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弗悶聲在他頸窩裡哭了很久。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pl29Gp4tP
有時候，他其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難受、為什麼委屈、為什麼就是笑不出來。只是想一個人靜靜待著，保持著得過且過的心態活著，從沒去思考過人生有什麼目標，也不曾想過自己到底喜歡什麼。
但如今他有想要做的事情，也有想要得到的人。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nnwWsllHs
他想要和眼前這人拉近距離，也想要得到他，即便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他也想。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QSnvMnVXN
他很自私地想。
杜弗被他拉回床上坐下，外頭天色還很暗，可房內敞亮，像江謀仁帶給人的感覺一樣。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7xfnPdFhZ
很舒適。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LX9NFe1HD
很讓人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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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謀仁坐在他對側盤著腿，覺得他有必要跟這呆頭鵝好好聊一聊，於是朝他說：「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不要嘗試去想，憑第一時間的直覺回答我就好，行嗎？」
江謀仁看見他點頭，於是提出第一個問題：「你討厭和你不熟的任何人有肢體接觸，不論男女，對嗎？」
他見杜弗點頭，又問：「在你目前所有『你認為是朋友』的人裡頭，每一個人都能觸碰你的手、肩膀或者頭，對嗎？」
杜弗愣了一下，點頭，江謀仁便又問：「假設今天是宇哥或者寧嫂，他們親你，你會有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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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弗又愣了一下，隨即蹙緊眉頭，江謀仁見狀便問：「你會想推開他們，甚至覺得憤怒，是嗎？」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GIe12jiIu
「......嗯。」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0FFbhTqrB
江謀仁有些隱密的愉悅感，卻還是問：「相比起來，你難過或者心情不好，會選擇找我，而不是找他們，對嗎？」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olaH0Qqo
「對。」
江謀仁笑著說：「相比起來，你更加信任我，所以每當我有什麼要求，你基本不會拒絕，因為你擔心我們的友誼散了，是嗎？」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ieL92PI22
杜弗愣了很久，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假設我今天做了你無法接受的事情，那你會怎麼樣？」江謀仁頓了一下，看見他眼底的茫然，便問：「你沒辦法回答，因為你無法料想是該跟我翻臉，還是選擇默不吭聲，是嗎？」
「不是。」杜弗眼底的茫然消散了，再和他對視的時候，甚至夾雜一絲江謀仁看不出的思緒，聽見他說：「因為你不會那麼對我。」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xKuTh225i
江謀仁聽見他的話語一怔。
「你不會那樣的，」杜弗看著他，好像有些忐忑地問：「對不對？」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hry0vcCf
江謀仁也靜靜看著他，許久後才笑著傾身靠近他一點點，在很近的距離停下，扯著喑啞的嗓說：「嗯，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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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弗的耳根被熱度燒得有些燙，江謀仁沒有拉開距離，只是將目光移到杜弗的唇上，低聲說：「但假如，我的任何舉動讓你覺得不舒服，那就直說，別傻傻地認為我會因此推開你，甚至是疏遠你，明白嗎？」
杜弗垂眸嗯了一聲，江謀仁又說：「現在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以選擇不回答我。」
杜弗看著他，江謀仁便朝他放輕音量，像是怕嚇到他，輕聲說：「那兩年的經歷裡......」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GSYiSOZQH
他頓了一下，猶豫片刻後才又開口問：「你是不是，被性迫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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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弗瞪大的雙眼裡頭流露出些許不安，他慌亂地撇開眼，江謀仁在他的舉動裡得到證實，心底微沉，缺不料聽見杜弗開口應了聲：「......嗯。」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QRQk2pJz5
他以為他不會開口說的。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eeEbwLFak
他以為他只會無聲默認的。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W3IBSlQLu
所以猜測的方向是對的？！
所以他那兩年遭受的迫害，讓他不敢去親近人，而不是他不想！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Fqqw58i3
他想，但是他怕。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wjsqjZPSa
怕想起那些不堪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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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弗視線愈發模糊，他屈膝抱緊自己，卻在下一刻愣住了。熟悉的懷抱比往日還要溫暖許多，他在不斷地自我否定中，聽見江謀仁輕聲說：「沒事。都過去了。不再是以前那樣了。」
江謀仁的話語很生澀、很不會安慰人，但杜弗卻在這刻被遲來的煎熬淹沒，找到多年以來無從宣洩的出口，很怕、很委屈、很想他保護自己。他抓緊江謀仁的衣襬，感受到手掌輕輕拍在背上，聽見他說：「祈祈，別怕。不髒，你不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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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謀仁酸澀的心頭很疼，疼到不知所措。他不明白怎樣的性迫害，能造成他對親密接觸有這種程度的厭惡，更無法忍受他因此而不斷地否定自己。於是，他稍稍退開身，在輕啄上嘴唇的過程裡告訴他：「看，我沒覺得你髒，嗯？」
「我......」杜弗攥住衣襬的手更加緊了，力道大得讓他的指節泛白，嘴唇被咬出印痕，慌亂的目光徹底失去光彩。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cUAL5sLyP
他在訴說的過程裡把自己縮得很小，小到連螻蟻都不如，可悲極了。那不像是他，卻是真實的他，「我想......但我不敢......你是唯一一個讓我覺得沒那麼反感的人......我、我知道我這樣不對，可、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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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性戀者」這個詞在這刻竄進江謀仁的腦海，他擰緊眉頭，想起他說過沒喜歡過任何人，覺得問話也許有些過於隱私，卻還是忍不住問：「......你曾對任何人有過性幻想嗎？」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CFxMbIE9I
「沒有。」杜弗回答迅速，斂下的眉眼很黯淡，照不進光，「會......會反胃、會覺得噁心。」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A0VSTLWJQ
江謀仁有些難受地凝視他，深呼吸幾口氣，又一次低聲問：「你有過生理需求嗎？」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zGu7Dzqi
「......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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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才會在接吻的過程裡沒有任何性衝動，所以他才會排斥自己碰他，那並不是因為他性冷感，而是他就是一個典型的無性戀者。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i4vETj7l
甚至有可能是後天引發的無性戀者。
他也許能夠對別人產生依戀之情，就像自己在他眼裡是不一樣的，可能是因為知道自己不會害他，所以他喜歡被擁抱、不排斥親吻，卻無法再進行下一步，因為心理壓力讓他根本無法產生性衝動！
他會喜歡擁抱與親吻，甚至可能只是因為他不曾體驗過這種溫暖而已。所以他渴求、所以才會在今天這樣的情境之下慌亂，因為他以為這種關係要被打破了，這才導致他覺得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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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多嚴重的性迫害能讓他變成這般模樣？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BLI8uRtJA
是不是他所謂的「聽話」，就是得指按照指令去「取悅」別人？假如不聽從，就得被關在狹小的空間裡；假如不聽從，就會被打；假如不聽從，就沒有飯吃。是這樣嗎？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ejkh3hJqN
所以他喜歡的同時，也不敢拒絕自己，在他以為這段關係會消失的時候，他才會想要以「取悅」自己的方式以作挽回。
所以上次事後的「別走」，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做錯了，而後在做完「補償」後，才會把擔憂的思緒表達出來。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EjCzzrcL
他覺得「取悅」別人，興許能換得原諒。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Oig4AVB3
他覺得「取悅」別人，興許一段關係不會打破。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0styrCZdY
因為他想得到的方式只有這樣。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YSeY1wa7o
因為他一直以來，只能用這種方式，才能得到他想要的。
只有這樣他才能脫離黑暗。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SNrMSx4DA
只有這樣他才能不被毆打。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TnvHFqHh
只有這樣他才能有晚飯吃。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oOP3u1Pwr
只有這樣，他才能確定自己不會離開。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cPU8VuCPY
只有這樣，他才能留住他渴望的溫暖。
他不是髒，他是自我貶低到讓自己成了附庸。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GYRWIDQCu
於是在他們這個團體裡，他才總是非必要不願出頭，因為他只是附庸，只是把自己貶低到連塵埃也嫌大的附庸。
而後覺得自己可悲至極。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qS2flMCdZ
悲哀到連抬頭都覺得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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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瑀祈，」江謀仁伸手把他頰邊剛落下的淚水抹去，微微哽咽著說：「如果你想，那你告訴我，我陪著你。」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IjghDg4A7
杜弗愣愣地看著他，聽見他又說：「如果你能從中找回自己，不要吝嗇向我求救。」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Uceur2jdp
「如果那能令你快樂起來，」江謀仁低頭吻他的唇，把熱氣撲在他臉上：「告訴我，我讓你快樂。快樂不是奢侈，那是你應得的。」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gqMV1OQu
「沒有人能剝奪你快樂的權利。」
他的話很輕，卻重重地砸在了杜弗心上。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yq2fU5Ohr
他在這刻甚至覺得這才是所謂極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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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弗淺淺地笑了一下，在他的擁抱裡低聲啜泣著。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m5YvCC4Gr
原來這就叫快樂。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nnpngcyCz
像那日他說的一樣，原來那不是不知所云的安慰，而是「江氏理論」中讓人深信不疑的真理。
「多到每一次你對著我哭，也全是快樂。」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Fl23ZnYX9
多到每一刻快樂，全是我對著你哭。
§落花的碎嘴時間§
沒有人能夠剝奪，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hiCI6qmTf
唯有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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