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界調查官（貳）失落的血族 - （二十五）

三人同時拱手請禮後便各自行動，鳳儀理當跟隨敖龍前往成衣店。沿途，敖龍雖不停打開話題閘子，上至天文星座，下至文學民生。身邊人卻毫不領情，除了正常禮儀回應一下之外，多半都以沉默應對。

一刻鐘的路程，寂靜而漫長。終於來到成衣店的大門前。傳說中宮內有人撐腰的徐氏，那金碧輝皇的門面，完全是炫耀著自己的財力和成就，令不少普通百姓唯之卻步。

於敖龍來說，這樣的排場不算甚麼。作為生於皇宮中的溫室小草而言，這種門面實為有點寒酸。但於草根階層成長的鳳儀來說，這個地方根本奢侈又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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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仇富，但著實反感。因為裝橫的問題？還是以前的經歷所致？再者，最近得悉的消息，令鳳儀除了工作原因以外，不想再跟這家人有任何接觸，更不想再踏進這個會勾起她想起曾經擁有美好憧憬的地方。

「小妮姑娘，怎麼還在門口？這麼多款式的衣服我拿不定主意，妳可以幫我選一下嗎？」

「……喔，好的。」

來到衣櫃面前，鳳儀隨手拿起一套衣服，正眼也沒有看過到底是甚麼樣式就往敖龍懷內塞。心思全都不知飛到哪兒去的她，沒發現店裡的異常之處。看著懷中的衣物，明黃色的長衫加上腰間的五彩旒飾，敖龍摸不清鳳儀的用意。

「小妮姑娘，這……」

「嗯？」

悅耳的聲線呼喚著自己，走遠了的思緒也重新回到身上。目無表情的望向聲音來源，鳳儀還是沒察覺到有甚麼不妥之舉。雖然跟平常一樣也是愛理不理的態度，但敖龍還是有發現到絲毫的分別。

至少，以他所認識的她，並不會在自己面前走神到這個完全放空的地步，畢竟他是她日夜需要提防的人。看來，要來刺激一下她才行。

「小妮姑娘面色如此灰白，是否不適？要不還是擇日再到醉紅樓用膳？」

「下官沒事，殿下有心。」鳳儀只是象徵式禮貌地回應。

「嗯，真的沒事才好。我會擔心。」殿下？已經外出了還是叫孤做殿下？看來還是不行啊……要不再來點刺激的？

「謝殿下關心。」依然的例行表示。

「小妮姑娘，孤雖然讓妳不用拘謹，但不代表可以容妳如此放肆，輕視孤的存在。」

聽到敖龍不太高興的警示，鳳儀才醒覺到剛才的作為有多少冒犯之意。立即下跪求饒的她，五體投地。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著，已經沒有心思再去胡思亂想，畢竟她可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失神而導致自己腦袋要搬家。

看著地上一團包包狀的鳳儀，敖龍只是輕嘆了一口氣。難道剛才的語氣太過火了？孤都只是想讓她振作起來而已，難道又用錯方法了？

「所以說，選擇這套衣服用意何在？雖然只要是妳選擇的我都喜歡，可是這顏色實在配不上我的真正身份。」敖龍雙手拿著長衫，裝作略為不滿。

「回殿下，殿下貴為皇族之子，黃亦為皇。黃色同為三原色之一，調性清廉亦無雜質。加上長衫文質彬彬，與殿下身份氣質實為相配。是次行動需要喬裝出門，恕下官未能選擇太特顯殿下地位的衣飾。」

依然俯伏在地上的鳳儀，不敢喘息。怎麼在這個時候想起他的？明明他已經表明要成親，想著一個將成有婦之夫之人，實為不妥之餘，還要在煩人殿下面前走神。本小姐竟然如此失禮！失敗、失策！

雖說殿下看似挺看重本小姐，但如此這般無禮，腦袋還能安然掛在自己的頸上，實為皇恩大赦。隨便編個理由原因敷衍了事可不行！這樣說大方得體又有讚美之意，殿下應該可以順氣了吧？

「算了，就這套好了。是說，現在已經出外了，小妮姑娘是不是應該稱我為藍公子了？」

「啊，抱歉，下官走神了。藍公子安好。」

「好了。來人，結帳。」

敖龍抬手叫人，鳳儀才發現平時一定在店面等待客人的徐老闆不見了。是說，一般情況下徐老闆都會親自出馬掌櫃，畢竟以他那小心眼，他不會給別人有機會碰到只屬於他的錢財。只是今天，這麼反常的狀態，可不常見。

鳳儀再度高叫來人數次，才有一名小姑娘從內幕中撩簾而出。一臉不耐煩的樣子，用著不可一世的眼光上下平掃著鳳儀身上雖沒補丁，但也因穿著多時而磨損出不少綿球的便衣。

「走走走！這裡不歡迎乞丐。」小姑娘揚手打發鳳儀。

「乞丐？」敖龍聽後勃然大怒。

「公子，我不是說你，我是說她。」

小姑娘看了一眼敖龍的衣服，正眼也沒看到他的臉容，馬上急忙回答，把箭頭全都指向鳳儀。鳳儀本是不以為然，反正這家人對她本來也沒有甚麼好臉色。倒是聽出如此語氣逼人，她反而想找機會教訓一下這個黃毛丫頭。不過首先，問一下現在究竟是甚麼狀況。

「姑娘，請問妳家掌櫃呢？」鳳儀拱手一問。

「哼。」小姑娘卻不屑回答。

「妳沒家教嗎？別人問妳問題，基本也要回應一下吧？」最後鳳儀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像妳這種沒爹沒娘的人才是沒家教。」雙手交叉環抱胸前的小姑娘，頭抬高到水平時只能見到黑黑的鼻孔。

以前常常來打擾，徐家的家丁丫鬟基本上都認識。可是這個小姑娘是誰呢？嗯……一時想不起。大多數跟他們的主人一樣，都是狗眼看人低。但還是有些比較友善，有時候還會做一些糕點給她嘗嘗。不過他們也知道，鳳儀對某一句說話是雷點，一說就會爆炸。

事源是好久以前，就有一個新來的園丁不知死活、狗仗人勢，說了這句話之後被年紀還小的鳳儀徒手打至重傷。至於是怎樣做到，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但當事人都不願提告，事情最後就不了了之。

現在的鳳儀，雖然自我控制能力是提高了不少，但這句說話是雷點就永遠也改變不了。一個箭步來到小姑娘面前，一記耳光硬生生打到她的臉上。撫摸著自己臉上紅腫燙的巴掌印，小姑娘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妳！臭乞丐，妳竟敢打我！妳知道我家姑爺是誰嗎？」

手指鳳儀鼻尖，口水橫飛，破口大罵的小姑娘，用盡全身力氣回擊。但所謂花拳繡腿都不如的三腳貓功夫，一手已經擋住攻擊的鳳儀完全以高傲的姿態恥笑著她身前亂推亂撞的小姑娘。

雖然本小姐的功夫不算上乘，但對付這種三教九流絕對游刃有餘。看著這個情境，敖龍竟然沒有一絲反感，反而從心裡很贊同鳳儀的一掌。孤的人怎能被罵做乞丐！

「妳家姑爺？怎麼不說妳家老爺？」鳳儀回復平常的傲氣。

「我家姑爺是正四品的中央調查寮管事，就憑妳這個臭乞丐連縣官都未見過，不配知道我家姑爺是誰。」

「呵？妳剛才不就說了嗎？」原來是未來少夫人家的奴才，難怪沒印象。

「哼！我才不跟乞丐一般見識。」

小姑娘扭頭就末入內幕簾內，敖龍正想跟進去，卻被鳳儀制止了。看著在櫃枱上寫著甚麼的鳳儀，敖龍會心一笑，馬上會意。的確，我們這次來不是撩事鬥非的，差點忘記了來這裡的初衷。兩人留下一張紙條和一錠白銀後，就匆忙地離開了。

來到南門對開的茶舍，一高一矮的身影早在守候著。輕便的服飾加上一個小小的行囊，十足旅行遠足似的。雖然對他們三人來說，是次行動真的只是出個遠門吃個飯，但對鳳儀來說，是在工作呢……

「人齊了，可以出發。」桂興奮的說。

一行四人來到一道毫不顯眼，掛著「南門」小牌扁的木門前，分別把自己的六角形玉佩按在門框上同樣是六角形的圖案裡。作出入境登記後，逐一進入大門內。跟通往平民界的走廊一樣，左右兩旁都是整齊的木櫃。三人等待敖龍整理好新衣裳後，變裝後的少爺就帶著三個貼身隨從，一同推開末端的紙糊赤色木門。

「這是？」

推門而出，鳳儀第一次來到這個全新的世界。倒抽一口涼氣後，再次掃視一下環境。身處在二樓走廊的四人，倚栅俯視著堂皇富麗的大堂，一圍一桌的男子女子正在舉杯暢飲、笙歌作樂。表演台上女子輕紗抹肩，翩翩起舞。根本就是楚館秦樓、煙花之地。

「哲澄，這裡不會就是你所說的醉紅樓吧？」鳳儀有點驚訝。

「回柏姑娘，這裡只是接壤的出入口而已，距離醉紅樓還有一點遠的路程。」哲澄平淡回應。

「但這裡的員工不會覺得奇怪嗎？無故有人在二樓出現。」桂也有點理解不能。

「這裡是由中央管理的『意來坊』，不會有人覺得奇怪。」哲澄繼續回答。

「即使察覺到不妥也會被噤聲，因為是中央管理對吧？」敖龍回問。

「回少爺，是的。」哲澄拱手回答。

「既然這裡不是目的地，那就盡快離開此地吧！待在這裡總有點不適的感覺。」鳳儀交叉雙手，撫摸著自己的手臂道。

「遵命。」

一行人光明正大來到意來坊正門旁邊的馬棚，要了一輛馬車後就策鞭而去。負責帶路的哲澄坐在馬車前端鞭策著高壯俊馬，坐在車內的桂和敖龍不停地高談闊論著等下到埗後應該要點甚麼菜。只有愁眉苦臉的鳳儀一直倚窗看著外面的風景，努力地記下來回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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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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