理，當宇宙所有事物回歸原點後，所有的粒子都必定隨時間到達曾經的位置，過去只會再一次上演。但十數顆在虛空中飛舞着的粒子，指出並不是所有粒子都回到大爆炸之前的位置，那就代表過去不會重演，我們只是在度過相似的未來。

相似不是相等，未來和過去之間會有微小的轉變。

例如暮雪的病，又或者我們的相遇。

楊天生的話如同從陰霾的隙縫中透出的一絲晨輝，令我心中充滿希冀。

「既然坍縮不是宇宙的自然現象，那我們有制止它的方法嗎？」

「楊氏粒子必須人為製造，換句話說這些光速移動的物體是41兆年前的智慧生命投放的。粒子沒有告訴我他們終結世界的原因，但我嘗試過停止和捕捉它們。只要能讓粒子的速度降低，其因相對論效應而放大的質量也會無限減少，起碼能把坍縮的時間後移不少。」楊天生盯着從茶杯瀰漫出的蒸氣，說道。

「遺憾的是，我成功逆向推導出公式，成功研究出減速方程後，才發現把方程套用在粒子上居然需要一個密碼！一個十進制的八位數字密碼！」楊天生罕有地激動起來，「我偏偏又不能去試驗，任何一個魯莽的舉動都有可能令情況變差。」

「我未能拯救這個世界，但我已盡了對人類的責任了。」他嘆了口氣。

我才明白，他的激動不是因為無力拯救世界的失落，而是因為敵不過那個在活在無數年前的對手。

「學長，那甚麼時候循環才會完結？」我詢問。

「粒子的能量確實在消耗，每一次的循環都會比上次走得遠。無法套用公式的我給不到你準確的數字，但大概而言將會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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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2年9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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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坍縮尚餘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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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還說了些甚麼？」

暮雪躺在我身旁的草坪，好奇地仰視着我。

自從消去眼眸深處那一抹濃郁的悲傷，她散發出真正的朝氣，在和對待世間的溫柔混和後又變成如晨露一樣的淡雅。星光照耀在她的身上，令她本來的出塵意味又添了一分。

我緊盯着暮雪：「他說，他不知道循環甚麼時候會完結，但每次循環會比上次多走一秒，距離下一個夏天還有三千萬次循環。」

暮雪愣了愣，一瞬間流露的迷茫神情惹人憐愛，我忍不住揉了揉她柔順的長髮，輕聲說道：「在一個你沒有病的未來，我會帶着你度過所有夏夜，看遍全部星空。」

她聽罷我的話，眼眸沒有露出如太陽般熾熱的欲望，沒有明月般皎潔的希冀，但有繁星點點般淡淡的眷戀。

暮雪握着我的手，冰涼的觸感在夏夜十分舒適。

我們就這樣牽着對方的手，在世界終末前的片刻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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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餘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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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夏天，你可以陪我去看星星嗎？」

「如果有下個夏天的話。」

五。

我回握她顫抖的手，直直地凝視着她的一雙明眸：「會有的。」

四。

「那我們下個夏季相見吧。」

三。

「好。」

二。

「不要忘了我。」

一。

「當然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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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線重啟，第2078次循環開始。

世界線第123665次循環。

2032年2月17日

「空月呀，如果要你隨便給我八個數字，你會選擇甚麼？」

眼前詢問我問題的，是世上首屈一指的科學家，亦是我的學長楊天生。

他偶然一次回母校演講時，對我這個隔了二十年後繼承了他曾經的天文學會會長一職的學弟一見如故。我倆十分投契，成為了忘年之交。

「24122031吧，問來幹嘛？」我疑惑道。

楊天生揚揚手，揮動着滿是皺摺的衣袖，又問：「如果世界末日，你會在最後一夜幹甚麼？」

我無法跟上他跳脫的思維，但姑且先回答他的問題：「和暮雪找個地方一起看星星呀。」

「啪！」我身旁的女生狠狠地踩在我的腳尖上。

我吃痛，慌忙地張望着，映入眼簾的是暮雪通紅的臉龐。

雖然暮雪平常成熟大方，但她害羞時實在是太可愛，讚美上天。而更值得讚美上天的是這個可愛的孩子居然是我的戀人，讚美上天。

楊天生露出慈愛的笑容道：「不打擾你們這對笨蛋情侶了，謝謝你拯救了地球。」

我還是不解八位數字和世界末日之間的關連。

「沒甚麼，大概就只是在一顆能炸毀地球的炸彈上有一個八位數字的鎖，而炸彈的主人叫我來問你罷了。」楊天生轉身離去。

莫名其妙，我搔搔頭，向他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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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九顆以亞光速飛行的楊氏粒子被攔截，宇宙距離坍縮遙遠了140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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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3年8月17日

我躺在草坪上，舒適地歎了口氣。

從帳幕中出來的暮雪問我北方是哪邊，我瞥了一眼指南針，抬手指向眼前的方向。

暮雪先喝了一口手中的熱可可，然後遞給我。

我輕呷了一口，在炎炎夏夜喝熱飲於我而言真是有點難受。

「哼~~哼~哼~~」身旁的女孩心情似乎很好，她正在哼着一首我不熟悉的童謠。

「暮雪呀。」我呼叫着她的名字。

她看過來，偏頭以示不解。

我情深款款地凝視着她：「我想摘下一顆星星，把餘生的美夢藏進去，然後送給你。」

暮雪嫣然地笑着：「肉麻死了。」

我輕輕依靠在她的肩膀上，抬頭望向無邊星河：「謝謝。」

她得意地回應：「客甚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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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林空月，是個孤兒。

我無父無母，但有疼愛我的師長、肝膽相照的朋友、心意互通的戀人。

我熱愛着這個世界，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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