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千年 - 【神樹】談心

石默紘就把他們唸了一頓。

他還是強調著要顧後果，要不是這次他和蘭茵拖著王阿大，他們早就被抓到了。然而碎碎念之後，他問：「所以你們看到什麼嗎？」

所以石默紘還是從某方面贊同這次行動的嘛！

「裡面就只有兩個密室，都是放著一些看不懂的資料。」林燁道，將手機遞過去。

石默紘掃了兩眼就把它還了回去，倒是問起貝蒂娜：「貝蒂娜，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想問一下，你們學院都教過什麼？」

「一些基礎知識啊！還有一些戰鬥知識。」

「種族學和偵查知識呢？」

「兩個都是選修科目，種族學我沒有選，探查及偵查課是三級以上才能修。」貝蒂娜解釋道。

石默紘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有點崩潰的心情，開口說：「首先，無論去哪裡，麻煩兩位，探查魔法能開就開。在別人不會發現的情況下盡量做，平常至少十分鐘一次，戰鬥期間開到一秒一次或者持續都有可能。

貝蒂娜別當我不知道，妳只有到陌生環境時才會開一次，燁你也是想到才開。其次，如果有修過種族學，那麼課本上面一定會出現這個⋯⋯」

石默紘拿起林燁的手機，上面顯示著一本書中的魔法陣圖案，繼續說：「這個遮住最中央核心複雜的部分，就是生物合成的基礎法陣。

在講述種族歷史之中——雖然這並不是要你們學——但一定會放殘缺的圖，以確保未來遇到一些非法生物實驗時，你們還是可以認出它。兩位啊！知識！知識！林燁就算了，貝蒂娜！」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林燁小聲地問：「那麼這個法陣是合成什麼的？」

又一陣沉默。

林燁和貝蒂娜都看著石默紘。

「把兩隻妖魔融合在一起。」石默紘開口，聲音藏著些許的疲憊：「走吧！回去。」

貝蒂娜的臉瞬間沉下來。

這是要製造出更強的妖魔嗎？又要用來做什麼？

反觀林燁，他只覺得噁心，沒有其他想法。

他不太懂生物合成的嚴重性，似乎這是一件違反人道的事，那些人想要造出強大的東西，所以把如意算盤打到妖魔身上而已。

沿著漆黑的街道，三人都沉默了，他們一言不發地一直到了云奶奶家。

蘭茵似乎用了某些魔法，云奶奶看起來沒有喝醉過，雖然身體似乎有點不受控。

云奶奶見三人回來，關切道：「你們吃飯了嗎？」

她扶著額頭，還沒完全從醉酒中恢復。

林燁和貝蒂娜有些疑惑，為什麼云奶奶走路有點飄？

石默紘想也不想，率先開口：「吃了，不勞您費心，食物這方面我們會自理的。」

林燁與貝蒂娜齊齊轉頭，他們都還沒吃呢！

石默紘一個眼神把他們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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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奶奶微笑，她示意大家圍坐在庭院中，而蘭茵和云央也在那裡。

云奶奶進屋片刻後，卻從屋內拿出一把二胡，對石默紘說：「小兄弟，剛才聽你說會二胡，如今村里人才凋零，也沒半個人了，你便拿去吧！雖然音色有些許不好，但是我也不願意讓它就這麼帶進墳墓裡。」

石默紘站起身接過那一把二胡，無言以對。他雖然會，但是現在不熟練。再次地無言一陣之後，他說道：「謝謝，我就卻之不恭了！」

他坐下來，開始整理那看起來不怎麼能拉的弦，云奶奶家裡還有些備弦及油，剛好可以操作。

林燁和貝蒂娜下意識地離石默紘遠點，那聲音實在太難聽了。

「你們聽過一個民間傳說嗎？」云奶奶輕輕撫摸著云央的頭：「一個有關兄弟的故事。」

「不知道。」

云奶奶開口講述了一個故事。

據說啊！在很久很久以前，那還是個可以得道飛升的時代，一個普通的農家村里，農夫生下了一對很有修練天賦的雙胞胎，

農夫不想浪費好的資質，於是四處尋覓仙人，皇天不負苦心人，兄弟都拜入一位先人們下。哥哥聰明好學，小時候就展現非凡的才能，弟弟卻是先天智商不足，空有才賦卻無心修道。

然而哥哥非常地疼弟弟，每次陪伴著弟弟修行，雖然兩人的落差愈來愈大，但是哥哥從未表現不耐，真心實意地陪著弟弟，而弟弟的修為也緩慢地提升上來。

直到哥哥離成仙只差一步時，他停下修煉，靜心等待弟弟也趕上他的進度，然後他做了一個決定：先保護弟弟飛升成仙，自己再跨入最後一道坎。

變故發生了，在弟弟衝擊最後關頭時，大批仇家敵人蜂擁而至，想要趁機殺死他們，哥哥使出渾身解術，但是仇家太多她應付不來，最後自爆仙丹，保住了弟弟飛升的機會。

「所以那個哥哥就犧牲了自己成全弟弟？」林燁問道。

「並沒有，弟弟看見後，也自爆自己的仙丹，失去了成仙的資格。但是眾神憐憫他們的兄弟情深，實現他們成仙的目標。」

林燁繼續提問：「所以你希望云央和陳依像這對雙胞胎一樣嗎？」

云央在燈光映照下，靜靜睡著，稚嫩的臉龐平和放心，依偎在他的奶奶身上。

「這只是個童話罷了。」云奶奶繼續說：「這裡晚上沒有娛樂，現在飢荒又乾旱，你們就聽聽老奶奶的廢話。」

石默紘將弦搭上，一邊調音，一邊拉出刺耳的躁音，一邊說：「不會，我還要起你們忍受我調音的噪音。」

正當云奶奶開口，卻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歌聲，尖銳而大聲，如同烏鴉般地乾癟，與那難聽的二胡相呼應，倒是淒涼，讓人寒毛直豎。

石默紘停下，他調音可不是為了和一樣刺耳的歌聲相呼應的。

「那是小顏嗎？」林燁很明顯地用了探查，快速地確認唱歌者。

云奶奶無奈地嘆氣，說：「是啊！這些年他都不好過啊！這從三年前他媽媽死後，那孩子就精神不正常了。」

地上的一盞照明燈微微映射出云奶奶惆悵的臉龐。

「所以他才一直找他媽媽嗎？」林燁問道：「那他的其他家人呢？」

「都不在了。」云奶奶有些悲傷：「小顏他們家十年前是富甲一方的大人家，可是自四年前一群強匪闖了進去將所有人殺死，只有小顏和他媽媽因為在外面躲過一劫。

這幾年他們過得也苦啊！生計沒了，他媽媽整天上街乞討，誰知！他媽媽之後卻被一些生意上的仇家殺死，被棄屍在荒郊野外，屍體幾個月後才被發現，現在小顏已經瘋了啊。」

蘭茵緩緩道：「只要小顏還活著，那就有轉還的餘地，未來有一天他會從悲傷裡走出來的。」

「我這個老太婆沒有幾年可活嘍！」云奶奶呵呵一笑：「小顏的成長我註定看不到了，那把二胡還是小顏他爸送的呢！」

「王阿大家裡的那把也是小顏爸爸送的嗎？」石默紘問。

云奶奶點點頭。

泛黃的燈光稀稀落落地灑在圍成一圈的眾人，拉長了地上的影子，大家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麼，石默紘又自顧自地開始調音。

「話說貝蒂娜，你也還沒許願吧？」石默紘突然問道。

貝蒂娜愣住了：「對啊，你怎麼知道？」

「⋯⋯」所以現在蘭茵、石默紘、貝蒂娜和克勞斯，沒半個人許願是吧？

原來他們走不出去是有原因的，沒有人去許願。

「猜的。」石默紘道，他現在真的盤算著去把樹砍了，至少比較快。

「那明天我們要不要約一約去許願？」林燁看石默紘的表情，猜到了一切。

全體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關係的。」石默紘突然說，手上不停，繼續發出難聽的咿呀：「不想去就別去了，三天後應該可以出去。」

「為什麼？」

「感覺。」

林燁閉上了嘴。

「明日我帶你們出去吧！」云奶奶嘆息：「這裡馬上要遷村了。」

「蛤？」林燁和貝蒂娜同時發出疑惑，他們怎麼都沒聽說？

「該睡了。」云奶奶的聲音很溫柔，不容置疑地說：「小孩很需要睡眠的。」

今天男生一間，女生一間，算起來克勞斯似乎也不睡覺了，所以剛好二男二女，空間是足夠的。

而這個地方也缺水，完全不能洗澡，他們也接受了這個事實。

貝蒂娜覺得身心疲乏，一言不發地走進房間。

「云奶奶和燁你們也去睡吧！」石默紘微微舉起手中的樂器：「今天我要和它奮鬥一下。」

林燁道：「但你這樣一直拉我也睡不著啊？」

「不會，一定睡得著的。」石默紘很自信。

「你開心就好。」林燁無奈，轉頭進了屋。

石默紘靜靜的坐著，左手搭在二胡的弦槌上，右手拉著弓，宛如琴藝高超的琴師，然後彈奏著⋯⋯那刺耳破掉的爛音色。

夏夜總是美好的，黑色渲染了大地，天空能看見繁星點點，而遠方的城市地方透露著耀眼的光芒，無論城市在哪裡，都是一般耀眼的。沁涼的夜色是舒服的，就算有著飢荒的地方也是，雖然少了些蟲鳴鳥叫，多了些二胡的噪音與小顏的歌喉。

他不耐煩地將二胡的一些配件換掉，把弓拆下，開始替換，弓與地接觸的那一刻，發出輕微的聲響。

照明燈還亮著，石默紘「嘖」了一聲踢掉燈的開關，他決定在黑暗中作業。但是在那之前⋯⋯「你來殺我的嗎？」

一片黑暗中，拉格爾走了出來，坐到石默紘對面：「你挺聰明的。」

「先讓我們聊聊吧！」石默紘一笑，雖然對方看不到：「你到底是怎樣？在大和的時候聽那個男的，在這裡又聽王阿大的。」

「我地位比他們低。」

「這樣啊！那你知道王阿大他在做什麼嗎？」

「他不告訴我。」

「那你知道他為什麼急著殺我嗎？」

「⋯⋯他沒說，但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這件事還是你告訴他的。」

「我也算是引火上身了吧！」石默紘感慨。

「你的知識比他們都多。」拉格爾說道，不知這是單純的直述句，還是拙劣的誇獎。

真是天才。石默紘想。他放下二胡，雙手交疊，繼續問道：「那麼，你覺得你殺得了我嗎？」

大約過了五秒，又傳來拉格爾的聲音：「我如何殺不了一個普通人？」

石默紘笑了：「的確呢！」

「我也有一個問題。」拉格爾出聲問道：「你在大和時為什麼要告訴我安倍青彥的下落？」

石默紘不懂他為什麼糾結這個，回答：「反正他到最後都會被殺，無論是被劍銀還是你們。」

「⋯⋯我們來做正事吧。」拉格爾說完，突然暴起，手上拿著鞭子就朝著石默紘的的脖子襲去。

「你還真急啊！」二胡聲停止，石默紘右手直接抓住鞭子尾端，使勁一甩，將長鞭丟了出去。

拉格爾措不及防，還沒從武器丟失的情形中恢復，卻感覺到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將他壓到地面上。

怎麼可能呢？一片漆黑中，拉格爾靠著聲音辨位，然而他攻擊後就換位子了，所以石默紘應該沒辦法仿照拉格爾的方式。那麼，他怎麼準確地掐住脖子？

石默紘低聲道：「雖然我脾氣好，做事隨性了點，但凡事都會有點代價。」

拉格爾皺眉，試圖掰開石默紘的手，但是徒勞無功。

「我送你一個機會，是福，是禍，看你。」

話落，黑夜裡閃過一抹亮光，拉格爾立刻感覺到腹部一陣刺痛：「嘶⋯⋯」

那刀還在腹中轉了一圈，他能感覺到絞痛的滋味，要不是石默紘還掐著他，他早就叫出來了。片刻之後，待他再睜眼，脖子上的壓力已然消失，他迷糊中看到了⋯⋯王阿大的餐廳門口。

還不及思考，他又昏死過去。

還在庭院裡的石默紘撿起二胡，眼裡的溫柔已然消失，只剩下冷漠及寂靜，他坐回原位，低聲說：「克勞斯，我知道你在聽，離開這裡，除非你想要拿身體開玩笑。」

石默紘長嘆一聲，多了許多無奈，道：「那三個孩子也帶走吧！」

手中的弓再次拉了起來，音色已調成正常，他的左手不協調地嘗試著不同的指法，笨拙地僵硬地跳動。畢竟，已經許久沒碰了。

不知何時小顏的歌聲停止了，夜就是單純的夜。他思考半晌，手動了起來。

夜色沁涼，一段悠揚的樂聲傾瀉，讓死寂的村落裡多了幾分傷感，幾分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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