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畫 - 豔陽

睜開眼，江以瀲看著有些陌生的環境，試著回憶暈過去之前的事。她記得和白塵進了密室，看見北涼，再後來的......她用力閉上眼，不願記起。

她下意識想撐起身子，卻感覺右手被重物壓住，這才發現有個人趴在她的床沿睡著了。

還在睡夢中的雙雙，一感覺床上有動靜，馬上跳了起來。

「唔......江姑娘！妳終於醒了，妳等等，我去倒杯水給妳喝，昏迷了這麼久一定很不舒服吧？」

說完，雙雙完全不給江以瀲說話的機會，風風火火的倒了杯水遞給她。

「江姑娘，還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頭會痛嗎？傷口目前還沒有完全癒合，妳的動作不要太大，避免傷口再裂開。水喝完了嗎？我再幫妳倒點兒吧？」

「停停停！言姑娘我沒事，這裡是哪裡？」

「喔，忘了跟妳說，這裡是韶華派，妳受傷了，聽師姐說，是白塵背妳來的。」

「老白？那他人呢？」

「妳昏迷了幾天，師父請他先下山了，說等妳養好傷再派人送妳回去。」

「幾天？我也挺會睡的。」

「江姑娘還有心情開玩笑，都快把我給嚇死了。」

雙雙一邊誇張的驚呼，一邊為她把脈。

江以瀲看她緊張的表情，轉移話題問道：

「韶華派不是不肯醫治外人了嗎？」

「嗯沒錯，以前也曾有人來求醫，都被擋了回去。」

「那妳師父怎麼會答應救我？」

「那天師姐說，是白塵一直苦苦哀求，師父才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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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雙雙說的話，江以瀲沉默，知道自己又欠了白塵一次。她看著眼前邊為自己把脈卻又想說點什麼的雙雙，輕笑了下：「想問便問吧。」

「江姑娘的武功那麼厲害，為什麼還會受那麼重的傷呢？」

「因為我中了幻術。」

「什麼幻術？」

「大概是讓人看見所愛之人的幻術吧。」

「那江姑娘看見了什麼？」

「我看見......一個雨天，我愛的人撐著把傘朝我走來，臉上帶著微笑，彷彿世間的一切都收進他眼中，我撫著他的臉，想再次感受他的容貌。」

「感覺好美好呀......所以妳才會沉浸在幻術裡面嗎？」

江以瀲搖搖頭答道：「從看見他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中幻術了，可我還是捨不得醒，只因我想好好的多看他幾眼，哪怕那只是我腦海裡的他，哪怕我知道那一點兒也不真實。

但......那終究不是現實，我也知道在這樣下去我和白塵都可能會死在那，於是我親手掐死了傀儡，也掐死了他，第二次。」

「第二次？江姑娘妳...」

江以瀲打斷雙雙的驚呼：「哎，別江姑娘江姑娘的叫，太客套了，叫我以瀲吧。」

「以瀲......妳親手殺死那位公子嗎？」

江以瀲看著雙雙，她的不諒解溢於言表，但手卻緊緊握著自己，給了江以瀲說出一切的勇氣：「那天，我到了約定的地方，他卻遲遲未出現。他從來沒有丟下我過。我擔心他出事，就跑到翟親王府找他，卻見到他拿著個火把，點燃了柴房。見到我，他像受到驚嚇一般，拿著火把對著我，但很快又回過神來，抓著我的手，逃離了現場。

我們跑到了城外，他跟我說，他已經被下藥好幾年，身體逐漸失去控制，甚至連武功都都只剩下一成。

我永遠記得他的表情，充滿恐懼，怕我擔心，硬是擠出笑容，卻又顫抖著問我能不能動手殺了他。

他不願自己成為一個沒有思想、任人擺佈的傀儡，我當然知道。他也知道我一定不肯，所以他拿出一枚銅錢，跟我說、殺了他之後，擲出正面，就可以同他一起死，可我一摸那銅錢便知道他在上面動了手腳…」

雙雙看著陳述這段過往的江以瀲，忍不住紅了眼眶。

「妳哭什麼呀。」江以瀲笑著拍了拍雙雙的手，順道扯開話題：「沒有別的想問的了？妳不想知道我和白塵是不是妳想的那樣？」

見自己的小心思被人戳破，雙雙紅著臉問道：「那以瀲妳…和白塵是什麼關係呀？」

江以瀲忍不住笑出聲：「大概就是父女吧。」

「父女？」雙雙瞪大雙眼，疑惑的看著她。

「開玩笑的。我和白塵第一次見，是在河畔，那時北涼剛死沒幾天。我丟著他給的銅錢，白塵上前來告訴我那銅錢是壞的，我那時只覺得這人怎麼這麼多管閒事，後來才知道他接近我是因為北涼曾經是他師兄。」

「但妳不是說妳一摸便知那是壞的，為何還要執意擲出正面，妳就這麼想和他一起死？」

「我自然知道，可沒有他，我該怎麼活？」

看著江以瀲一臉悵然若失，雙雙忍不住又問：「可以跟我說說妳和他的故事嗎？」

江以瀲娓娓道來遇見莫北涼的那天，天空有些陰暗，潮濕的空氣甚至讓人覺得沉重。

那日，江以瀲下山替師父買些物資，正好看見一個老婆婆被惡販敲詐。周圍人群對著惡販指指點點，卻沒人敢上前制止。於是江以瀲衝上前把惡販揍倒在地，還一腳踩在了惡販臉上，一邊罵著惡販讓他好好做個人，一邊從惡販身上搜出本應屬於老婆婆的錢。

她扶著老婆婆想到客棧休息，卻被一人叫住，江以瀲本以為是方才惡販的同夥，握起拳頭轉過身，只見一個衣著黛綠，風度翩翩的男子，抓住自己正要打到他臉上的手，說道：｢在下莫北涼，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請姑娘喝一杯酒？」

｢很久以後，北涼才說，當我一腳踩在惡販頭上，就像陽光終於衝破烏雲，照在大地上，溫暖而強烈。」

雙雙看她壓抑著情緒，拍了拍她的肩。江以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妳剛剛問我跟白塵是什麼關係對吧？白塵曾與我共同經歷過太多，是一個很重要的朋友。」

「那…以瀲妳知不知道，在曲淮鎮那天，為什麼白塵要趕我走啊？是不是因為我拖他後腿了？」

「因為妳還小吧。」

聽見江以瀲的回答，她忍不住大聲喊道：「我已經十五歲了！」

說完發現自己失態，正想道歉卻發現江以瀲笑了出來。

雙雙有些不知所措「以瀲，是不是我聲音太大...」

江以瀲笑著搖搖頭：「沒什麼，十五歲很大了，都可以嫁人了呢。」

「妳別瞎說！」雙雙被說的一陣害羞。

「還笑得出來，看來這傷是好的差不多了？」

「師父。」雙雙看見洛冉，馬上收起笑容。

「感謝前輩...」江以瀲本來想下床行禮，卻被洛冉制止。

「傷都還沒痊癒，這麼急著道謝做什麼？妳還得在這休養幾天，等會我會讓人送藥過來。」

洛冉一邊把脈一邊提醒著江以瀲，雙雙在一旁認真地點頭聆聽。

「對了以瀲！妳那天在客棧使的劍法好厲害！是哪個門派的呀？」

「小時候被一位前輩救過，本來想拜他為師，後來他帶我去無常山上找一位故友，請他當我師父。」

此時洛冉突然出聲問道：「無常山......？妳師父是顧天漪？」

「前輩怎麼會知道我師父的名字？」

洛冉不答反問：「那個白衣小子又是什麼門派的？」

江以瀲見她不回答，也不追問：「妳是說白塵？他是瀟湘派的。」

洛冉聽完江以瀲的話，臉色突然變得很凝重，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師父您怎麼了？」

「無事。」

雙雙一頭霧水的看著師父離開，和江以瀲對視了一眼開口說道：

「那......以瀲，妳再休息一會吧。我去看藥煎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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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紫凝殿內，洛冉一邊看著藥冊，一邊喃喃自語：「怎麼會是瀟湘派......。」

「不行，得把他叫回來問個明白。」

說完，洛冉站起身，吩咐門派弟子下山去尋白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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