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意識的罪時,野獸的咆哮聲就再次出現,又多幾個人被吃。被野獸多次折磨後,幸存的就只有目前在地下室的這些人。」
以達菲利亞有多年歷史,雖然是平民階層,毫無魔力,但人口向來就不少。可是,這個細小的空間中,居民的數目一雙眼睛就能包攬,就只剩十二人。
「這個地下室非常深入地底,加上下來的樓梯相當狹窄。把門關起的話,野獸就不會發現我們,所以我們才能生存至今,但是地下室的存糧已經差不多見底。」
巴頓市長的臉上掛著滿滿的憂愁,地下室的存糧、「獸潮」的來襲,以及魔導士的到來。不僅如此,他的眼簾裡充斥著無法說清的後悔,一時的貪念竟把滅世的惡果當成是神賜的奇蹟,令以達菲利亞陷入將要滅亡的局面。要是黑色植物流出以達菲利亞,黑暗便會蔓延,到時巴頓市長就會成為千古罪人。
這副憔悴的臉,恐怕這三個月以來,他無時無刻都被自己的「罪」折磨。那深深的黑眼圈和眼袋,巴頓市長應該很久都沒有安穩入眠。
即使能平安渡過這次的難關,巴頓市長的將來都已經被無盡的痛苦纏擾。
「巴頓市長,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被惡魔所蒙騙,並不是你全心要背叛神。」我指著小櫃上,那個田園女神 狄蜜特的小型雕像「你到現在還保留著狄蜜特大人的雕像,也就是你依然信任衪,視衪為守護神。」
「我真的有資格繼續成為狄蜜特大人的信徒嗎?」
巴頓市長抬起頭,直視我的雙瞳。不斷晃動的雙目,表示了他的迷茫和不安,他正在害怕狄蜜特女神會永遠離他而去。我雖然不是狄蜜特女神,但作為神的信徒,我深信著神是絕對善良。
「只要你能改過,神是會原諒你的。」
長久以來的抑壓,因為我的一句話,巴頓市長終於忍不住釋放出來。如同得到了救贖,身負的罪孽彷彿瞬間消失,眼淚無法止住……
「嗷!」
地下室的上方,傳來強烈的野獸咆哮,震懾整個空間。隱藏於地底深處的密室,與地面應有一段距離,卻能清楚地聽到野獸的叫聲,如同就面前所叫一樣。再次面臨野獸來襲的居民,幾乎都被嚇得渾身發抖,臉色瞬間青白。
「牠們來了。」
「會不會發現我們的?」
來到以達菲利亞那麼久,「獸潮」總算是來了,也就是我該完成MISSION的時間。我整理一下裝束,便往門口的方向走。
「是時候要去會會我的敵人。」
「等等,伊恩!」貝莎呼喚著我,說起來她是想我帶她出去,共同迎戰野獸。當我轉身面向她時,貝莎站在人前,沒有動身過來的意思,她揚起嘴角,對我說:「或許我知道對付野獸的方法,但是我需要一點時間去準備。伊恩,你能給我爭取一點時間嗎?」
貝莎的話令在場所有人都表示震驚,包括了我。作為魔導士的我,面對從沒遇見的敵人都毫無把握,貝莎是一個普通人,她為何會知道應對的方法?
「伊恩,你說過我是你的同伴,你會相信我的。這次,你也會相信我的吧?」
貝莎的粉瞳……正在堅定不移地注視我,這並非是在說謊的眼神,她可能真的有方法。我會選擇相信貝莎。
「好,我明白了。我會拼盡全力拖延,但貝莎出去時,必須要以自身的安全為先。」
「我知道了,謝謝你,伊恩。」
目送伊恩的離去,直至不見身影,貝莎的笑容便漸漸消失……
「伊恩‧艾瑞斯,天真又善良的光……之魔導士嗎?算了,這不是『現在的我』該管的事。」貝莎背對著居民們,一直喃喃自語。
「貝莎小姐?」
聽他們的呼喚,貝莎頓時轉身,面向這群罪孽深重的以達菲利亞居民「終於沒有阻礙我們的人了,該收拾一下,你們留下來的爛攤子。」
貝莎展露出極為冰冷的一面,渾身散發著難以形容的窒息感。待在這細小的地下室裡,空氣彷彿被抽空一樣,無法呼吸:將要昏倒似的感覺,頭腦無法集中,而身體竟本能性地跪下來,完全動不了,亦發不出聲音,全身難受得像是被數千隻螞蟻咬。
眼前這個小女孩,如同地面上那些野獸……不對!她是比那些野獸更可怕的存在。
儘管不知道貝莎的能力有多強大,但直覺告訴他們,貝莎絕對不是普通的人類,她的一雙手輕易就能殺死所有野獸,甚至是所有人類。
「黑色、玫瑰花苞般的種子,你們口中所謂的惡果。來自黑暗國度,是那裡一種極為低下生物的主要糧食,牠們是連名字都沒有的魔物。你們都見過的,就是地面上那些黑漆漆的野獸。竟把如此劣質的植物視為珍寶,吸引低下魔物抹殺你們,真是愚蠢得令人可笑。」
可是,貝莎的臉上沒有笑意,現在的她只有無窮無盡的冰冷。在她的眼中,這群居民形同塵埃,輕輕一吹便會消散於空氣中。
「到現在你們還覺得,那枚種子是惡魔帶來的嗎?」
她明知居民沒辦法說話,仍如此問他們。不過,貝莎根本就沒打算從他們口中,聽到任何的答案。因為貝莎知道,愚蠢的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想到答案。
「如果真的是惡魔,你們的心會舒服一點。可惜,『他』說得對,你們對神來說,根本就是絲毫不重要。」
一個男居民的眼神,非常的不服,他是不同意貝莎的話。
「說白一點,你們就是被神捨棄的『物件』,這樣你的心情會好點吧!」貝莎冷冷看著那位男居民,再繼續說:「不過我真的沒想到,如此弱小、卑微的人顃,被魔物折磨三個月,竟然還有幸存。要不是回來觀察,我都不知道你們還有地下室,甚至愚蠢到尋求魔導士家族的幫助。雖然結果都會是一樣,但卻要麻煩我親自送你們上路。」
渾身痛苦難受的巴頓,拼盡全力張開了口,卻僅僅只有力氣吐出一個字「為……」
「為什麼要這樣做嗎?」貝莎輕輕嘆氣,並走向沙發那邊坐下來「區區的將死之人,沒有必要知道原由,儘管這從來都不是秘密。」
此時,地下室的中央出現一道微小的橙光,巴頓等人注意到時,那道橙光便在短短的一秒內擴大,覆蓋整個地下室的空間。仔細一看,這道橙光竟然是一個魔法陣。光的強度隨著時間而增大,直至肉眼無法忍受。
在雙眼閉起前,他們僅見坐在沙發上的貝莎,正以冷冷的粉瞳見證此刻……
「發生了什麼事?」
當眼睛張眼,看到自己的雙手、身體依然健在,居民們都很震驚。大家以為那個橙色的魔法陣,是用來殺死他們的陣法,沒想到在如此強大的魔力下,還能存活著。
「那個貝莎不是要殺我們的嗎?」男居民如此問著,但到處張望都不見貝莎的身影……「等等!這裡是!」
滿佈烏雲的天空、破碎的建築物、凹凸不平的地面……即使已經被徹底破壞,但從出生起就在這個地方長大的居民們,是不可能忘記,這裡是以達菲利亞、地下室的上方。
「那個橙色的魔法陣是傳送魔法陣,她把我們帶到地上!」
不久前,他們聽見野獸的咆哮聲,現在正值「獸潮」是野獸出來獵食人類的時間。野獸在一段時間內,沒能找出人類,牠們應該會離開。可是,貝莎卻在之前,讓伊恩到外頭拖延,也就是以達菲利亞到處都是野獸。
居民身上的味道被野獸嗅到的話,大家都會死無全屍。貝莎口中的「親自送你們上路」並非殺了他們,而是把他們帶回地面,接受他們所逃避的「命運」,走上終結人生的路。
「她就是要我們成為野獸的食物,再這樣下去,大家都會死無全屍的,怎麼辦?」
「趁著野獸還沒發現,我們快點跑出以達菲利亞吧!」
當他們要動身時,上方傳來野獸的聲音「嗷!」抬頭便見野獸已張開了牠的獠牙,準備捕食剩餘的以達菲利亞居民。沒有魔力、區區的普通人是打不過來自黑暗國度的魔物,就算拼命地跑,也走不出這群巨型猛獸的五指山,他們難逃一死。
僥倖生存又如何?躲起了三個月,卻被一個無仇無冤的人送回地面。憑剛才的談吐,那個叫「貝莎」的女孩,她是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以達菲利亞居民。
或許,他們所犯下的罪,已經到了必須以生命償還的地步,這是「命運」的安排,今天他們的死是命中注定的事,躲不過、逃不了。
苟存於地下室的以達菲利亞十二名居民,最後還是被魔物所殺,死無全屍。
以達菲利亞已於米格蘭特的領土上永遠消失……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