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走過，江謀仁看著池邊的兩人，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將身軀靠著牆，聽見曹宇直在他旁邊說：「看來是覺得好受些了。」
那頭陸宣潼還被杜瑀祈抱在懷裡嚎啕大哭，這頭江謀仁轉開目光，說：「那孩子自從從別的孤兒院接回平洋，就始終那個樣子。瑀祈不願催促他，就只能等待時機讓他先憋不住。」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KFFrcIQCO
「救一個，是一個。」曹宇直嘆氣，「上一個都還在醫院精神治療呢，小弗這樣受得住嗎？非得一個一個都靠自己？」
「他可以的。」江謀仁微微勾起嘴角，「基金會成立至今也有很多慈善捐款，幫助多少、能幫多少，全看造化。上一個、上上個都選擇自殺，這一個卻沒有，他明白自己能力有限，卻依然想竭盡所能。只要他們願意，我們再買一間大一點的房，多容納一個小鬼頭，這也不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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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宇直有些意外地瞥過眼看他，「你可真難得會說這種話。」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OsC0K85mt
江謀仁拿手肘頂他一把，笑著說：「正經點還不行了啊？」
「沒說不行，就是不習慣。」曹宇直偏頭，「怎麼樣，明天行程按照計劃？」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2uMMSMd51
「對。」江謀仁看著兩人走來，投去一抹笑，「帶他出去走走，也許心情會好一點。宇帆哥去嗎？」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0NdE3qCty
「不去，讓我當保母。」曹宇直點頭，「你哥呢？」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25BegkNCI
「也不去。跟大嫂過二人世界去了。」
江謀仁語畢，上前兩步，扯過紅著眼的杜瑀祈，伸手抱了一下，在他耳邊說：「沒事呢，我在。」
假日的沙灘上陽光強烈，陽傘之下，是累成一條狗、滿身是沙的江謀仁，和疲憊不堪的陸宣潼。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3N2U5CVu9
不遠處的另一把陽傘，則在替曹詣亭、曹承衍和魏寧遮陽。
陸宣潼遙遙看著，只見曹詣亭淡笑著替魏寧按腿，曹承衍在一旁興致勃勃朝魏寧說話，看起來倒真有點家庭和諧圓滿的模樣。
而另一頭，是曹念、曹承揚繞著曹宇直和杜瑀祈戲水。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B8iLhigh
只有自己，好像沒一處是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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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過糖嗎？」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cIGvctfGn
陸宣潼聞聲轉頭，見江謀仁目光依舊追著杜瑀祈沒放，不解地未答反問：「院裡不是每週都會發給大家嗎？」
「那你吃過魚、吃過肉嗎？」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DarRB4yow
陸宣潼依舊不解，但江謀仁的問句卻一句接著一句，句句不著調，聽著理所當然，但實際上都是不可能否定的答案。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sPW6YL7iU
很莫名其妙。
「你吃過甜點嗎？」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BgjdGCVXl
「你吃過水果糖嗎？吃過馬卡龍嗎？吃過舒芙蕾嗎？」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Eo6eHOQo
「你爬過山嗎？」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JE4KXrgP
「你見過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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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有。」江謀仁終於停下問句，看著杜瑀祈把曹念騰空抱起，笑得很自然，笑得像家中櫥櫃上一整排照片中的主人翁，「但那些都是他給你的，可當年，這些他通通沒有。」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3bHquN9qQ
陸宣潼一愣，轉頭看著江謀仁，卻發現他眼角泛紅，夾著略帶鼻音的嗓低聲說：「當年，沒有人能救他。更沒有人能愛他。」
「空泛的話語人人會說，信誓旦旦的承諾人人能給，但在你之前，他還救過無數像你一樣的孩子。為此成立基金會，每天忙前忙後樂此不疲，就為了讓你們能夠安安心心有個家。」
江謀仁垂眸笑，轉了轉眼珠，迎上杜瑀祈投來的目光，笑容便攜帶暖陽，溫和怡人，「只要你們不願意，他不會強迫你們去任何一戶人家，供你一路成長直至成年。只要你願意，他會替你們翻遍整個世界，只為替你尋得一地歸處。」
杜瑀祈抱著曹念入水，曹宇直肩上扛著曹承揚踏浪，江謀仁又一次轉眸，這次將暖陽照在陸宣潼的心上。平淡的，不失溫柔，「只要你願意，我們這些人裡頭，人人都能為你築一個巢，讓你安安靜靜、平平安安褪下一身初羽，脫胎換骨，成為你想成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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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他沒得選，」江謀仁抬手拂去陸宣潼頰上的淚，像當年看著杜弗的神情一樣暖心，「但如今的你，可以選。」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SjF4Mytc
江謀仁揉了下他的腦袋，「想跟誰回家，告訴我們，我們陪你長大。這是你進平洋後，我們給予你的承諾。」
「不會變，不會食言，也一定說到做到。」
「傻狗！哪去了？！」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qRo5y0RXb
江謀仁匆匆忙忙起身，差點摔了個狗吃屎。陸宣潼忍不住笑出聲，被江謀仁惡狠狠瞪一眼，但實際也沒多大殺傷力。
「哎！來了！」江謀仁把遊戲手把扔在地上，三兩步跑去廚房，在裡頭哀叫一聲，估計是被他男人教訓了，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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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宣潼放下手把、關掉電源起身，目光又一次瞥過電視櫥櫃，看著滿滿當當的相框，頭一歪，笑了。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bQG2HdBp1
他也一步做兩步跑去廚房，再一次親眼目睹江謀仁被拍了一把後腦勺，見杜瑀祈舉著鍋鏟示威，瞇眼喝斥：「學會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說多少遍了？」
「沒有啊祈祈。」江謀仁討饒似的彎腰，接過一盤香煎松阪豬，放到餐桌上，「阿宣需要活絡腦袋！不然會變笨！」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6CvRqhuLf
「你他媽再嘴？」杜瑀祈一腳踹在空手走回來的江謀仁的屁股上，「我看需要活絡腦袋的是你！阿宣都十八了活絡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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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謀仁癟嘴看著杜瑀祈，後者依舊瞇眼看他，前者這才妥協，「好嘛我錯了，祈祈別生氣啊，你看阿宣都在笑話我了。」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x5bPNWUOm
「你好意思？」杜瑀祈冷臉，先給陸宣潼夾菜，這才封賞似的把松阪豬夾到江謀仁碗裡，「都四十了，要變老狗了明白嗎？哥都生三胎了，宇哥和魏寧都領養兩個了，吳威和小檀也都生三胎了，你怎麼還比阿宣沒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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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宣潼聞言笑了。他也替杜瑀祈夾菜，隨後遞出紙張給他過目，「祈叔叔別生氣了，你看，榜單出來了。」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lNjUQtD5H
杜瑀祈沒理江謀仁，拿過榜單一看，隨即笑出一口白牙，朝他說：「真有出息啊。」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rw81HEPq
「什麼什麼？考上了？！」江謀仁奪過榜單，「真上了！立成獸醫啊！阿宣有前途！」
三人的晚餐吃得很和樂，笑鬧從不間斷。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cOwaf7mM
客廳角落裡，一條黑貓伸了個懶腰起身，跳到電視櫥櫃上頭，又把同樣的三個相框給弄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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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張，陸宣潼搬到這個家的第一張照片，那時他達成願望，獲得一隻貓，笑得終於像個孩子。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tLEBGpW3e
第二張，國中結業，是和兩人在校門口的合照。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1hxh5uJq6
第三張，陸宣潼接過杜瑀祈手裡的幼年山羌，眉眼之間的柔和氛圍綜合了二人。
這是陸宣潼來到這個家裡，第九年。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4T9CMsGlC
他們替自己築起巢、供他吃住、等待羽翼豐滿，僅僅只是一個歸處，僅僅只是監護人的身份，不是父親與兒子之間的關係。
他們和他情同手足。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qmbnGLC0H
他們和他，情比親人還要堅穩。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ETLxchpA
直到成年他才明白，同性戀不髒、不噁心，他們之間的愛情，比什麼都要可貴與純粹。
當年的他沒得選，如今的自己有得選。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WnKvbMjr
選擇替他將幼年活得滋潤。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pQmQdSmz
選擇替他完成無從實現的心願。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avMCXupcI
選擇替他──衝破桎梏、圓滿人生。
§落花的碎嘴時間§
另一種形式，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17SHQuCI
另一種存活。
那是祈祈能給他，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Hx0mor3Qw
最大的一份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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