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千年 - 【命運的詛咒】安倍的第七個孩子

那一整晚，回到旅館的路上，也沒有遇到害人失蹤的兇手，或是奇怪的東西。

林燁顯然鬆了一口氣，但是貝蒂娜似乎不滿意什麼也沒發生，石默紘和克勞斯則對此事興致缺缺，最後他們以一種壓抑的氛圍解散回房間休息。

清晨，住在邊角客房的林燁突然醒來，他又睡不著了，他看了看晨霧朦朧的天空，再配上廣闊的水稻田，心情就輕鬆了許多，他和石默紘是確確實實的夜貓子。

不對，阿默不是，他很愛睡，可是一旦被吵醒，他就變成夜貓子了，而且還會大發飆，接著記仇記很久，然後隔天在學校睡覺。

所以還是不要吵醒他比較好。

林燁思來想去，無所事事，於是爬上窗子，他的房間在一樓，可以跳窗，輕輕一躍之後離開了旅店。

這可是出國的機會啊！怎麼可以不去玩玩呢？林燁一邊想，一邊偷偷地溜到大街上。

他是真的無所事事了，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晃悠，這個時間，大多數的商家都還沒有營業，只有緊閉的鐵捲門和掛在屋簷下的燈籠。

突然，一個紅色中國風的拱門吸引了林燁的注意力，它就矗立在潔白的牆上，從拱門外窺探，可以看到庭園裡小巧的池塘，柳樹依畔，幾隻鮮豔的錦鯉悠游其中，鳳凰花開展在一旁，點點落紅繽紛，宛如人間仙境。

那應該是做公園吧？

林燁看著，就想走到裡頭去看看。

「碰！」林燁的頭結結實實地撞上了牆壁。

林燁左手捂著額頭，不可思議地看著門，右手伸了過去。

真的是牆壁。

心裡鬱悶吶！那就只是一張壁畫而已，虧自己還那麼嚮往。林燁左顧右盼，發現牆角有幾桶顏料，應該是畫這幅壁畫的人遺落的，而且裡頭還有許多顏料。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mi3wm9mtU
於是，嘴角勾起，他就報復性地幫壁畫添了幾筆。閒來無事，還在旁邊畫了一扇天藍色普通的房門。

畫完之後，林燁很滿意這個作品，心滿意足地轉頭，正要往回走⋯⋯

石默紘就站在他後面，淡淡地看著他：「哎喲！繪畫技術不錯嘛！」

那拱門後面的池塘旁多了一塊大型的灰色的石頭，用毛躁的黑線勾勒出邊框，再霸氣地塗上灰色和白色，和原景格格不入。

「我就覺得它少一塊石頭，現在看起來好多了！」林燁昂首挺胸，顯得格外驕傲。

石默紘眼神死地盯著他，這個傢伙竟然覺得他畫得好看。

「好啦！沒有啦！」在朋友的注視下，林燁像洩氣的皮球消了下去，問：「你怎麼出現在這裡？」

「準備出發啦。」石默紘示意旁邊，路上停著一輛小轎車，而貝蒂娜從副駕座探出頭。

「她哪時候那麼早起了？」林燁有些疑惑地問，他將手中的刷子放回原位，正要起身時，卻是看到了一個影子。

一條窄弄內，一個黑影已非人類的速度閃了過去。

林燁驚慌站起，跑了過去，指著巷子就喊道：「哇賽！那是什麼？」

石默紘衝到巷子前，卻是半個人都沒有，他疑惑轉頭：「怎麼了？」

「剛才好像有個影子。」

石默紘又看向巷弄，依舊什麼都沒有，他拍拍林燁的肩：「最近小心點，先上車吧！今天老闆娘好心借給我們的。」

「好。」林燁再看了一眼，總覺得還是哪裡怪怪的，但仍依言上了車。

林燁一上車，就聽到貝蒂娜的問話：「你們剛剛鬧什麼呢？」

「沒什麼，就只是眼花。」石默紘坐到後座，順便回答問題。

「好吧！」

林燁繫好安全帶，一回頭，他就被驚嚇到了，坐在駕駛座上的是大叔！渾身散發著酒氣，頂著一張青春洋溢的臉的大叔！這確定不會被警察攔下來嗎？他問出關鍵的問題：「大叔你會開車嗎？」

「不用問吧？他都幾歲了？」貝蒂娜理所當然地代為回答。

「小子也不想想老子的年紀！想當年啊⋯⋯」克勞斯附和，準備開啟滔滔不絕的說話。

然而石默紘問出更關鍵的問題：「那你有駕照嗎？」

克勞斯乖乖地閉上嘴，在那個年代，先不說那是多慢的汽車，本身就沒有駕照這種東西。就算到了現代，會去學開車的異妖基本上是零個，畢竟自己走路都比它快，那去學作什麼？

但是車上也沒半個會開車的人，表面上是四個少年少女，可還是都不會開車，最佳解的確只有大叔。

石默紘見克勞斯沉默，嘆氣道：「唉！就賭遇不上警察吧！」

林燁和貝蒂娜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

車內恢復一片寧靜，林燁便覺得眼睛愈來愈沉，想來是今天太早起床了。

在大約行駛了五分鐘後，石默紘突然從後座探頭到前座，問克勞斯：「你懂得路嗎？」

林燁與貝蒂娜齊齊望向克勞斯，顯然也很好奇。

「老子不懂。」克勞斯大方地承認，絲毫不覺得不懂路是一件大事，問：「那你又懂得路了嗎？還是你來過大和？既然大家都不知道，老子就照心裡想的走啦！走到哪裡都隨便，山又不會動，把整個大和走過一遍就找到啦！酒和旅途，果然是好哥兒！」

克勞斯一手掌握方向盤，一手就拿起酒瓶掰開瓶蓋。

石默紘伸手奪去酒瓶，丟給身旁的林燁：「開車喝什麼酒？如果不懂路，直接往安倍本家開。」

「你太狠了吧？要燒掉別人家啊？」克勞斯轉頭看向石默紘，身子往後探想要伸手拿回自己的酒。

「看路！」林燁著急喊道，但無人理會，車子開始偏離道路，往一邊的草叢偏。

貝蒂娜和林燁開始慌亂，車子晃動得很劇烈，但克勞斯很專注地在做自己的事。

石默紘直接對準主駕座踢了一腳，克勞斯一個踉蹌，只好讓車子又回到路上。

大家同時鬆了一口氣。

「查路線吧！」林燁接著出聲道，立刻從口袋裡摸出手機來。

兩人一愣，怎麼都沒想到呢？可是貝蒂娜立刻伸手試圖奪走，道：「丟掉它，手機是最好追蹤的東西，敵人很快就能發現我們了！」

林燁見狀，趕緊向後閃避收起手機，順便關機，說：「這關機就沒訊號了！不用丟吧？很貴的。」

「丟就丟，猶豫什麼？魔法師都不用手機的。」貝蒂娜嗆回去。

「人家手機也花錢的。」石默紘從口袋掏出他自己的手機，然後開始查，慢悠悠道：「不過現在使用手機應該沒有問題，以後就要關了，而且手機建議你留著，它還是很實用。」

「你不要亂說，你使用手機就是讓我們危險。」貝蒂娜反駁，但顯然對方不理她。

「下下個路口左轉，然後第十五個路口左轉，接著第一百三十個路口向右急轉彎，再直走個二十三公里，左轉，直走十八公里，就看到一個拱門，車子就可以停了。」石默紘對克勞斯說道。

「大叔你記得住嗎？」林燁聽到石默紘的指路後，擔憂地詢問。

「可以啦！你當他誰？」石默紘轉頭代為回答，不給克勞斯退路。

「那個一百多個路口你怎麼數出來的？」林燁再次問：「不要回答我⋯⋯」

「用心數。」

「靠。」我就知道。

大叔真的不太會開車，在一路顛簸還有不斷的加速後退調頭後，終於在一條車子快過不去的石頭路旁發現一座拱門。

那座拱門早已落漆，雨水陳年的沖刷已侵蝕掉一部份的木頭，坑坑巴巴的，深咖啡色的內部微見稍稍突出的正紅色，透露出拱門的年齡。門角旁青綠茂盛的雜草沿著門柱攀爬而上，生氣蓬勃，但是轉念一想，就是偏僻沒人想來。

拱門兩旁盡是樹林，鬱鬱蔥蔥，而路的一邊則是陡峭的山坡，可以從高處眺望他們暫住的村莊。

貝蒂娜因為內急所以去找廁所了，而大叔正端著年輕的臉龐，蹲在草叢旁叼著一根蘆葦，不知道在想甚麼。林燁站在路邊看風景，石默紘則在一旁坐在路上擺弄花草。

「我在大和呢！」林燁聞著芬多精，欣賞清新的景色，輕聲說道。

眼前，是山谷中的一個鄉村，民屋如同積木一般，散落在狹小的平原上，大和是多山的地形，所以目所及處盡是層巒疊翠，極其漂亮。

「對啊你在大和。」石默紘百般無聊地拔起一朵野花，再隨手丟到一旁，心不在焉地回答。

「話說阿默，」林燁沉浸在微風中，隨口問道：「這是真的嗎？」

他到現在還是會認為這段過程像是夢一場，感覺空蕩蕩的，毫無實感，好像明天一醒來，就全部消失了。

「貨真價實。」石默紘懂他在問什麼，他頭也不抬，道：「要不然其實變成夢境也不錯。」

林燁轉頭看了石默紘的背影一眼，帶點試探的語氣詢問：「這種東西總不可能變成虛幻的吧？」

石默紘拔草的手微微一頓，答：「時間是不可逆的，目前魔法還做不到時間逆回，因此事情不可能憑空變虛幻；當然，也有可能我們如同莊周夢蝶，自己身處幻境而不自知。」

「你這話害我都起雞皮疙瘩了。」一想到他們或許早就在幻境中，林燁就覺得頭皮發麻，他看著景色：「但好像也只有幻境中才有魔法這東西。」

「魔法啊！沒有那麼玄。」石默紘突然感慨了起來，抬頭望向藍天，眼神微微迷惘，彷彿在追溯以前：「是一種與大自然溝通的方法，你誠心對它，它就會回報你；你愈貼近它，你的魔法就愈強大。而另一種變強的方式就是增加你的靈力，這樣就算大自然不願意，也得把力量借給你，第三種則是你原本就有那樣的基因，那麼這份力量原本就是你的，不必要借用。」

他低下頭，右手清出一片小小的沙地，食指開始畫出歪歪扭扭的線條。

雖然線條歪扭，但是粗細有致，並不像塗鴉。

林燁彎下腰，好奇他在做什麼。

石默紘微微看了他一眼，繼續動作，解釋道：「符和陣的本質其實差不多的，都是線條，使用時隨你開心。」

畫好之後，石默紘雙手合十，往掌心緩緩吹出一口氣，然後彷彿掌心捧著水般，朝符案微張。

圖案中央的一株約十五公分的野草開始快速生長，長成約四十五公分，青翠欲滴，綠意濃厚。

「所以說沒有魔力也可以使用魔法，只是很難罷了！」石默紘淡淡地下結論。

林燁看著那株草，若有所思：「那為什麼那麼多人要修練靈氣？」

「因為武力是讓人最快臣服的方法，而且看大自然的臉色才能施展魔法並沒辦法完全掌握它。」石默紘淡然地簡潔地說，眼神裡多是不屑與感慨，但是語氣中並沒有透露太多情緒。

林燁彷彿看穿了他的想法，攬住石默紘的肩，笑道：「阿默你太悲觀了！這世上哪會所有人都長得一樣？人要看開懂嗎？不然很痛苦的。」

石默紘微微一笑，拍了拍手上的土，有些自暴自棄地突然冒出一句話：「我不喜歡那群人。」

林燁遲疑了一下，問：「包括貝蒂娜嗎？」

「她只是天真了點。」石默紘起身，轉頭看了看：「然後沒有一點主見。」

意思是她也包含在那群人內。

「她沒有主見？」林燁驚訝地問：「真的嗎？她整天在那兒提意見，看起來完全不像沒主見。」

「那是你沒看出來。」石默紘回道，口氣溫婉了許多，帶點開玩笑的嘲諷。

林燁正要回話，卻聽到了貝蒂娜的呼喊。

「走了！」不知何時貝蒂娜回來了，還站在拱門下大喊。

看起來是自我意識很強的人。

「大叔走了！」林燁在走過去的時候也對克勞斯叫道。

於是，隨著克勞斯懶散地跟上來，四人開始無休止境地爬無窮無盡的樓梯。

不得不說，這蜿蜒而上的樓梯也是破舊，狹窄的只能讓一人通過，雜草叢生，枝椏橫行霸道地攔在路中央，枯葉完美地覆蓋住所有的臺階，將青石板加上了一層厚厚的金黃羽毛，一不小心，還會陷入小坑洞中。周圍巨木擎天，只有微小的陽光如灑金箔般悄然而下。

過了許久，走在前面的林燁終於踏上了一個平台。

一間老舊的木屋映入眼簾，屋外有一口水井，而水井旁站著三個人，分別是封文安、溫慶廉和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你們到了。」封文安看著些微喘氣的四人，轉身招呼道。

「你們先到了！」林燁哀嚎，他原本以為他可以搶到頭香。

「又有大哥哥大姊姊來陪我玩了！」第三聲驚嘆，來自那個小男孩。

貝蒂娜心裡不爽，她不想遇到法協的人，譬如封文安和溫慶廉，她也不想跟一個小孩打交道，她環視四周，想找到打電話的「安倍先生」，但是除了自己同伴和眼前三人，再無別人，她對著三人問道：「安倍先生在哪？」

沒想到那個小男孩舉起了手，彷彿在課堂上回答老師問題般，跳起來說：「我就是！我就是安倍青彥！」

「你？怎麼可能？」貝蒂娜打死不信，她大步走過去，用食指敲了敲小男孩的頭，質疑道：「你那麼年輕，又住在山上，怎麼知道山下有人失蹤？」

「別小看我啊！」安倍青彥露出自信的眼神，驕傲地反駁：「我雖然個子小，年紀輕，但是我是安倍老家主的兒子，消息靈通的呢！」

「我就不信了！」貝蒂娜張嘴：「你這年紀不乖乖讀書，在幹嘛？」

「搞不好人家真有消息管道呢！」

「重點是年紀！」

於是林燁和貝蒂娜再一次地吵架了，這次還有安倍青彥在旁邊增加柴火。

三人吵架之際，克勞斯閒著無聊繞著木屋巡視起來，一邊看一邊聽人吵架，倒也不錯，他也發現水井上放著茶盤，茶盤上有三盞茶，似乎沒人碰過，於是他拿起一杯，喝了漱漱口，繼續閒晃。

封文安見場面有些控制不住，出聲緩和：「大家都是來解決問題的，不要吵了吧？」

石默紘淡淡的聲音也從旁邊傳出：「你們兩個閉嘴。」

石默紘的話遠比封文安的有用，貝蒂娜和林燁立刻停下來，畢竟封文安和他們不熟。

「好啦！大家要進去嗎？」安倍青彥揮舞著雙手問，還拿起了放在井上的茶盤，上頭整整齊齊排列七盞茶杯，他笑嘻嘻地問：「有誰要喝茶嗎？」

「謝謝。」封文安拿起一盞仰頭而盡，溫和地道謝。

「謝啦！」林燁也接過一盞，可是他剛喝一口，立刻感覺到濃厚的苦澀衝入喉嚨，他表情怪異地轉過頭，艱難地嚥了下去，就差沒吐在地上。

「怎麼了？」石默紘關心道。

林燁靠近石默紘的耳朵，小聲地說：「那是苦茶，封文安怎麼把它喝下去的？」

石默紘眉毛微挑，回道：「你真敢當著安倍青彥的面把它吐出來嗎？這個應該是安倍青彥弄錯了。」

「嘴苦心苦啊！」林燁哀嚎。

石默紘笑了笑，很慶幸自己沒喝茶，接著跟隨群眾進到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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