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千年 - 【神樹】村莊

所謂異妖，是類似妖魔，卻不是妖魔的生物。

據說以前有一位專門研究異妖的人，曾經這麼說過：「異妖誕生於人類的慾望、仙族的醜惡、妖族的矛盾與魔族的善良。他們獻祭出自己的一部分，以此逃離列伍德飛的規則。」

師父對異妖提及的事情並不多，但我也從中找到了一些消息。

他們之間排有席次，但席次真正的排分標準並不是實力，而是轉化成異妖的時間前後。

席次愈前，轉化的年代愈早，年紀愈大。

但是異妖是一種身體狀態非常不穩定的生物。隨著年紀增長，他們愈能控制他們不穩定的身體。所以換句話說，席次愈前的異妖的確遇強。

然而那並不是堅不可破的準則。

——來自安倍廣一的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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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離開大和之後，為了配合貝蒂娜還未復原的魔力，林燁、石默紘、克勞斯和貝蒂娜選擇了華夏東北的某個鄉下落腳。

據貝蒂娜的堅持，愈往都市裡去愈容易遇到魔法師，所以她找了一個沒魔法師的地方落腳。

然而他們也的確到了一個看起來像蠻荒之地的地方。一條黃土路上，兩旁並排著乾涸的水溝，目之所及盡是長滿雜草的旱田，地表龜裂。他們能看到遠方的一個小城鎮，再遠方，就是綿延不絕的綠藍色山丘，將這塊地方包圍在一起。

「又是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貝蒂娜！你就不能選擇一個好地方來嗎？」林燁看著荒蕪的稻田說道：「你看那稻田都乾裂了，現在夏天吧？這裡不應該是東南季風強勁的時候嗎？不應該帶點雨水嗎？你確定我們沒有走錯地方？」

「你又知道了？」貝蒂娜生氣地反駁：「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啊！我怎麼會知道這裡長這樣？你要我問誰去啊？」

「要不是你魔力不夠會來這裡嗎？」

石默紘淡淡地出聲：「燁，你魔力也沒高到哪去。」

當初畫傳送陣時，林燁很勉強地才成功自己傳送過來。

林燁眼神虛了一陣，說道：「那能一樣嗎？我又不是貝蒂娜從小開始練。」

「你們，弱小不需要理由。」一直默默跟在後頭的克勞斯突然說道：「別人才不會管你是不是從小開始練。」

那聲音低沈地可怕，挺嚇人。

林燁用看變態的眼神瞄了大叔一眼，說道：「大叔你今天吃炸藥了啊？聲音怪嚇人的。」

克勞斯尚未回話，石默紘揶揄的聲音早已傳來，帶點挑釁地，意味深長地說：「他、心、情、不、好。」

「你這⋯⋯」克勞斯聽到這陰陽怪氣的腔調，頓時氣得跳腳：「你才心情不好！老子現在好得很！」

「好，『好得很』，大叔，改天你教教我那三個字怎麼寫。」石默紘看向藍天，嗤之以鼻。

林燁也過來參一腳，拍了拍克勞斯的背：「哎呀，大叔，有話要講嘛！」

三人正互相聊天時，貝蒂娜卻突然叫道：「你們鬧夠了！」

三人齊齊轉頭。

貝蒂娜眉頭深鎖，望著稻田的遠方，手中那柄斧頭已經拿了出來。

「有妖魔啊⋯⋯」石默紘輕輕地說，表情依舊一派輕鬆。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十分隱密，要是不用心都無法發現。

「難怪我還想說哪裡來的怪味啊！」林燁感歎：「原來那是妖魔的氣息，我還以為那是餿水味呢！」

「餿水味個頭⋯⋯」石默紘準備回嗆時，卻見貝蒂娜先有了動作。

「我先去了。」貝蒂娜說完，腳下一蹬，迅雷不及掩耳地衝了出去。

餘下三人面面相覷。

這麼積極的嗎？

「燁，加油，你走第二個。」石默紘推了林燁一把，使後者也快速地跑出去。

「阿你和大叔呢？」

「走過去。」

「靠！」

隨著林燁的身影愈來愈遠，聲音也愈來愈小。

克勞斯走到石默紘身旁，臉色十分難看，一瞬間，他又變回大叔的模樣，說道：「你有聞到那股味嗎？不是妖魔的。」

「有啊。」石默紘如同聊天般說著：「你受不了就離開。」

「滾！」

石默紘笑了笑，也離開了。

⋯⋯

貝蒂娜踏過乾裂的土地，直直往眼前一座空轉的水車跑去。

水車旁立著兩隻人面狼身，其貌不揚的詭異東西，另一邊，隱約是兩個小孩子。

一斧子劈下，直接將離她近的那隻怪物劈成兩半，黑色濃稠的體液噴散開來，帶著一股屍臭味，貝蒂娜眉頭皺得更深了，正準備轉身對付另一隻怪物，卻見到一黑色刀芒閃過。

林燁也快速地由上而下將對方砍成兩半，似旋風般，只見黑色液體灑出，而人影已經停下。

他收刀回鞘，一手捏著鼻子，眉宇間難掩厭惡，他看著沙地上的黑色液體，後退了幾步，問道：「這什麼鬼啊？那麼臭！」

貝蒂娜疑惑，一邊擦拭她的武器，一邊問：「林燁！你哪時候速度那麼快了？」

林燁抬頭，大大的眼睛也閃爍著疑惑：「我⋯⋯我有變快嗎？」

貝蒂娜點頭。

「我以為是遇到了一個慢的怪物呢！」

貝蒂娜不想理他，這傢伙怎麼沒有知覺呢？自己哪時候進步的都不知道！她捏著鼻子，靠近地上的那些碎塊和黑色液體。

「這屍體有什麼問題嗎？」林燁站得遠遠的，瞪著屍體，好像跟屍體有仇。

「我從來沒看過這種妖魔。」貝蒂娜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叼起一小塊『屍體』。

也沒看過妖魔死掉後變成漿糊加奇怪的碎片，就像在發臭的糞池裡混入一些死人骨一樣。

「我根本沒看過多少妖魔。」林燁看著，平靜地插一句話。

「那就別說話。」

林燁訕訕閉嘴，靜靜看貝蒂娜端詳屍體。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THa6q7Jo

「喂！你們兩個！」石默紘姍姍來遲，打破兩人安靜的局面。他站在遠方的兩個孩子旁，說道：「你們好歹關心關心受害者啊！」

這時，兩人才發現水車旁的九歲或十歲多的兩個孩子。

一個男孩腳上還套著對她來說大上好幾號的鞋子，睜著眼睛似乎快哭了出來，卻死撐著，他的手死死抓著隔壁女孩的手臂。女孩臉色堅毅，抱著視死如歸的神情盯著貝蒂娜⋯⋯的斧頭。

「你們叫什麼名字？」石默紘向女孩伸出手，露出以前絕對不可能在臉上出現的和藹笑容：「剛才發生了什麼？」

「嗚嗚嗚⋯⋯」男孩倒率先哭了。

石默紘輕聲道：「乖。」

男孩搭上石默紘的手，深吸一口氣，以清亮的嗓音說道：「我叫云央。」

「好，云央。」石默紘笑道：「你呢？」

女孩臭臉以對，冷哼一聲，撇過頭。

云央道：「她叫陳依，剛才那個怪物要打我們，但哥哥姐姐他們救了我們。」

「先起來吧！」石默紘順勢想拉起云央。

陳依見狀，用力拍打石默紘的手，大喊：「別碰他！他腳受傷了！」

石默紘定眼一看，云央的右腳踝處紅腫了一片，果真受傷了。他回頭，看向貝蒂娜，笑容立刻消失：「貝蒂娜，你揹她吧！你力氣大。」

雖然說有治癒魔法，但是普遍不能用，首先云央是個普通人；其次，用太多其實也不好。

石默紘通常不會讓人靠近他，因此他直接將云央推給了他轉頭看到的貝蒂娜。

「他一個小孩子管那麼多做什麼？」雖然貝蒂娜嘴上這麼說，但是她走向前，在云央面前蹲下身。

云央連忙推辭：「姐姐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好。」

「廢話那麼多做什麼？」貝蒂娜直接抱起云央，站了起來，問道：「你們家在哪？」

底下的陳依著急地看著貝蒂娜與云央，似乎很擔心貝蒂娜弄傷云央。

一群人一時七嘴八舌，陳依似乎想讓貝蒂娜放下云央，云央正努力形容到他家的路線，石默紘勸著陳依安靜一下，而貝蒂娜很努力地在分析云央的話語。

「從這裡直走，左轉，再左轉，然後右轉，直走⋯⋯」

有誰可以記得嗎？

這時，大叔才緩慢地出現，眾人總算安靜下來。

略顯粗糙的皮膚、飽經風霜的皮膚⋯⋯嗯，這是大叔。林燁問道：「大叔，你怎麼變大叔了？」

克勞斯不滿地撇嘴：「不關你的事。」

「燁，別理他。」石默紘瞪了克勞斯，推了推陳依，示意他帶路。

「等等！」陳依跑到了貝蒂娜前頭，張開雙臂，擋住她，說道：「你們是誰？」

陳依很有戒心地盯著石默紘。

「姊姊是好人啦！」云央的頭從貝蒂娜肩後露出來，眼睛瞇著向陳依解釋。

石默紘倒是先笑了，他彎下腰，細細檢視眼前的女孩，再次伸出手，說道：「我叫石默紘。」

陳依瞪著他，也緩慢地伸手，但是只碰了石默紘一下立刻收回。

「林燁、貝蒂娜、克⋯⋯大叔。」石默紘向身後的兩人介紹。

林燁揮揮手，結果被陳依無視。

貝蒂娜兩手背著云央，只是點點頭。

「這下可以走了吧？」石默紘笑問。

陳依臉色依舊嚴肅，掛在小小的臉蛋上倒顯得可愛了，他伸出手，放出狠話：「我告訴你們！千萬不要對她做出什麼事啊！」

貝蒂娜臉一皺，這小孩怎麼那麼麻煩？心煩意亂下，隨口說：「別鬧了，快點帶路，我手會酸！」

林燁走向前，拍了下陳依的肩膀，然後直接越過陳依，笑道：「貝蒂娜你好兇喔！」

「林燁！我現在騰不出手打你，但是你等一下不要給我逃！」貝蒂娜揹著云央，腳下一跺，卻拿林燁無可奈何。

「哈哈！」林燁回頭倒退走了幾步，跳躍地再向後轉，立刻跑了起來：「你來打我啊！」

「林燁！」

貝蒂娜揹著云央跑了過去，云央在背上笑得合不攏嘴。

石默紘無奈，再次推了陳依一把，緩緩地跟在後頭。

沿途景色依舊荒涼，只見黃土、焦草與枯樹，漸漸地，才出現一些房屋，白色的，很平凡的兩層樓獨棟，牆壁斑駁，前院裡能看到雞鴨病懨懨地坐著，幾乎看不到嫩綠色的植物，僅有焦綠色明顯缺水的植栽。

直到五分鐘後，才始見有人，是一個躺在一根木頭上的老人，閉目休息，雖然衣衫齊整，但是骨瘦如柴，沒有生息。

陳依帶著他們拐進一個小巷子，在狹小的巷弄內拐了好幾個彎，來到一座簡樸的三合院前：「奶奶，有人來了！」

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從中央的廳堂轉出，身上的皺紋並不多，身體顯然也健壯，唯一能看出是老人的地方也就只有那白髮了。

她穿著一件簡單的大紫衫，配著鬆垮的天藍色七分褲，褲口繡著幾條深藍線條，頭上的深藍綢帶令她帶些果斷氣息，帶著民族風的穿搭。

「有客人來啦！」充滿活力的聲音脫口而出，粗獷，而擁有年紀的嗓音，還帶點兒口音。當她看到貝蒂娜背上的云依時，三步併兩步地衝了過來：「央他怎麼了？」

「腳扭到而已啦！」林燁在一旁說道。

誰的腳都曾受傷過，如果云央再長大一些，就算流血了貝蒂娜也會叫他用走的。

云奶奶似乎很緊張：「扭到！啊要怎麼辦！你們快點去那邊休息，那邊有個板凳，我先去拿藥酒。」

她快速地再次進到屋內。

然後大家聽到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

「貝蒂娜，你家奶奶會這樣嗎？」石默紘錯愕，瞪著門口，不可思議。

貝蒂娜緩緩地放下雲央，說道：「我奶奶才不會那麼慌亂，你們怎麼不問問自己的奶奶？」

林燁平靜回道：「我爸媽沒跟我說過我的奶奶。」

「我祖父輩的都早死。」石默紘更是古井無波：「所以貝蒂娜，這裡唯一有奶奶的就是你了。」

一片沉寂。

提及已故的親人時往往都能感受到空氣中彌漫著沉痛的氣息。但是現在，貝蒂娜感覺到的是窒息，因為林燁看起來滿不在乎，而石默紘甚至有種習以為常的態度。窒息，正是貝蒂娜的不自在造成的。

云奶奶又風風火火地跑出來，一門心思撲在孫子上，抱著云央到大腿上，撩起褲管，開始擦藥，還一邊碎碎念：「央啊！你怎麼又受傷了？不是叫你小心點嗎？你看小依，他這不是沒事嗎？出去玩歸玩，安全是最重要的。如果改天你突然受傷了，奶奶不在了，你怎麼辦？」

云央的另一隻腳盪啊盪，毫不在意地抬頭望向天空，似乎奶奶的半句叮嚀都沒有聽進去，笑說：「奶奶，你不要想那麼多啦！」

「什麼不要想那麼多！小央，你想想啊⋯⋯」

貝蒂娜看了兩人一眼，轉身示意林燁與石默紘離開，卻發現兩人定定地看著云奶奶和云央。

「喂！」貝蒂娜小聲叫道。

但是那兩個男生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

林燁承認他的確有些羨慕云央和他奶奶的親情，那種刻骨銘心血濃於水的血脈之情。而石默紘，自是另一番心情。

貝蒂娜走過去踢了林燁一腳。

林燁吃痛，看向貝蒂娜，雙手抱著小腿，臉都皺起來了，要不是貝蒂娜比手勢要他噤聲，他還會大叫。

抬手正要招呼石默紘，卻被一旁的云奶奶看到了。

「你們要不要進來坐坐啊？」

云奶奶親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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