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界調查官（貳）失落的血族 - （三十五）

中午時分，雪風來到平房子的大門前，依然左手是一籃生果、右手一盒補品作為慰問品。看著平平無奇的大門，雪風嘆了兩口氣，調整好心情，才伸手叩門。

「徐大人？」

來迎門的，自然是雷鳴。看著表情寫滿疑惑的她，雪風只是淺笑一下，就被領進客廳去。地方淺窄，但也不影響雪風到來的意欲。畢竟他到來的原因，是希望可以對屬下的調查官帶來好轉。醫理不懂，但能盡一份綿力，帶來行氣活血去瘀的補品，也算是作出了貢獻。

「徐大人有心了。」代為收起補品，雷鳴道謝。

「關心下屬，應該的。」

跟之前一樣，雪風沒有進去閨房探望。鳳儀的情況，也只能經雷鳴口中轉述而得知。待在客廳已經一盞茶的時間，雪風沒有離開的意欲。雷鳴只能作出邀請，要不要留下用午膳？

「不用了，我也差不多要離開了。」手拿著已經乾掉的茶杯，雪風回應。

嘴上說著要離開，但身體卻沒有任何行動。又是一盞茶的時間，雪風終於站了起來，但邁步的方向卻是往樓上的閨房。雷鳴急了！馬上欄在房門和雪風之間。

「徐大人，這樣實在於禮不合，請徐大人自重。」雷鳴率先開口。

「我明白，但……我真的只是想見她一面而已。雷鳴放心，我甚麼都不會做。」雪風依舊保持一道淺笑。

「這……」雷鳴猶疑。

以她對他的認識，的確可以相信他不會做出甚麼出格的事。先不說他常常自稱君子，尤其是他如此自命清高的人，更不會做出損害自己顏面的動作。

「要不，妳跟在我身邊，我真的不會做出甚麼敗壞妳家小姐聲名的事情。就一眼，可好？」

難得徐家的一支獨秀會如此卑微的放下姿態，雷鳴實在不好再推辭。

「在下就在門口，不跟進去了。有甚麼情況，請立刻告知。徐大人請。」

獨自走入暗沉的閨房，雪風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死氣沉沉的她，他心酸、他心痛。溫暖的手輕輕撫摸著白得像蠟一樣的臉，那冰涼感覺頓時由指尖傳到入心裡。

明明經常跟在自己身邊團團轉的活潑可愛小女孩，現在只能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明明每次有她在場都會自然而然的熱鬧起來，現在卻寂靜得只聽到自己的嘆息。

看著因長期缺水而出現龜裂脫皮的嘴唇，雪風默默用自己乾淨的手帕，沾了一點茶水，往鳳儀的唇上抹去。輕輕的，讓嘴唇濕潤起來。落在額頭上的一吻，表示了他對她，其實是有感情的。奈何，家中安排不能推辭。

又一盞茶的時間，雪風終於邁步出門。一直站在門邊的雷鳴，上前請禮，同時也提出了逐客令。

「恕在下直言，徐大人你快為人夫，進入別人閨房的事，請不要再做了。」雷鳴抬手示意。

「我明白的，可是……還是情不自禁。」雪風非常失落。

「徐大人，別忘記每次小姐對你示好時，你給小姐的反應是甚麼。」雷鳴加重語氣。

甚麼情不自禁！徐雪風這個人渣，常常裝作正氣凜然、深明大義、主持大局，說自己是謙謙君子，根本就是斯文敗類！一方面要準備成親，剛才卻對小姐毛手毛腳。要不是小姐昏迷了，一定會、一定會……可能會挺開心的？

「我明白，家中的事，不由得自己做主。我爹要我娶同樣經商的船廠千金，我也不能說不。」雪風難得表現出無奈的樣子。

「那小姐呢？徐大人剛才的舉動，用意何在？」回想他剛才在閨中的動作，雷鳴只能咬牙切齒。

「小妮跟我一起長大，她是甚麼人、甚麼性格，我很清楚。」

就是因為太了解，所以才用拒諸門外的方式，讓她自己好好學習獨立。畢竟我家是甚麼情況、甚麼習俗，我太清楚了。從來只有利字當頭，為了金錢和名利，其他皆可拋棄。

說是沒感情，都是騙人的。當年偶然路過小妮家門，看到在門前努力表演著扇舞討吃的她，那時的她才六歲。這麼小的女孩子，竟然要為了一餐溫飽而拋頭露面。雖然我只是比她大三歲，但那一刻，我卻有了想護她周全的想法。

自此之後，每天我都會在家中帶一點食材送到府上。日子久了，家裡自然會發現食材憑空消失的事。雖然已經多次解釋，是我自願的。但爹娘依然把因由怪罪至小妮身上，自然對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小妮八歲那年，我正好要入學堂受訓。想著一來可以把帶著小妮在身邊，二來同時可以讓她好好學習生活技能，所以懇求爹娘讓小妮做我的貼身書童。懇求當中的過程有多痛苦，在此不便多說了。為了把她留在自己身邊，我已經用盡各種方法，終於讓爹娘同意。

送糧接濟、供書教學這件事，我相信妳家小姐一定印象深刻。要不，以她的健忘症，不會常常都用這件事來提出，以報恩為名向我提出以身相許。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當她的夫君，可以一心一意的護她周全。這個想法從來都沒變過。只是依現在的情況來說，我唯一的祈望、唯一的心願，就是沒了我在身邊，她也可以好好生活下去。而且希望她未來的夫君，可以好好照顧她、好好愛護她。不要辜負了她的一往情深。

「既然如此，徐大人為何一直遲遲不向小姐表明？」

「表明了又如何？在徐家，我一直是聽從父母之言的孝子。我能有甚麼辦法？」當年為了帶小妮入學，我已經斷了自己的後路。

「雖然不清楚當年徐大人做了甚麼，但最後你能帶著小姐入學，不就是反抗父母後得到你想要的結果嗎？現在為何不能再做一次？」雷鳴不解。

「婚姻大事，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樣不會幸福的。」

「迂腐、迷信！如果小姐要嫁，是要嫁給你，還是嫁給你的家人？」雷鳴真的怒了。

「當然是我！但……我爹是不會同意的。」

「連嘗試說服都沒有，就已經下了定論。在下無話可說。徐大人，請回吧！」

悶哼一聲，連隨凌厲的目光，抬手示意大門位置的雷鳴，反應是想讓雪風知難而退。而雪風，也只能帶著最後的緬懷，三步停下、兩步回望，眼淚在心裡流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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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以為我沒有說服過家人嗎？不過也好，斷清關係，對小妮來說，或者是最好的結果。

之後的日子，雪風都沉醉於工作中，家中喜事籌辦進度全不過問。自然，也沒時間再來探望鳳儀的情況。

夜已深，又到敖龍出末的時份。根據過往經驗，雷鳴自然嚴陣以待。果不其然，在漆黑中，一抹藍色衣袂映入眼簾。

在小圓桌上自行倒了杯茶水，帶著杯子自顧自的走到床邊坐下。如此熟悉這處的格局和擺設，不說還以為這裡才是他家。

「小妮今日情況如何？」敖龍幽幽提問。

「回殿下，小姐今日情況依舊，未見好轉。」雷鳴有禮回應。

溫柔地扶起鳳儀，把茶杯送到她那蒼白的唇邊。鳳儀不會自己咽下，茶水自然在嘴角流出。躡手躡腳的清理水痕，敖龍始終抱著鳳儀靠在自己胸口不放。

敖龍想不通，為甚麼她一個女子家家的，卻要一個人去面對如此恐佈的事。兩日前聽到小妮重傷的消息後，孤還是不相信。由哲澄口中得悉，孤還是不想相信。直到親眼所見，孤才不得不面對現實。

全場靜默，無形的壓力充斥整個房間。直到一陣急速的步伐聲，打破了寂靜的空間。

「姐姐、姐姐，我終於把姑…爺…帶回來了……」

本來興奮極致的雷震，小跳步衝入房中，但看到坐在床邊那位之後，面色頓時十分難看。

雖然說到後面，雷震已經愈來愈小聲。但該聽到的字眼，敖龍並無放過。加上看到跟在雷震身後那同為藍髮的米白色衣飾男子，敖龍本是深藍色的眼眸，似是能噴出火來。

「刁民，這裡不歡迎你！」敖龍先聲奪人。

「我沒空跟你較勁，讓開。」米白色衣飾男子強硬回答。

「屠少龍！你別敬酒不飲飲罰酒，再不離開，孤要你好看。」依舊抱著鳳儀的敖龍十分激動，厲聲警告。

「沒想到一年沒見，你還認得我。」少龍無視敖龍的警告，自行走到鳳儀面前。

「就算你化了灰，孤都應認出你！孤命令你馬上離開！」敖龍十分激動，單手抱著鳳儀，另一隻手不斷指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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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無視敖龍，少龍走到雷鳴身邊，詢問了一下鳳儀這兩天的情況。人是她們找來的，自然會把鳳儀的情況一五一十詳細道來。連照顧的情況、做法都清清楚楚說明。

「所以鳳儀到現在還是沒吃過任何東西？」聽後，少龍表現擔心。

「姑爺，小姐實在未能咽下。」雷震回應。

「屠公子，小姐的確滴水未沾、粒米未進。」雷鳴補充。

「這樣不行！時間久了，鳳儀不是因為傷重去世，而是脫水而亡。」少龍看著鳳儀毫無血色的臉，嘴巴抿得緊緊的。

「不然？」被無視多時的敖龍終於出聲。

「帶鳳儀回我的世界，接受醫院正規的治療。」想了良久，少龍得出的結論。

「這裡也有醫館。再說，不能隨便移動傷患者。」敖龍反駁。

「這裡不能吊鹽水和吊糖水，再這樣鳳儀會死的！」

「吊鹽水？吊糖水？」三人一頭問號。

「就是用靜脈注射的方法，把液態的生理鹽水、葡萄糖、營養液或者藥水送入身體。這個方法可以讓身體盡快吸收，同時在不吃不喝的情況下續命。」一邊解說的少龍，靠著有限的身體語言比劃著。

「這個形狀的東西，孤曾經在太醫院看過有啊！」敖龍看著，感覺那東西似曾相識。

「太醫院有，為甚麼不早點拿來！」少龍聽後，感覺看到一線曙光。

「孤本來也不知道那東西有甚麼用，你現在說了，不就知道了嗎！」把鳳儀放回床上，敖龍不服，站起來繼續逞強。

「現在知道了，還不去拿？最好請多位醫生跟來！」

「你去！孤要留下來陪小妮。」

「啊…太子大人啊…你說的太醫院在哪？」

「太醫院自然在宮裡，像你這種刁民怎能隨便到訪。」

「呵，對啊。太子大人要我去找醫生，請問我這個刁民，要怎樣入宮？要怎樣去太醫院？要怎樣請醫生出診？」少龍挑了一下眉頭，毫不客氣提問。

「那……要不，孤去？」敖龍想了想，好像是啊。

「不然呢！」

在兩人吵個天翻地覆之際，沒人留意到此時在床上的鳳儀，眼皮微微的跳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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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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