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大綱】
1 謠言
李勇男在一間家庭式餐廳打工,為賺取學費而工作的大學生。大約在下午茶時段,有位客人跟他說要去外面打個電話,就把些個人物品留在餐廳,人走出去了,然而久久未見人回來。
那客人留下了一個牛皮紙袋,心想或許是能找到人的線索,卻被同事勸告別輕易碰客人的遺留品,怕弄髒弄丟弄破被客人投訴。同事又順便恐嚇李勇男,說紙袋內可能是炸彈,笑道可能一打開就爆炸,同事講到幾天前附近便利店發生爆炸引起的小型火災,那個留下紙袋的客人,可能就是炸彈狂魔,李勇男逐漸覺得可能真的是炸彈。
接近閉店的時間,今晚輪到李勇男一人留夜收拾,同事們早就走光光了,然而紙袋依然原封不動,正當他鼓起勇氣想拎開本簿時,客人回來,他只是電話打很久而已。主角心中譏笑自己想太多,開始清潔樓面準備收舖。
剛好在他走進廚房倉庫之際,一聲巨響將他沒入火海。
那是炸彈麼?
—
2 惡錢
莊依澄萌生盜竊的諗頭,是在發現炸彈之後。
前幾天,男朋友擅自用她的信用卡在網上商店刷了十萬,然後人和錢一起人間蒸發。
她帶著鬰悶的心情上班,把情緒都發洩在其他兼職員工身上。她偶然間發現廚房倉庫中有個炸彈,比起害怕,她更想利用它來得到一筆橫財。她知道店長在倉庫藏了一筆錢,正好是十萬。要是倉庫發生爆炸,使假私房錢燒成灰燼,店長也不能怪誰。
莊依澄要做的,只是如常一樣上班,在下班前將錢帶走,她的心情前所未有這麼好,有炸彈這件事只有她知道,越是接近閉店,她越是控制不住向上揚的嘴角,無論身邊同事跟她閒聊甚麼話題,她總可以扯到炸彈上,好像迫不及待要告訴別人自己的計謀,但每次話到唇邊就吞回去。
按照原定計劃,莊依澄在下班前偷偷進倉庫,將十萬元塞進背包,裝作若無其事從後門走人。卻在離開倉庫前,她眼尾瞄到一角備用的石油氣桶,升起了惡作劇的念頭,把開關閥打開,嘴角上揚。
你說,誰才是真正的炸彈狂魔?
—
3 倒數
好奇心就如炸彈,而計時炸彈就是在倒數人的耐性,等到歸零,人就會按捺不住想要知道某件事的真相。
黎正彥昨天被公司開除了,卻今天仍舊特地到前公司附近吃早餐,牛皮紙袋裏裝著黑咖啡和三明治。他在報紙上讀到炸彈狂魔的新聞,羨慕起那些遇見過罪犯的人,他活了三十三年都平平淡淡的,覺得報紙刊登的社會事件很不真實,要是炸彈狂魔真的潛藏在他身邊,他倒是想見一見。
既然周圍無法給予他刺激,他就去製造一個,他隨意去了家庭餐廳,留下一個紙袋,裏面裝了他的手錶,想利用炸彈狂魔的傳言,令人們感到恐慌。他以打電話的藉口離開餐廳,一邊走回家一邊想,究竟過多久人們才會對他佈下的裝置感到好奇。然而這種興奮竟逐漸變成畏懼,他害怕因這種無聊的惡作劇而被人責罵。
八點半,他懷著不安的心情回到餐廳,服務生很高興他終於回來,當看到手錶時,服務生一句:「我還以為是炸彈。」令黎正彥放鬆了,傻笑起來。
離開餐廳之後,他坐在附近公園的長椅上,看著手中的手錶,嘆言自己做了件蠢事。這時,一個少年坐在他旁邊,少年手提一個紙袋,裏面傳來嘀噠聲,他猜到裏面是甚麼。下一秒,餐廳那邊發生爆炸,更是黎正彥的猜測。
少年從口袋掏出手機放在耳邊,留下紙袋不知走去哪了。黎正彥凝視著紙袋,他會怎樣做?
【試閱章節】
你今天有看新聞嗎?在報紙上不起眼的角落,有三篇報導:一位大學生全身燒傷;一位服務生被捕;有位上班族被發現持有危險物品。若我告訴你這三件事都與紙袋有關,你會否對這些與你不相干的事,提起些微興趣呢?
想像你面前放了一個紙袋,你覺得裡面裝了甚麼?是錢、三明治,還是一隻斷掌?無論你腦中想是甚麼,都證明了你對紙袋的內容物感到好奇。
其實要喚起人們的好奇心,是件意外簡單的事,請看看那邊角落的空坐位,桌面上放了杯黑咖啡和隨處可見的牛皮紙袋,從外觀上,很容易就會讓人聯想到「這個位置有人坐的,那人暫時離開了」之類。在餐廳或咖啡店中,這樣佔坐位的佈局已經司空見慣,放個十分鐘,大概不會怎樣,但若然過了幾個小時,都未見有人回來坐,就可能不是一般佔位置這麼簡單。當然,前提是你要在同一餐廳內待好幾小時,如果你是以食客的身份來到餐廳,是不太可能,相信你不會是那種點一杯水就坐一整天的壞孩子吧?如果你是在那餐廳當服務生,佷自然就對久久未歸的客人,有一點點在意。
服務生這身份很有趣,他同時是客人的僕役又是餐廳的風紀,在餐廳裏擔當被客人信任的角色,被賦予一般食客沒有的權利——能夠以尋找失主為藉口,翻閱客人遺留下來的私人物品。在學校區附近的一間家庭式餐廳𥚃,李勇男正正面對這個局面,他面前正好有個紙袋,相信是客人落下的,亦很不巧,他就在這餐廳工作,理應擁有查看那紙袋的權利,但他並沒這樣做,因此,他才會得到那般下場。
事件的開端源於一句話:「我想出去打一下電話。」
下午三點左右,電台播著某電視台名嘴主持的清淡節目,李勇男總是在打工時,偷偷戴著單邊藍芽耳機收聽,三個月未修剪過的頭髮長度剛好足夠蓋住耳朵,讓他不會被罵工作不專心。其實他並非喜歡聽收音機,亦不是哪個節目或主持人的忠實聽眾,他只不過單純打工無聊,想聽點聲音,試過聽音樂、白噪音、有聲書,最後還是覺得電台最合心意,電台無論時事分析、廣播劇還是新聞都有,不會很快厭倦。
大部分時間,腦袋都處於放空狀態,任由聲音左耳入右耳出,偶爾聽到幾個有趣的關鍵字,就用心聽一小段,就如現在,主持人講到最近夜裡又發生炸彈爆炸事件,叮囑聽眾晚上出門千萬要小心。李勇男記得,這幾個星期都聽到有關炸彈狂魔的新聞,至今還未抓到犯人,事情好像鬧得很大,隨意打開一個社交媒體,八成都是在轉發炸彈的相關消息,甚至已經有人做影片分析案情。網民把事件說成陰謀論,實在是太過誇張,其實只是偶爾在夜裡,有過幾次小規模爆炸,在戶外引起小型火災,燒掉些垃圾而已,可能真相只不過是不良少年的嬉鬧引致。
網絡力量真是可怕。李勇男這樣想著,同時把一杯黑咖啡送到客人桌上:「您的黑咖啡,請慢用。」
在到客人桌邊時,上一刻木訥的嘴臉馬上切換成恭敬的微笑,客人亦點頭做出回應。李勇男如機器般說出標準送餐程序台詞,即使巴不得客人快點結帳離開,還是違背本意地請他慢用;即使心底𥚃沒有一絲笑意,還是努力擠出笑容,大概被人多罵幾次,人人都能下意識地擺出良好的服務態度。對啊,那個經常罵他的八婆今天有上班,不裝做很勤奮的話又要被罵了。
「請問⋯⋯」
正當李勇男要轉身離開,剛才的客人開口問道:「我想出去打一下電話。」
李勇男這才將注意力從電台上移開,集中在客人身上。由於沒料到客人會向他搭話,一時反應不過來,支支吾吾的。見李勇男沒有回話,以為他沒聽清楚,又再問一次:「我想出去打電話,可以幫我保留坐位嗎?」
環視一下餐廳,現在還未坐滿一半,雖然原則上不可以,怕是有人吃霸王餐,但眼見餐廳空位子仍多著,就答應下來。看這位先生身穿正裝,應該是在附近辦公大樓上班,一個上班族該不會吃霸王餐吧?更何況他也就點了杯黑咖啡而已。
得到服務生的允許,那位先生隨手把一個紙袋放在桌子上,就出了餐廳。李勇男望著那位先生漸遠的身影,雙手交叉在胸前,偏頭想了想:「公司員工的午飯時間不是兩點結束的嗎?」
餐廳平日的高峰時段通常由中午十二點開始,主要都是穿正裝的上班族,雖說不同公司午飯時間會有不同,但大概到兩點,上班族都會走光光。下一段高峰時段,是四點半,學校放學時間。李勇男抬眼望向牆壁上的掛鐘,確認現在是三點二十七分,心想:「他上班不會遲到嗎?」
比起擔心別人,他更應該關心一下自己,在他左想右想之際,掛在左耳的藍芽耳機突然被拔掉了。李勇男本能地順著左邊方向轉頭,誰知一轉頭就是莊依澄一張臭臉。
「果然。」莊依澄把藍芽耳機舉到李勇男面前,像訓導主任拿到犯事學生的罪證般,嚴言教訓道:「不是叫你上班時別聽音樂嗎?」
李勇男心中喃喃:這個八婆又來了⋯⋯
「我沒⋯⋯」他是聽電台。
他想反駁時,被莊依澄搶先:「Move!你以為餐廳付薪水給你來當站長嗎?給我去後門搬箱子!」
一如既往沒有給人回話的餘地,耳機又被她收走了。李勇男只能在她背後翻翻白眼,暗地裡罵聲連連,她以為自己是全職員工就了不起嗎?就可以欺負兼職的嗎?經理都未支吾半句,聽電台阻到她了嗎?李勇男決定,等賺夠大學學費後,他一定要潑莊依澄一身洗碗水,然後灑脫辭職。
穿過廚房,他推開那道生鏽得快要脆的鐵門,每次聽到那推門聲都令他想起恐怖片的音效,要是餐廳做萬聖節特色主題的話,莊依澄將會是個扮演惡鬼的最佳人選。
推開後門,只見一個瓦通紙箱。
「就一個箱子,她自己是不會搬喔?」李勇男無奈地捧起箱子,才發現封箱子的透明膠帶已被割開,不禁抱怨:「拿完東西,怎麼不順便搬進去,真麻煩。」
李勇男依照廚房助理的指示,把箱子搬進廚房倉庫,可能他把心情不好都寫在臉上,因而遭受到廚房助理揶揄。
「怎麼了?臉這麼臭,又被人欺負了喔?好慘哦!」廚房助理笑笑的,看著十分欠揍。
不提起還好,一提就三把火,李勇男一臉不爽,破口就罵:「我臉臭?你看莊依澄的臉才叫臭吧?她到底有沒有好脾氣的一天?真的有夠煩了,兩天沒見人,一見就給我擺臭臉,還收走我的藍芽耳機。她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生理期喔?我忍她很久了!」
一口氣把憋屈在心裏的話說出來,李勇男內心舒暢多了,廚房助理擺著一副看好戲的笑臉,指了指李勇男身後。
「真不好意思呢,誰叫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生理期。」
莊依澄冷著一張臉,單手端着放滿髒碗盤的圓盤,臉比剛才更臭,看來她今天心情真的特別不好。李勇男狠狠瞪了眼廚房助理,他絕對是故意戲弄自己的。本以為莊依澄又會趁機罵他兩句,李勇男已做好心理準備,莊依澄卻只是放下碗盤,又默默把做好的餐點端出去。如果李勇男不是對莊依澄心存偏見,也許會發現她今天很不對勁,然而這時,他只是僥倖自己沒有被罵。
廚房助理把碗碟放在鋅盤,看似為他着想地問:「你不想對着她的話,可以留在廚房幫忙哦。」
李勇男瞇着眼睛,一句拆穿:「你只是想偷懶吧。」
當聽到只有四個音階的西敏寺鐘聲,就知道學生相繼放學,這時餐廳人潮比中午時段更多,李勇男懷疑成長期的孩子是吃不飽的,按照常理來說,他們中午吃了一餐,應該沒那麼快消化完,直到他眼前的男孩吞下第二盤意大利麵,他開始思考男孩的胃裡頭是不是養著個黑洞。
不行!不可以發白日夢。李勇男眼尾一瞄,離他遠遠的莊依澄對客人畢恭畢敬,令他不斷起雞皮疙瘩。
「請問還有位置嗎?」後面又來了兩個學生,李勇男掃視周圍,乍看之下已經坐滿了⋯⋯等一下,那邊不是還有個空位嗎?
他的視線落在某個角落的坐位,那的確是個空坐位,但桌子上放了東西,是一杯黑咖啡和一個牛皮紙袋。不就是那位上班族先生的位子嗎?怎麼人到現在還沒有回來?這叫他怎樣處理,要是被莊依澄知道的話,又要被罵了。
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回想那位先生的話,他說要出去打電話,距離現在已一個多小時,看似不只是打個電話這麼簡單,李勇男最先聯想到的情況是吃霸王餐,可是,那位先生只點了杯黑咖啡,而當他走近時,發現咖啡仍是滿的。
「莊⋯⋯」遇到不知道怎樣處理的事情,李勇男只好硬著頭皮問問莊依澄,但見她正忙於安排剛剛那兩個學生拼桌,不太好意思叫她。他凝視放在桌上的牛皮紙袋,這是唯一屬於那位先生的個人物品。
就如開首說的那樣,在一般情況下,客人的私人物品不能被踫觸,而服務生這身份總能夠為自己找到合理理由去窺看別人的隱私,李勇男自然可以以「保管失物」為由,去一探紙袋的內容物,說不定裡面有甚麼物件,會幫助聯絡到那位先生。李勇男根本沒多想,輕易地從著直覺伸手接近紙袋,心中單純為了找到那位先生,要是紙袋內放著貴重物品,就更需要好好替人保管。他的行動並非因作為服務生而擁有的崇高服務精神,或許有一小部分是如此,極大部分是被人類與生俱來的好奇心所侵蝕,沒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想看」而已。
若然只是「想」就能「看」的話,他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簡單。莊依澄一把抓住他伸向紙袋的右手,李勇男愕然看著她習慣板起來的臉孔,如今露出一抹淺笑,簡直如換了個人般,使李勇男略感不安。
如果莊依澄在李勇男心𥚃已形成一個惡女形象的話,她接下來的舉動就如拿起一個鐵鎚,狠狠把自己的紙板敲碎。她緩緩靠近李勇男耳邊,語調平靜而溫和,一字一字地輕吐:
「你不怕⋯⋯是炸彈麼?」
題外話,我個Thumbnail越睇越似幪面超人時王+Revice。
落返個credit:
字形提供@東南
ns 18.68.41.175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