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當STEVE真正來到大門的正前方,卻還是沒法像往常一樣,毫無顧慮地從口袋掏出門卡來開鎖。
畢竟對方可是那個聰敏有才且能言善道的TONY STARK,即使STEVE早有準備,也不一定能順利套出那一連串襲擊的行動細節和涉事同夥的名單。
若果TONY從一開始便堅稱自己對此一無所知,那麼拙嘴笨舌的STEVE,就更沒自信在不搞垮兩人關係的情況下,讓他把事情全盤托出了…
說什麼「只要在強調互信的同時拿出實證,他應該會老實承認的」,NICK連半件實證都沒提供,STEVE又該拿出什麼來說自己不是想懷疑他,但證據確鑿…?
別開玩笑了!真是強人所難!——STEVE恨不得這樣抱怨;可是心裡卻十分明白,惟有自己,才能以最和平的方式解決這件事;而且三天限期,已經是NICK很大的讓步。
不過,撇除接下來的對質會否令他們感情破裂不說,STEVE最擔心的,終究還是TONY的安危。
萬一這件事的背後還有更大的主謀匿藏其中,像這樣貿然把事情從陰暗面揪出來的話,就很可能會觸及對方的神經,進而危害到TONY的安全。
故此,能否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TONY的配合,便成了這次三方角力中的主要關鍵。
在STEVE再次認清展開對話的逼切性後,總算立定決心掏出門卡時,大門的右上方倏忽響起一陣微弱的電流聲。
「怎麼了?忘記帶門卡嗎?」一把熟悉的男聲自頭頂響起,STEVE反射性地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就留意到對準自己的監控鏡頭,天知道對方已經發現他呆站門前多久了。
「呃…嗯…嗯。」一時半刻不知該怎樣解釋,STEVE只好順勢裝傻,面露尷尬地苦笑了下。
「我讓JARVIS幫你開門吧。」話音未落,門鎖便卡嚓一聲打開了。
「謝謝。」STEVE提聲道謝並悄悄放開口袋裡的門卡,若無其事地推門內進。
雙腿嫻熟地帶著略僵的身軀步入客廳,讓仍然有點緊張的STEVE看見正在廚房裡忙著什麼的TONY。
「外送有點冷掉了,等我加熱一下,很快就好。」背對著他的TONY一邊說,一邊把外送盒裡的烤雞和墨西哥卷全都倒在烤盤上。
「嗯。」STEVE把手插進褲袋裡,有些心不在焉地垂著眼,慢慢步近TONY。
「還以為你週末才比較空閒,所以沒讓相熟的餐廳預留包廂。如果你下次不用加班,記得早點告訴我,那我們就能吃好一點了。」TONY把整盤食物放進焗爐後,站直身子說。
看著他單手叉起腰來,全神貫注地在觸控面板上設定翻熱時間的背影,那姣好的腰線依舊迷人,但卻無法如常驅走STEVE在工作上的煩惱,讓其沒法不再奢盼整件事只是一場誤會。
「不用這麼麻煩,我只是想…見一見你。」STEVE按捺著心中冒起的絲絲不安來到他的身後,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他,並往他的頸窩蹭了蹭。
「哈,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黏人的?」差點沒被嚇一跳的TONY轉過頭來,笑著揶揄。
STEVE這時昂首一看,便發現他額上的那塊免縫膠帶,還有臉頰兩側一些不顯眼的細小劃痕,心裡隨即石沉深潭,湧現大量不好的預感泡泡。
「這些傷口是怎樣造成的?」話一出口,聲音低沉得連STEVE自己都覺得有點可怖,然而事態似乎比想像中更為嚴重,讓人無暇顧慮太多。
「哦?沒什麼,只是我昨晚一時興起,試著組裝某個新設計時,發生了些小意外。不過這種情況很普遍的,不用擔心。」TONY瞪了瞪那清徹的大眼睛,笑著聳聳肩,神色自若地輕描淡寫。
「…還在弄那個機械人嗎?」STEVE緩緩鬆開摟住他的手,低聲探問。
「哈哈,那個只是鬧著玩的模型,早就處理掉啦。」TONY無視STEVE異常凝重的神情,發出爽朗的笑聲回答道,並轉身打開旁邊的櫥櫃,把幾隻雪白無垢的碟子逐一拿出。
連機械人的存在都被徹底否定了,再問下去也不會獲得老實的回應,這讓STEVE頓然陷入了一片沉默。
究竟TONY臉上的傷是怎樣來的?身上還有哪裡受傷了嗎?
這些迫切想要了解清楚的細節,應該沒法用一般的溝通方式問個明白。
到底TONY在整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是什麼?他的參與度有多少?
這都是本來需要探個究竟卻不是急需釐清的疑題,現在反倒佔據了STEVE的整片腦海。
TONY不可能親身前往事發現場吧?會不會那就著實如他所說的,只是在擺弄機械時受的傷?
雖則STEVE無法止住腦內最壞的聯想,但心中卻依然寧願相信對方不盡不實的說辭。
因為如果是他目前的傷勢,STEVE還能從那輕盈的動作看出沒有大礙。
至於被衣物覆蓋的傷痕有多少,只要有機會檢查一下,便能知曉。
可要搞清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真的不是三言兩語就能了事,必須配合一些靈活的溝通技巧和應對策略才行。
問題是,這兩者都是STEVE窮盡一生的努力,亦無法獲得的智慧。
不然早前的遊說工作就不會慘敗收場了,獲薦LOKI這位同樣合適的人選實屬天賜的鴻運。
眼見STEVE滿臉惆悵地倚在牆邊,雙手抱胸地盯著地面,若有所思的,TONY試著掰了幾個輕鬆的話題,好讓異樣的氣氛緩和一點,可惜換來的,就只有幾聲搭不上弦的和應。
就在TONY正想讓STEVE坐到沙發等他時,一陣「咇咇」響聲劃破了半凝固的空氣,把兩人從各自的思緒硬扯回現實之中。
「啊,已經好了。」TONY緩過神後說,並趕緊戴起擱在焗爐旁邊的隔熱手套。
「…我來幫忙吧。」彷彿從夢中驚醒的STEVE踏前幾步,把放在料理台上的幾隻碟子挪開一點,給TONY騰出一些位置來。
接著他倆合力將烤盤裡的食物盛到碟上,才總算能夠一同轉移到餐桌旁。
「你要喝些什麼嗎?冰箱裡有汽水、啤酒和果汁之類,或者開瓶紅酒也可以。我昨天去了相熟的酒莊,試過幾款新口味的紅酒,有款我覺得還不錯的,便買了一箱。另外還有些別的,像是你之前喝過說蠻好喝的,我也多買了幾箱。」放好食物後,TONY隨口問了句,還帶點雀躍地分享了下昨天到訪酒莊的收獲。
「不,不用了。我喝水就好。」STEVE沉靜地聽完他的說話後,輕輕搖頭道。
「好,我去拿吧。」面對STEVE那略嫌掃興的答覆,TONY僅是抿著嘴巴聳聳肩,就去廚房倒水了。
在TONY暫離片刻的期間,STEVE凝神貫注地盯著熱騰騰的烤雞,心思卻始終無法從思考如何讓對方從實招來的囚牢中抽離出來。
最令人遺憾的是,苦待至今的牢裡仍是什麼都沒有,有的就只是一直不願放棄的STEVE本人,以及那顆自與TONY見面便越發焦急徬徨的心。
明明對STEVE而言,要保護自己珍視的事物向來都是十分簡單直接的,行動就對了。
唯獨這一次,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某種強烈的直覺告訴他,這次絕不能輕舉妄動,因為只要稍微踏錯一步,就可能會把昔日悉心構築起來的一切徹底摧毀掉。
他真心認為在這廿多年的歲月裡面,沒有比現在更令他感到動彈不得的時候了。
此時此刻,他確實切身體會到別人所說的都是對的——戀愛是種麻煩,愛上就必然受苦…
只是心甘情願受的苦,都是甜蜜可貴的。
唯一使人懊惱的,反而是無法確保能夠繼續持有經歷這種苦的資格和機會。
前者是對方隨時可以輕易剝奪的,而後者則視乎更多外在因素,最重要的大前提是雙方都能夠繼續存活下去…
當思緒繞了一大個圈,再次穩穩地佇立在這個生死攸關的議題上,STEVE的視野便霎時變得開闊,眼前的景象也顯得前所未有的清晰透徹。
而透過玻璃杯中的清水看過去,是TONY剛放下的一罐啤酒。
「…所以說PEPPER她真的太愛操心了,竟然又想給我安排什麼健康餐!天啊,如果要健康的話,我也會做些三文治或簡單的料理啦。不然到時讓附近的餐廳給我送餐都可以啊,多給些小費總能搞定的。或者讓HAPPY幫忙做幾天跑腿,肯定沒…啊,就是這個吧!她是不想我勞煩『她的HAPPY』吧!虧我以為她還對我有點愧疚之心什麼的,可惡!」自顧自地說了一堆話後,TONY才深深不忿地抓起一隻雞腿咬了口。
「HAPPY沒空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做跑腿的。」雖然剛回神的STEVE不確定為什麼要給他送餐,但在默默聽完他的抱怨後卻不吝承諾。
TONY原以為神不守舍的STEVE不會對此作出任何反應,因此錯愕得瞪了瞪眼。
「是就最好…但你下週應該還在忙吧?」嚥下口中的雞肉後,TONY下意識地反問。
兩人碰面就無可避免會觸及的話題始終被搬上桌面了,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開口機會嗎?
「嗯…如果你有需要,我鐵定會抽時間的。不過昨晚又出事了,我大概要優先處理一些善後工作。」STEVE稍作思考後,決定以一個比較委婉的方式帶出話題。
TONY聞言移開了視線,有點事不關己似的咬了第二口雞腿。
「發生什麼事了嗎?」正如STEVE所料的追問帶著閒話家常的口吻,卻少了份一如既往的關心,活像對方…早就知道答案是什麼一樣。
「昨晚又有一個反對派據點受襲了。NICK在獲得有關情報後,已隨即展開消息封鎖的工作,但今次的傷亡十分嚴重,相信後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跟進,短期內是無法放鬆下來了。」STEVE放下不知拿著多久的叉子,沉著氣講述TONY可能已經全面掌握的事實。
「傷亡…?有人死了嗎?」TONY重新抬起眼,眼裡閃過一絲疑惑。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7ln53ME6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