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界調查官（貳）失落的血族 - （三十三）

住址偏僻靜壤，迂迴的小泥路在黑夜中顯得陰森恐佈。四周密林，看不清楚情況。前路茫茫，就像鳳儀現在的情況一樣。

小泥路上方沒有被樹蔭覆蓋，夜色很美，璀燦星光在天上默默閃耀著，但她沒心情也沒時間好好欣賞。

借著微弱的星光，三步拼兩步向前跑著，沒有目的地，只望能把目標引領到遠離李家的地方，愈遠愈好。聽到身邊左右有物體跟著一起移動的聲音，鳳儀確定對方不只一人。奈何經驗不足，真實有多少人，她沒把握猜中。

來到空地，四周空曠。眼觀四方的鳳儀，同時回了一口氣。還未定神之際，暗標由西面飛來。傾首迴避，但右頸還是被擦傷一道血痕。還未回首，大刀直逼封喉。反應極快，藉著星霜的四両撥千斤，救了自己一命。一位黑衣人已現身，其他依舊在暗角就位。

雖然不知道為甚麼，暗標的數量愈來愈少，可能他們手上的物資已被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吧？但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不只四手。被壓倒性的武力施壓，體力不支、步伐踉蹌。似是見到人生終章的句點，鳳儀只能懇求上天憐憫，要死、也死得有價值。希望小晴一行人已平安脫險。

意識開始遊離，一直當面交手的黑衣人捉到鳳儀失神的一刻。正要一擊奪命之際，一道寒光打飛了黑衣人手上的大刀，大刀自轉三周半後垂直插入泥地。

鳳儀貶了貶眼睛，以為自己看錯。面前立著一個比自己高大，右手緊握著烏黑色長劍的男子。劍顎位置刻有兩個字：夜寒。

「哲澄！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被刑部……」鳳儀衝口而出，才察覺到言語之間的不妥。

「那邊暫時安全，現在先要撤離。」哲澄難得露出凝重的表情。

「好。不要、打死他、留命問話……」

「卑職領命。」

不知道是放下心頭大石，還是因為傷口失血過多，鳳儀堅持到最後的一句話後，休克昏厥倒臥在地上。之後的事情，鳳儀只能在三日三夜後，由哲澄口中得悉。

在鳳儀的閨房中，曾經多人在守候著她的醒來。

剛從崇武界被運回中樞界時，天色開始轉明，哲澄抱著渾身是血的鳳儀跑到醫館。駐場大夫沒想到第一單工作竟然是這麼嚴重的傷者。看著這位病人，絞盡腦汁也束手無策。只能做急救拔鏢止血的工作，加以施針封穴補氣，能不能醒來還是要看病人本身的求生意欲。

哲澄把依然暈厥的鳳儀送回平房子，因為工作關係，在有人交接後先行離開。出來迎接的雷氏姐妹花固然大吃一驚。連平時相對冷靜的雷鳴也表現出方寸大亂的樣子，更不用說生性衝動的雷震。

一直穿著浴血的衣服，不只是不美觀，對身體衛生也有很大影響。洗擦身體、更衣回寢。應做的、能做的，都做好了。看著臉色慘白的小姐，兩位姐妹也只能在床邊守候，心心念念求她能平安渡過，吉人天相。

在東苑第三隊的辦公室，依舊在處理文件事務的項桂，聽到自己麾下得力助手阿福的帶話。說自己的小妮師姐成了血人，雖然已到過醫館，但也不見臉色有好轉，現在正被送回住址。聽到後，撒手扭頭就走。工作甚麼的，沒自己師姐重要。

雪風得知消息的時候，正是在與高層開會。一個小廝在旁向雪風耳語，稟告第四隊工作進度時也說出當時醫館情況。作為第四隊調查官的鳳儀，狀態實在不理想。

一向以大局為重的他，自然也要堅持完成會議後才再作打算。雖眉頭深鎖，也只能深呼吸一下，調整自己的心態後繼續開會。只是在之後的時間，他人在會場，心卻不在呢……到了午休時間，雪風抽空去了一趟鳳儀的平房子，把慰問品帶到後，沒留多久就離開，回到調查寮繼續工作。

消息經專屬探子回報到皇宮的東宮裡，敖龍自然也知道此事。只是因為最近出宮的次數實在太頻繁的關係，也不好再光明正大地從正門離開。入夜自行溜出宮，已經是敖龍的拿手好戲。

所以說，回到中樞界後的第一天，早上來了桂、中午來了雪風、夜晚來了敖龍。時間剛好的完全錯開，但雷鳴雷震卻沒有一刻消停。畢竟有客人來，待客之道的禮儀還是要有。

即使自家小姐還在昏迷中，對她是沒太多影響。甚至因為有熟悉的人來探望，可能有機會喚醒她的求生意識。但兩姐妹還在心力交瘁的邊緣，加上煩人殿下夜闖小姐閨房之事實在令人不齒，但又不能做甚麼。唉……

「小妮，妳不能有事！妳要是有甚麼三長兩短，孤怎麼辦？」

單膝跪在鳳儀床邊的敖龍，雙手緊緊握著她蒼白冰涼的手。默默自言自語著，心怕手中的她會離自己而去。

看著擔心又緊張的敖龍，雷鳴暗自嘆息。如此情深意重的殿下，跟自家小姐究竟是天意弄人還是有緣無份？雷震卻撐著快要閉上的眼皮，緊緊盯著有前科的要犯。怕一刻的失神，小姐就會被他永遠送走。

踏入亥時，時間實為不早。已經在閨房停留了一個時辰的敖龍，雖難捨難離，但也必需離開返回東宮。知道煩人殿下要離開的喜訊，兩姐妹馬上恭送敖龍走出家宅大門。

「妹妹，殿下已經離開，可以放下戒備了。」雷鳴扭頭看著還繼續盯著門口的雷震說道。

「我沒事。姐姐，妳說小姐怎麼了？以前還未試過傷得這麼厲害。要是小姐再也醒不過來，我們怎麼辦？」放鬆警戒後的雷震，虛脫地跌坐在地上。

「別胡說！小姐必逢凶化吉，會吉人天相的！」

「可是姐姐，小姐已經昏迷了一整天了……」

「才一天而已，這麼重的傷，也是需要時間去復原。之前小姐工作這麼辛苦，都沒時間好好休息。現在當是強制讓她補充睡眠罷了。」

不知雷鳴是在告訴雷震不要擔心才這樣說，還是這句話，其實也是對她自己說的自我安慰。不管怎麼樣，深沉的壓力陰霾，此夜繼續徘徊在各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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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