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宇直的暈厥並不在意料之外，可讓江謀仁更在意的，是停不下嘔吐的杜弗。
他的精神狀況很糟，曹宇直還沒清醒，魏寧也尚在急救，可杜弗的狀態卻像是別的原因所引起的。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OVBHpEQsZ
江謀仁在關緊的廁所裡抱住渾身鬆軟的杜弗，不斷揉捏著他的後頸，被淚水洇濕的衣服貼在肩上，燙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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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弗的情緒稍有緩和，江謀仁輕輕與他拉開一點距離，看著他的表情有些似曾相識的哀傷，替他揩走了眼淚，便低聲問：「想起什麼了？」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IxkugSp7
杜弗緊皺的眉頭抽蓄著，扭曲的臉上似乎找不到半點平坦處，他傾身靠上江謀仁的額頭，扣在他腰上的手收緊了些，無心騙他，卻不由自主撒謊，深沉的嗓音黏糊了語句：「......爺爺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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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的陪伴勝過言語，親吻能吻去傷痛和不安，把懼怕的顫慄打散。等杜弗收拾好情緒，兩人出去時便看到戴上金邊眼鏡的男人對護理師說：「我簽，我是他的法定代理人。」
氣切與胸管置入同意書被傳說中「魏寧的繼父」簽了字，幾人便到某間會客室坐下來，聽見王廷冷冷地說：「我沒想到我把人交到你們手裡，竟然會淪落到等死的下場。」
「你，曹宇直。」王廷轉過目光，「你也不需要對我這麼有敵意，當年我騙他，也是為了他媽媽的遺願。」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cnz8KZoK7
曹宇直愣愣看著他，問：「......遺願？」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COUvrjYhZ
王廷從胸前拿出一封信，遞給曹宇直，而後神色淡定地說：「他媽媽臨終前告訴我，他是我的種。」
「噗──」江謀仁猛地將嘴裡的水一口吐出。
王廷淡漠地看了所有人一眼，隨後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你們可真是太好騙了。」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w4RYusgri
杜弗：「......」這傳說中的青龍幫幫主怕不是腦子有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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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插曲過後，王廷才將話題轉了回來，「他媽臨終前說，在他成功克服恐懼以前，不要告訴他魏海隆的死因，也不要在他成年以前讓他有機會想起來。」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Zs2H8CLp
他的話讓所有人收起方才的玩笑心態，在場人大概也只有曹宇直的未來大嫂不知情，其他人基本都是對魏寧有基礎了解的，可對於這短短一句話，興許也只有曹宇直能聽懂。
王廷收起笑，下巴朝信封努了努，對曹宇直說：「這是她臨終前留給小寧的信，裡頭便是真相。」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74slSVOq
曹宇直看著他，許久後才問：「他上大學後你就對他不聞不問，甚至不曾出現過，如今他隨時可能會死，你才拿出這扣留已久的遺書，你甚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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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廷對他的憤怒不為所動，回答道：「當年的他沒有承擔真相的勇氣，甚至連媽媽的死都無法接受，連柄刀都拿不穩，這樣的狀態，你確定他不會尋死第二次？」
他沒管曹宇直蒼白的臉色，徑直說：「所以我阻止你靠近他，即便我不得不承認你對他有幫助，也興許有機會讓他走出陰霾，但我不能違背他媽媽的遺願，更不能看著他去死第二次。我不能對不起她，也不能對不起小寧當年的託付，更不可能就這樣把他交到一個我連看都沒看過好歹的人手裡。」
王廷眨了眨乾澀的眼，說：「魏海隆那混帳的死......不是他想的那樣。」
魏海隆？魏寧的垃圾親爸？
他們聽見手術進行順利的消息，便見他緩緩站起來，用力拍了拍曹宇直的肩膀，「遺書你自己斟酌著時間點給小寧。我很慶幸小寧能遇見你，今後我會默默守著他，他假如過得好，那我不會干擾他的生活，假如過得不好──」王廷瞇起鳳眼，將唇畔緩緩貼到曹宇直耳側，低聲說：「我唯你是問。」
經歷十個多小時的手術，魏寧終於轉到了ICU病房。他還未脫離危險，探視時間一天只有兩個時段，分別為早上九點到九點半，晚上八點到八點半，一次限入二人。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mY1VAxYr
現在是凌晨，也得到明日才能進去探視。手術完前三日是最危險的階段，只要過了便過，之後基本就只是等待復原了。
確認他轉入重症病房，童天和顧嚴明便一併離開了。王廷帶來的消息於他們有莫大幫助，甚至已經能猜到是誰下的手。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Cfp4zfFj
至於曹宇帆和他未婚妻雖有請假，可畢竟熬了一整夜，便也離開醫院先回去了。於是重症病房外，就僅僅留下曹宇直、曹軒合和江謀仁他們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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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軒合看著靠坐在椅子上出神的曹宇直，便轉身將他一把抱住，略顯生疏地輕輕拍著他佝僂著的背脊，低聲說：「小寧會沒事的。」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vQxNxYY3J
曹宇直先是呆愣片刻，而後緊緊攥住曹軒合的衣襬，把頭埋進曹軒合的肩頸處，發出極其壓抑的嗚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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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三人各自紅著眼，江謀仁忍不住一把抱住另外兩人，把淚水抹了滿臉，甚至忘了自己作為一個「假直男」是否真的妥當。吳威垂眸看了一眼杜弗，隨後嫌棄地撥開江謀仁，說：「噁心死了，抱你家杜公公去。」
杜公公被抱了個滿懷，撇除某人抽抽噎噎地把眼淚和鼻涕抹在他身上以外，他大概心情還是有好了那麼一丟丟。於是他的眉眼略微緩和，抬手拍了拍江謀仁的後腦，安慰著輕撫他散亂的頭髮。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4dW4UwfK
他這遲來的哭泣大概之前也都是顧及自己而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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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點，曹宇直和江謀仁穿上隔離衣，走入重症病房內。
病床上的人看起來不像活的。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VOHWXctk5
他的臉色堪比牆壁蒼白，腦袋上的頭髮被剃掉了，扎扎實實纏著幾圈繃帶。脖頸間是協助他呼吸、氣切的管子。左手和左腳分別打著石膏，右手諸多挫傷也被包紮纏繞，點滴在一側吊掛著，生命徵象顯示器的聲音充斥著病房，昭告天下似的證明他還活著。
兩人誰也沒說話，各自拉一張椅子坐到床側。曹宇直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握住魏寧的左手，而後再抬手摩娑他近乎沒有空位的臉頰，低聲說：「寧寧......不疼。」
曹宇直的眼淚滴在地面上，彷彿那一丁點聲響都能吵醒眼前熟睡的人，因此他不敢放縱地哭，不敢將自己的脆弱展現在他面前，只是顫抖著嗓，一遍遍地說：「寧寧，不疼，你別怕，宇直......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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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謀仁難受地也輕輕握住魏寧的手，卻發現冰涼得厲害。他和魏寧僅僅只是很要好的朋友關係，一場磨難便足以讓他窒息，可當對象成了戀人，那種感覺有多煎熬？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gZHjPfxUh
如果受傷的人，變成自己所愛，會有多痛苦？
泣不成聲的模樣與平常判若兩人，和他所熟悉的形象大不相同。短短半個小時，曹宇直像是把所有安慰的話都脫口而出了，走出重症病房後，力氣一下子被抽乾，脫下隔離衣的時候身形一晃，被江謀仁迅速攙扶住，低聲喚：「宇哥？」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psv4fCjgH
「我沒事。」曹宇直緩緩直起身，等待暈眩感過去，便與他一同到了外頭坐下。
杜弗和江謀仁交換眼神，前者遞水給曹宇直，說：「宇哥，你就算不願休息一下，至少也去吃點東西，魏寧不會願意見到你這樣，更不會想看見你再次把胃熬壞了，你忘記你答應他甚麼嗎？」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Kfe3lbCti
曹宇直沉默片刻，嗯了一聲，便與他們連袂走向醫院的販賣部。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ANKkR6LPm
他們都清楚，如果連他自己都熬不過，那麼魏寧就真的什麼都不剩下了。
§落花的碎嘴時間§
祝福媽媽們母親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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