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階段：戰隊/復活賽】「太歲兵團 X 萌動學生小說集2021」寫作營 - 【死線戰士二號】——《鹹魚的眼淚》

【故事大綱】

女主角是以作家為夢想而生活的人，比起成為一個為五斗米折腰的軀殼，她更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透過文字提供娛樂，有趣的靈魂。為了實現成為作家的目標，她選擇寄居在青梅竹馬家中一邊找工作一邊寫連載小說，免受家人的壓力以及指指點點。然而堅持到第七年之際，她逐漸被現實逼到絕境，繼而發現自己的執念更像是建基於別人身上的任性，她意識到自己這些年來有多不切實際，不但深陷於筆下的世界裏久久不能拔，甚至刻意忽略青梅竹馬若有似無的好意。最後終於開始了一場在理想和生存之間掙扎擺盪的內心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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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人是否注定成為一條得過且過的鹹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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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閱章節】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8zwWMYirn

（零）

「偌大的房間中異常地靜謐，光透過百葉簾間隙映在身材精壯的男人身上。江浩辰俯下身湊近趙敏慧，不經意敞開的襯衫領口露出誘人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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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曖昧溫度逐漸升高，奪去大腦僅存不多的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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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偏過頭貪婪地呼吸著，結果男人淡淡的薄荷香氣息撲鼻而來，涼涼的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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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動作沒能逃過他的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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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嗎⋯⋯這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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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是溫柔的詢問，實則是獵食動物的誘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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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脫下西裝外套附在她身上，一口咬下她敏感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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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他突然放輕的語氣分了神，讓對方乘虛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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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徹底染上我的味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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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浩辰一手撐在趙敏慧身後的牆壁，一手拿著合約在她下巴間輕輕摩挲那縷髮絲，眼眸閃過一抹玩世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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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鼻腔瞬間被灌滿迷人的男性氣息，理智幾乎被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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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桀驁邪魅的臉浮現似笑非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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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這女人明明只是剛入職的小職員，可沒想到她那麼清純，如此不做作──和其他雌性生物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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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先生……我們不適宜靠得這麼近。』趙敏慧羞得垂下目光，雙手綿軟無力，欲拒還迎般捂上江浩辰的胸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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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臟此刻瘋狂跳動，面色蒙上一層薄紅，對方危險又神秘的魅力彷彿喚醒了沉寂多時的荷爾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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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上司，我說了算。』男人磁性的聲音撩撥她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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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眨眼，視線對上他滾動的喉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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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高大的身影籠罩趙敏慧嬌小玲瓏的存在，像一隻無辜的兔子在野狼的爪下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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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眸一黯，大姆指來回撫著她的下唇：『女人，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第五章，《和霸道總裁偷嘗禁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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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嘉盈興奮得耳根發紅，一臉欣慰地看著面前一鼓作氣順產而出的作品，果斷存檔，放上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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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引起一眾讀者的鬼哭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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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滿意足地往椅背靠，抬頭，向天花板呼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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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只有寫戀愛故事時才最得心應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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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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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嘉盈偏過頭，注視牆上褪色的日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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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她立志成為戀愛小說家那天起，至今已有七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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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生活還能維持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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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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僻靜的書店裡有駐足閱讀的人，有站在輕小說前中二病發作的少年，還有在言情小說書架附近鬼鬼祟祟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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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本獨有的墨香充斥這片地，平靜的表面下海浪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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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人們總喜歡看那些驚悚懸疑類的故事呢？」女生低頭巡視書架，心不在焉地詢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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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為生活過於枯燥乏味，需要依賴受驚時的衝擊去喚醒某些情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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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她頓了頓：「那我跟你說一個更加恐怖的短篇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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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作聲，任由她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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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戶口餘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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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焯軒悄悄勾起唇角，無奈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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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嘉盈微微往前傾，指尖夾著一小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開一本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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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把紙片塞進書頁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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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快一點，我可不想再被人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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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焯軒不動聲色地移了移，利用身高優勢遮擋莊嘉盈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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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頭偷偷瞟了她一眼，隨即目光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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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色燈光下她看著書本的表情是虔誠又夢幻的，眼眸燦若星辰，如同對未來充滿期盼的少女般，讓人移不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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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極了七年前她說要成為作家時那充滿希望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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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不能急啊，要是放錯小說了不就浪費了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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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壓低聲音反駁對方，繼續悄悄把另一張紙片塞進旁邊的小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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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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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嘉盈有一套自我宣傳的方法── 便是把她的作品印成一張張紙片放進言情小說中，務求終有一天遇到賞識自己的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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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如此以身試險的宣傳方案固然有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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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她還沉浸於遇上知音人的幻想時，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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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小心翼翼地接近兩人所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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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點吧。」梁焯軒那時還顧著看莊嘉盈，發現不了逐漸逼近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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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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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恍若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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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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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幹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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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一道不善的聲音硬生生切斷了所有天馬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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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偷偷摸摸的行蹤引來店員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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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發生就是這麼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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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嘉盈大驚失色，手一抖差點把紙片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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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二話不說，打算一手拽過她的掛在肩膀的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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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回過神時被店員的力道弄得重心一斜，整個人往一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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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幾乎是在剎那，梁焯軒一下子使勁把她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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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夾著驚訝的瞳眸抬起，對上他堅定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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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來！」對方下意識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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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裝著無數紙片的袋子差點被拉翻，她就那樣維持著驚恐的表情迅速逃出店員的視線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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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瞬間拂過髮梢，飛快倒退的景色頓時晃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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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乎莊嘉盈下一秒便與梁焯軒一溜煙衝出書店，留下一張張愕然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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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速的步伐持續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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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跑進某個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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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她腳步一滯，輕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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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相識多年的青梅竹馬，可某些範疇，還是不超越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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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焯軒悻然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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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到莊嘉盈被紙片割傷的指尖，像早有準備般遞了膠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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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心有餘悸，一下又一下地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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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樣的生活，我們還能堅持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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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他看似無心的問題，她抿緊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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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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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光憑熱情支撐下去的日子能維持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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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天空像是蒙了一層模糊的玻璃，宛如渺茫的未來。莊嘉盈忽然想起這些年來寄居在梁焯軒家中節衣縮食的日子，想起每一個失意的晚上，還有那種強烈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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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她也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自己能再戰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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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偏偏答不上話，喉嚨莫名乾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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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勃然萌芽的希望此時在一個寂靜的深處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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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濃，黑夜緩緩吞噬沉沒的夕陽。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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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你大學念了四年，卻只有一次實習生經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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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果然還是這條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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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咯噔一聲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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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定，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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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如此單刀直入的提問，莊嘉盈的嘴角僵了那麼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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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對文學有所興趣，因此當時利用假期充沛的時間鑽研文學創作相關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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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口的語氣像排練了數千萬遍的台詞般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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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是：因為那時她一心宅在家中寫連載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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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面試官意味深長地拖長語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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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繃直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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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從寬在職場上並不能討人歡心，於是她絞盡腦汁利用語言偽術美化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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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最近還有繼續創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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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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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嘉盈餘光掃到窗外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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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藍得讓人發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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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在桌子下捏緊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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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的小人兒正不斷跪地求饒，祈求對方不要就這方向繼續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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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能簡單介紹一下你的作品內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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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甚……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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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跳一滯，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像在那刻直衝腦袋，幾乎眼冒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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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腦海中猛地蹦出早些日子所公開的第五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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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以外，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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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請問你能分享你的作品嗎？」面試官眉頭閃過一絲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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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呼吸，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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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莊嘉盈筆下的小說內容，挺羞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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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她最擅長的是把每個人最羞於啟齒的小幻想躍然紙上，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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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總裁愛上小職員的那些劇情，好像並不太適合在正式面試中說出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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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嘉盈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大腦正光速尋找出任何合理的藉口敷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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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手上那空空如也的履歷表，揉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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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就先透露一下自己的小說標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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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乾脆一槍殺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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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吞了吞口水，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從牙縫中擠出數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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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和霸道總裁偷嘗禁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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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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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試官面部抽搐了下，霎時漲成豬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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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彷彿聽見有甚麼碎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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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名為的羞恥心的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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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謝謝你今天前來面試，請回到家中等候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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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試官清清喉嚨，伸出手請莊嘉盈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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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上雖佯裝平靜如水，心裡卻已翻起滔天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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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爆出中氣十足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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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一開始沒有心理準備的話，就不要開口問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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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我不準備一個比較正經的標題糊弄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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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小姐，不腳踏實地的人，注定不會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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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試官深深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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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有時間的話，可以找一下我寫的小說。」莊嘉盈有點不服氣，踏出大門前前不禁回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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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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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場面試裡她最真誠的話竟然還是向別人宣傳自己的寫作。

（三）

天色澄澈得碧淨如洗，像是一面大鏡子映著人生百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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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嘉盈從大廈走出來後仰天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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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意和期許果然不能與現實共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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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履歷投了不下數十間公司，好不容易才得到一次面試的機會，最終竟然被對方作弄了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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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再樂觀的人亦難免會有一點生無可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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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梁焯軒此刻便打了電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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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試結果怎麼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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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莊嘉盈絕望長呼：「我感覺我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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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甚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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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聲線清朗溫潤，溫柔的語調像是安撫著失意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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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嘉盈耷著嘴角把來龍去脈都說了個遍，愈想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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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是認為自己能力不足以勝任所應徵的工作，那大不了敷衍過去便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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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又不是沒有面對過別人的冷嘲熱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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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無法釋懷面試官聽見自己作品名字時那不屑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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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種人，莊嘉盈恨不得把作品糊在對方的臉上好好經歷自己筆下的小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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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的人都讚不絕口，感嘆她能夠讓人暫時脫離蒼白且粗糙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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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因為這一種小說注定登不上檯面，又或者大眾都鍾情於豐乳肥臀和槍林彈雨的視覺刺激，無暇花時間細味文字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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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她的故事迎合不了出版社的口味，大概她沒有資本自行出版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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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她不合時宜，還是不切實際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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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嘉盈也不知道，她唯一肯定的是自己必須堅持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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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挨過這迷霧重重的路，那應該能闖出充滿光明的未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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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回家時我為你煮一頓好的治癒心靈吧。」梁焯軒沉吟片刻，決定以行動好好慰勞身心俱疲的莊嘉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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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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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吸了吸鼻子，把即將滿溢而出的苦澀吞回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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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她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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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我相信這些年來投資在你身上的費用會翻倍的。」他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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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起來像那些會升值的股票嗎？」她滿面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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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焯軒總能在毫不損害到她自尊的情況下，安撫到她傷痕纍纍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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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恐怕自己再也沒有勇氣繼續戰鬥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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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七年了，青春再也不是專屬她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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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莊嘉盈，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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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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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莊嘉盈迎來人生第二十五個夏天時，身邊只剩下梁焯軒為她慶祝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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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房間中閃爍昏弱的燭光，照亮兩張臉，還有他們之間那一小片芝士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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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眸底映著堪堪火光，純粹的橙黃滲了某些晦暗不明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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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籟俱寂，他們一言不發，卻又像在那一呼一吸間交換了千言萬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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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妙的氣氛在無聲醖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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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緊把蠟燭吹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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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梁焯軒很快便收拾起情緒，催促莊嘉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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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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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苗熄滅的那瞬間，她眼裡似乎有甚麼東西同時沉下去，只剩下一股即將奪眶而出的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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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郁，房間重新陷入深邃的黑暗，只剩下月光在窗外灑落一地，兩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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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嘉盈下意識咬了咬嘴唇，感覺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翻滾沸騰，熏上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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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光線微弱，對方不會看清自己此刻的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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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焯軒，我最近認真考慮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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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顯不解，可仍是頷首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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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喉嚨一緊，垂下頭藏起泛紅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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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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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在生存與夢想之間，我最終需要屈服於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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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唇微微顫動，沉甸甸的心事梗在喉嚨裡不上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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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要成為一條鹹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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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線戰士二號】——《鹹魚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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