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紅圓弧劃開空氣。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oDkrohlm0
纖瘦身影宛若花曳風中，於時而尖銳犀利，時而柔軟曲折的軌跡間輕舞。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Z4MT3Vzzd
但卻蘊含著感傷。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PJ2tpL9dO
就算外表看不出來，少女的動作亦與平常練習揮刀時無異，「她」還是感覺得到不對勁。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AYxzAM5NB
畢竟，「她」是和少女緊緊相繫的存在。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caUV4m5Q
缺乏力道，空有固定架勢的演練，以及心不在焉的散漫態度，令「她」相當憂慮。
是否該對少女說些什麼？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VCPPx26Fe
……不，那只會招來一頓怒罵。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0M0uY37Y7
突然想起另一名少女給予自己的鼓舞，及此刻不在現場，和自己類似的另一存在。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ldz0FGYqW
啊啊，好羨慕他們哪。自己與少女的關係比他們長遠，至今卻仍舊淡漠得有如陌生人。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r30n7CW9
明白少女的內心因何事迷惘，「她」竟選擇不採取行動。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Gsr6pG4vR
因為「她」很清楚，自己在少女眼中是沒有地位的。
——無法為其分擔憂傷，亦無法被承認，這樣的我……真的，算是「朋友」嗎？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ErFvuvp8
亞麻色的膨鬆直髮於胸前分成兩束捆紮，巧妙地托起了「她」圓潤甜美的臉蛋。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W8rHCu6MO
臉頰輪廓微微散發紅色光粒，更為其增添一抹不符情緒的青春紅潤。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WJA7XOUCt
穩健低沉的跫音打斷思緒。「她」毋須抬頭，光憑地板逐漸增強的微幅震動，便能推測來者是誰。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96QRCTS9X
該收起「自我」了。
◆
觀察十餘秒，確認妹妹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納爾森搖頭嘆息。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7f8Z19E0l
不做任何提醒，金髮軍官高舉懷中的合成材空罐，用力朝機庫中央的納蕾莎扔去。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NHQhdBgfd
『莎莎！』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PCcN5U7C
停在固定架上的燦來不及阻擋，至多只能於發出警告音同時，啟動腳部噴射孔——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lwk2JrmuN
「唔！」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2V01enTRz
急忙回神，納蕾莎將銅紅雙刀交叉防禦，架開凌空襲來的空咖啡罐。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vJ0qs5I07
『哇啊！』已經無法取消動作，燦脫離固定架後便直直衝向納蕾莎。在她嚇得準備往旁跳開時，燦緊急追加路線更改指令，變成朝上飛越機庫的屋頂。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hLp3gMFJT
「燦，你搞什麼啦！」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K2fqGvxLr
仰頭怒斥，納蕾莎卻發現側面有東西正快速接近。
「太大意了！」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Xct1i6ld
納爾森強勁有力的拳頭迎面揮來。平常應該要閃避或反擊的納蕾莎，這次竟未做出任何反應，只是束手無策地緊閉雙眼——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lp8CsJL52
拳頭靜止於半空中。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4GIosxYbF
「如此鬆懈散漫，真不像妳啊。是因為在意林天音的事？」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6t08ZkPb6
明知故問。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fZCnFyJRi
「哪、哪有！」被關鍵字刺中，納蕾莎突然開始採取行動，完全忘記自己正握著足以傷人的武器，左手剛撥開拳頭，右手便直接攻往哥哥的頸際。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mVRxnwWyG
「哇喔！」機警地順勢閃躲，納爾森的雙掌卻逆向伸展，牢牢夾住銅紅長刀的刀刃。
納蕾莎此時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也才終於完全清醒。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royQVqr6p
「對不起！你有沒有受傷？」慌忙鬆手，即使長刀的鋒利程度不至立刻見血，它們仍舊具有殺傷力，是不可以隨便對人亂揮的。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hQWMoYSe5
「我沒事。倒是妳，恍神得很嚴重啊。」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JfCO2Jr5u
納蕾莎撇過頭去，不願正面承認。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6dOfzS9wC
「別忘了，武裝機組是靠精神力驅動的。像妳這樣心不在焉，只會影響我們的戰力，亦會使妳自身暴露於危險之中。」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xFiu4V3eN
「……是。」低聲回應，話語中略帶艱澀。
長嘆一聲，納爾森知道妹妹目前的心思全繫在天音身上，不可能真的說收就收。畢竟，她也是憑藉這種過度執著的性格，才能以小女孩之姿一路追進軍中、勝任武裝機組駕駛員，最後抵達自己身邊。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4gVbmEGz0
「『既然那麼在意，那妳想不想跟她一樣解除職務，變回普通的女孩子？』」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5jFeEywu2
震驚的目光傳來。尚未等納蕾莎開口，納爾森便苦笑：「雖然想學蘇菲娜這麼說，但是很抱歉，我們尚未找到足以取代武裝機組的作戰方式。只好請妳再忍一忍了。」
遠方的燦似乎鬆了口氣，撿起空罐緩步走回原位。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wGfnlO7xP
接過原本準備捨棄的空罐，納爾森看看燦，又轉頭看看妹妹：「說起來，妳和燦的組合還真微妙。高機動型機體、個性柔韌的ＡＩ，與如同刀劍般鋒利直進，個性剛硬的駕駛員，相當互補的性格呢。」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pUHvy9kJR
將空罐放進嵌於牆壁上，通往中央處理場的資源回收箱，納爾森繼續說。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gs6YP4I4
「只是，妳從未因此變得較為圓滑，依然銳如刀刃，總是直直朝心中鎖定的目標強硬前進，忘記自己的身體兩側也會傷人。」
納蕾莎默不作聲。燦倒是很主動地打圓場。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XaMKxP7m0
『不用擔心啦！我是金屬做的，才不會害怕刀子呢！』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SFH7o3m4H
「但有人是血肉之軀啊。」會心微笑，納爾森轉身朝向門口：「進來吧，蘇菲娜。」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twEFKcwZ
華麗的黑亮波浪飄入機庫，蘇菲娜帶著懷疑的表情走近兄妹倆，不發一語。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qriA84gQ
「喏，妳之前不是說想告訴蘇菲娜什麼嗎？我幫妳把她找來囉。」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HQiqBIv19
「呃——」紅霞迅速渲染臉龐。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cMpNbFCo0
「快講吧！」還多事地從後面推妹妹一把，讓她站到蘇菲娜面前。
蘇菲娜仍舊保持安靜，溫柔眼眸凝望窘迫的納蕾莎。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0nhic0LW
「那……那個……一直以來……」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mNa1QKKCn
歪過頭，露出純真透明的表情。她的舉動令納蕾莎更加害羞了。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6g4z6VKL3
「一直以來，都很相當地非常對不起！我老是給妳添麻煩，還對妳大發脾氣……」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irjHF1Ak
用力彎腰鞠躬，將視線壓至地板，納蕾莎已經無暇去管文法對不對，只是捏緊拳頭微微顫抖。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0UFlbFb7
有些蒼冷的纖細雙手，環抱住納蕾莎燙熱的身軀。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vOL16Qdj1
「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苦笑，蘇菲娜輕撫那如陽光般的金髮。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eHkTZidb
「傻孩子，我才要向妳道歉，總是讓妳獨自冒險犯難，一個人面對大量又危險的木靈。辛苦妳了。」
瞥一眼納爾森，蘇菲娜繼續說：「而且，我原本就打算要來找妳，想跟妳談談之後的作戰方針和心理調適。是納爾森要我進來時先別講話，等妳說完以後再開口。」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LCXsGNcIu
旋即遭到妹妹怒瞪，納爾森一派輕鬆地聳肩，轉開視線。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Mwm56Yf2E
「很痛苦嗎？納蕾莎。」蘇菲娜柔聲問。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FnirGDQr
「痛苦？」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LCfzIlBH
「對於『好不容易才交到第一個朋友，卻又立刻失去她』這件事……」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unobbdRPD
「我、我才沒當林天音是朋友呢！只不過是回到最初的戰鬥方式而已！」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Z5TJPRSbU
大聲否認，納蕾莎甚至從蘇菲娜懷裡掙脫，姿態相當堅決。
「又來了，前一秒才想起該對周遭的人溫柔點，轉頭立刻恢復像刀刃一樣鋒利的性格。」納爾森低聲。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aUrCpV7a
「唔……」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7SM6Rj7X
「有事別悶在心裡。況且天音是個善良的孩子，她不會希望妳因她而難過的。天音她啊，也是將妳當作朋友的喔！」蘇菲娜緩頰。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FFl3aksm
「為了某個人的死放棄一切，完全不顧還活著的人怎麼想，算什麼朋友嘛！」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7MZgtixJ7
明明是生氣的眼眸，那對海藍卻隱隱浮泛晶亮光芒。
「雖然我自己沒立場說這種話。」納爾森用稍微高昂的聲音冷靜發言：「恕我提醒，以林天音目前的狀態，不正是需要『朋友』出面的時候嗎？妳如果有心要當她的朋友，應該不是在這裡抱怨她沒有想到妳，而是妳必須主動為她著想吧？」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LwXb6wPdt
「就、就說我們不是……」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IXfnG20T
「我以『對木靈研究機構』長官的身分，判斷妳今天不適合執勤，從此刻起，暫且放妳一天假。妳能夠選擇繼續缺乏效率的訓練，也可以選擇早點把自己的問題解決掉。」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sPvErWx36
讚嘆「不愧是當哥哥的」，蘇菲娜望向從容嚴肅與震驚失措的兩張表情，差點沒笑出聲來。
「……我知道了啦。但要是她依舊那副奄奄一息的樣子——」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EjYc5Prm1
「應該不用擔心，因為翔昨晚就飛去海眺市陪她囉。」蘇菲娜插嘴。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VlGP8wBjF
這次換納爾森的臉震驚失措了。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FDFZ93EvI
『少校，翔有和鯨歌號保持聯絡啦！目前一切正常，沒有被人發現。』燦連忙補充。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dpNVGBDDh
「那林天音呢？」納蕾莎問。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54apruPI
『天音也沒事，不久前才剛跟翔分開，應該等等會出發前往車站。』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gsLNH1HcO
考慮幾秒鐘，納蕾莎把雙刀插回燦的脊椎鞘，於兩人一機的目送下快步離去。
◆
與房東招呼過後，僅帶著隨身行李的天音，佇立在已經沒有自己容身之處的走廊上。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i16HksXo
手機的郵件通知鈴敲醒感傷，帶給她另一種惆悵：綠文高中正式發布公告，打算放棄重建校園，籌備轉型成遠距教學學校；因木靈事件中斷學業的學生，則能憑推薦函免試申請，轉學至全台灣任何一所高中。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mmtruDe4O
「這對媽媽來講，還真是個好消息呢……」連苦笑都省略的呢喃。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VkIpU7tFx
這座依山傍海的繁華都市，真的從此和自己互不相干了。
將近一年的回憶湧上心頭。從踏出深山鄉村的冒險心情、初入海濱城市的新鮮有趣，到建立起老師、同學間的人際關係，以及認識明浩這位總是對她特別照顧，充滿活力的溫柔學長——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HRGWBdQPG
一切皆毀於木靈出現之後。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7dEIai62M
就算緊抓「日常」的碎片，不願承認失去校園生活、學生身分、年輕人該有的青春無憂面貌，屢次襲擊的木靈仍毫不留情地一片一片剝走它們，終至不留任何痕跡。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93WmrFnT
自己簡直像從沒來過海眺市，從未經歷這一切般。而此刻，她也即將返鄉，可能不再歸來。
「真是有如夢境的一年啊。」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xyWzcLPE
可是時間的確流逝了；那些記憶亦非虛假。未來該怎麼面對人生曾有的這一年呢？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5papAyFSv
「回比凜山的路上時想吧。」或許答案僅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遺忘。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UCN858UWS
就像她遺忘八歲時遇見翔的事；遺忘自己被其所選，註定成為武裝機組駕駛員的事。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TiF0cLaM
「非常感謝你們一年來的照顧……再見。」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N3lwQYBSC
刻意忽略腦海中浮現的雪白機影，天音向曾經是自己的房間、明浩住過的６０１室，還有整座海眺市道別。
◆
冰涼的人工空氣侵襲全身，即使是來自北國的少女，也忍不住打起哆嗦。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C3dNJAEiT
「這台電車是怎麼回事？」第一個念頭倒不是「冷氣好強」，而是「真浪費電」。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aoiuQ0BzT
何況時節已入深秋，並非盛夏，天氣沒有炎熱到必須開那麼強的冷氣。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7CBMnS7W
——難怪這個島國特別受木靈「青睞」啊。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alyPqdFwW
半帶無奈、半帶嘲諷的笑容，金髮少女無視周遭總是會有的驚豔目光，優雅從容地走入車廂。有幾名年輕男性慌忙朝兩側分開，把條狀座椅中間的位置讓給她。
搖手婉拒，納蕾莎抓住車門附近的鐵管，用略帶魅惑的客套笑容作為回應。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NZq3Yf906
——休想要我跟不認識的男生們坐在一起。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4cweHQ2J7
這才是美麗笑靨下的真正意義。
以經典花色的東洋布料剪裁成現代版迷你和服，裙底仍襯墊著龐克風服裝慣有的大片深紅蕾絲、裝飾用細鍊與荷葉花邊；寬大袖套及多褶襪套看似構造繁複，其實就便利性來說，已經是納蕾莎能夠最快完成換穿的衣服。畢竟於分秒必爭的情形下，她不會不識趣到浪費時間在梳裝打扮上。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l8jB4Lzf2
車內廣播響起，氣動門緩速關閉，將車廂內的世界與整個佐楠鎮彼此隔絕。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LbmzC1fpA
畫面開始向右移動，宛若窗外僅僅只是一幅長條靜止畫，未帶任何情感地捲動著。
側眼觀察車廂內部，雖有不少人在談論ＡＱＵＡ的事，但全是言不及義的政治或新聞觀點，完全沒有實感。往昔，納蕾莎會因自身出生入死的驚險經驗，而為大眾事不關己的態度大發雷霆；如今她早已習慣位處「日常」這道城牆彼側，平靜看待天差地遠的兩個世界，甚至還學會「以華麗外表建立起另一種存在感」，同時滿足自我認知、隱藏駕駛員身分，誤導人們朝「世俗社會的光鮮亮麗少女」方向來理解她。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nRv4QU3E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