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宣言拽著傅音的衣袖,說什麼也不放開,傅音無奈嘆氣道:“阿凡吶,我只是去個幾年,幾年學成後就會回來的。”1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Clj1uHzCV
“你說謊。”陸宣言青澀的臉龐滿是倔強,道:“我問過堇哥了,最少五十年,他說即使天生超凡靈骨,最少也要五十年才能學成符咒心法,你才來這裡不過五年,卻要去墨符門待上五十年,我不要,這不對。”這一切都是他害的,要不是他任性妄為,傅玄伶也不會才來當宗昊門弟子五年,卻要去當墨符門弟子五十年,罪魁禍首是他,這苦卻是玄伶在背,這不公平!
“可我這身根骨,如若不去墨符門將符咒心法學成…”他看著陸宣言的臉,話已經說不下去了,那名年輕俊逸的男孩此時正咬著唇,鼻頭泛紅、淚水在眼眶裡汪汪打轉著, 狗兒似的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對,他陸宣言怕,怕死了,他怕傅音去墨符門學心法後就不會再回來了,五、六十年的事誰能說得準,他心裡很清楚,墨符門師尊「葉紅塵」的符咒術是五門第一絕,玄伶若要將咒法學至精純,唯有拜在葉紅塵門下。
傅音鳳眼垂眸,那眼裡有化不開的柔,他抬起修長如脂白凝玉的手拍了下陸宣言的頭,還是禁住不住他的執拗只好妥協道:“半年,我每半年就回門裡陪你一個月,這樣行嗎?”
陸宣言手裡仍拽著傅音的衣袖,眼睛咕溜溜的轉動,思了一會兒,道:“不成,這樣會拖累你修行,五十年都變六十年了,我去找你,每半年我就到墨符門陪你一個月。”他要親自盯著傅玄伶,直到他修成回門,即使未來真有變卦,即使死拖活拉的,他也定要把傅音給帶回來。
就這樣,師尊沒轍,傅音沒轍,戰堇也沒轍,因為不管他們同不同意,依照陸宣言這死腦筋倔脾氣,就算打斷腿他爬也會爬到墨符門找傅音。
陸宣言頭一回見到花風苑是在墨符門的正殿門外,十五、六歲的少年郎那雙瑞鳳眼已生得撩人,稚氣中仍有藏不住桀傲,這人是生得是十分俊挺,卻是一副來找碴的姿態。
陸宣言大他二歲個頭竄得快,已高他整整一顆頭,花風苑刻意站得離他五步遠,微微仰起下巴,鳳眼半瞇傲嬌道:“你是宗昊門老三?”
陸宣言聞聲側偏著頭,那雙同樣誘惑人的柳葉眼比起花風苑多了份灑脫,他斜斜的打量了會兒花風苑後,悠悠轉正簡扼道:“老二。”他眼神直視著正門裡的傅音,並不打算理會那朵咄咄逼人的小花兒。
花風苑一直是門裡的寵兒,他從沒想過竟然有人敢如此忽視他,當即腦怒道:“你說謊,裡頭的那位修為分明比你高。”他本想走過去質問陸宣言,但又不想矮人一截的抬頭,便乾脆站在原地怒目瞪視著。
陸宣言仍不打算正面回他,這會兒連頭都懶得轉,只道:“是比我高,也比你高。”這話把花風苑嘴裡那句正要酸的話,給懟得吞了回去。
他來此的目的本是想壓壓宗昊門的銳氣,堂堂宗昊門老二竟然還需要到墨符門跪求心法,可見比他這個墨符門老三還不如。
沒想來求心法的卻是和他同階的老三,且根骨姿資都要高出他許多,他並不清楚傅音究竟為何要來墨符門學習心法,但看來並非系因為在宗昊門混不下去才來的,他此生最唾棄的就是那種什麼本事都沒有,只會攀龍附鳳,踩著別人往上爬的廢物,尤其是女人,盡是一群柔弱無力的花痴蠢貨!
“宗昊門老二麼,要不咱們來比劃比劃。”花風苑挑釁說道,嘴角似笑非笑,彎彎的勾著。
陸宣言這回是真真切切的的轉過了身,金邊白袍在徐風中搖曳盪成一抹粼粼波光,他好整以暇的盯著這名血氣方剛,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忽的想起他當初也是這樣,活像隻鬦雞般,總天真的認為挑釁別人就可以證明自己,那可笑幼稚的自傲,倘若當初他沒有那樣做的話…,他臉一沉別過,道:“沒興趣。”
花風苑彷彿又被無視打了一巴掌,白淨的臉漲得通紅挖苦道:“不敢打麼,莫非你是怕了,宗昊門就只有這麼點本事?”
“是。”陸宣言站得筆直,簡明扼要的回答。
花風苑簡直氣到七竅要生煙了,無視!無視!無視!這人根本沒法溝通,可事到如今總不能就這樣灰溜溜的轉頭就走,決不能認輸,得找個台階下才行,他鼓著腮幫子朝陸宣言大吼道:“我,花風苑!墨符門第三嫡傳弟子。”
“陸宣言。”
花風苑冷啍道:“陸宣言是麼,我記著你了,來日方長,後會有期!”
殿裡頭那三的人似乎聽到些動靜,紛紛探了頭往外頭瞧,陸宣言打直了背,漠然的朝著傅音搖搖頭,眼底卻藏著抹笑意。
送走師尊後,傅音被安排到了凌月閣,墨符門第二弟子-莫月華的內閣客房,不得不承認,墨符門真真要比宗昊門氣派得多,要說宗昊門走的是純質古樸風,那墨符門大約就是雅緻華美風了,有海安鎮這個土豪大港撐腰,果然不一樣,雖說這也跟各門師尊的品味有很大的關係就是了。
由於陸宣言只是來盯哨打醬油的,便被安排在了外閣,外閣如無允許不得隨意進內閣,但內閣可隨心出外閣。
傅音每日卯時初修煉至申時末,戌時末熄燈入睡,一切按表操課作息實分規律,基本上和在宗昊門時一樣,只是差別在於在宗昊門時,沒人能管得動陸宣言,當然想管的也不敢管。
但既然現在是在人家的地盤上,這規矩還是得守的,所以陸宣言每天見傅音的時間只有二個時辰,頂多一起吃個晚膳聊聊天也就差不多結束了。
第一天還覺得挺新鮮的,沒人管,悠閒。
第二天有些悶了,沒人理,無聊。
第三天閒得發慌,忍不住了,天氣不錯下山晃晃吧,見識見識海安鎮有多繁華富裕。
陸宣言腳都還沒踏出殿外,那清朗聲便先截了他的路:“難道沒人告訴你嗎,沒有我的允許,外人不得私自出入殿門。”花風苑含刀似的綿綿笑著說道。
陸宣言挑了個眉沒怎想理會,道了句:“我要下山。”便自顧自的往外走。
他話音才剛落,花風苑掌風便猛虎出山般破風而下,陸宣言迅速背手側閃,右手施力擋住花風苑驟然轉身的一擊,倆人轉瞬間交鋒對視,花風苑莞爾道:“想下山可以,先打贏我。”
陸宣言眼一凜左手掌風凝氣朝花風苑腹部打去,輕笑道:“想討打,行,我成全你。”花風苑當即划身退後閃過,裂嘴笑開。
金黃色的阿勒勃將蔚藍的天空染成了一片搖曳的黃,沙沙風吹便如細雨般紛落,灑成了一地的燦爛。
花風苑捏了個咒訣,“星晨。”在銀色的咒光中騰出一把玄黑色的鐵劍,花風苑起咒控制,星晨猷如璀璨星光般凌空破風而來,那劍式看似雖剛猛但仍稍嫌稚嫩,凌厲中底氣卻略顯不足。
陸宣言看著這劍法眼眸透亮,心思道:“急躁了些,但劍式心法卻是扎實的。”他面色沉穩,手執湛藍色“若水”迅速起身承接,劍身並未離鞘,二劍相交錚錚聲響不絕,陸宣言的劍法百轉動作行雲流水,招招都將花風苑的劍法點破,卻又不殺進。
就這樣單攻單守了約莫半個時辰,花風苑終於黑著臉喊道:“不打了!不打了!忒沒意思。”聽得出聲音裡強忍著的微微的喘息。
陸宣言看著眼前那玄鐵劍沒入銀色咒光中,便從容收回招式,提著那雙好看柳葉眼笑道:“這都還沒分出勝負呢,那我要怎麼下山。”
“滾滾滾!打了半天劍都沒出鞘,耍我呢!”花風苑雖桀傲不遜但還是有骨氣的,自己都已經出了五成功力,可人家連鞘都沒出,劍氣都未開呢!怎麼打,打自己臉還比較快,他一屁股坐在黃金色的花瓣雨中,半是腦怒半是不甘。
陸宣言反手慢步而來,低著頭問道:“你學心法多久了?”
花風苑聽得出他語氣真誠並非調侃,但仍拉不下臉側歪著頭撇道:“六年。”
“學得很不錯,很扎實。”
“還是不如你。”花風苑冷啍道。
“我可是學了十四年了呢。”花風苑終於抬眼望著陸宣言,一臉詫然,道:“你…你看起來不過大我二、三歲,怎麼可能…”
陸宣言抬頭接了朵飄落而來的豔黃,眼裡漫著的都是溫暖,道:“我是孤兒,堇哥帶我回宗昊門那年,我四歲。”他說完伸手朝著花風苑燦笑道:“走,一起下山去逛逛。”
花風苑望著眼前這個滿臉瀟灑俊逸的大男孩,嘴角突的勾出一抹臭味相投的微笑,伸出手迎了上去,道:“走,哥請你吃飯!”
陸宣言聞言立馬放了手,花風苑冷不防的又跌坐了回去,“吃我豆腐呢,什麼哥,我還比你大二歲咧。”
花風苑拍了拍屁股,自個兒站了起來裂嘴笑道:“是是是。”他伸出手朝向陸宣言道:“阿苑。”
“阿言。”
一開始陸宣言只覺得花風苑出手很闊綽,他思量著這小子家境應該不錯,接著他又發覺不只是闊綽,而是非常闊綽,最後,不!是他媽的真金土豪啊!
花風苑倚在醉仙樓頂樓的高級廂房窗台邊,全海安鎮視野最好最遼闊的酒樓,整個廂房裝潢擺飾雖看得出極盡奢華,卻極有品味絕非俗物。
廂房向外推出的窗台面前,是光波浩瀚一望無際的蒼茫大海,那遼闊的海天一線,是陸宣言不曾見過的磅礴瑰麗。
頂樓很安靜,幾乎連喧鬧的市集聲都被淹沒了,一名穿著體面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上前,那步伐平穩無聲,顯然是個練家子。
“仙少。”男子低頭行禮,畢恭畢敬道。
花風苑頭也沒回道:“月。”
男子眼前閃過一絲訝異,道:“是。”退下時匆匆撇了眼陸宣言,看得陸宣言莫名其妙,剛進樓時他就覺得微妙,整棟酒樓熙熙攘攘人來人往,他倆已換了道袍身著常服並無顯眼之處,但伙計們見著他倆卻都猶如如臨大敵般,恭敬得像鵪鶉一樣。
他不禁試探問道:“這樓,你家開的?”沒想著一語就中。
“嗯。”花風苑答的淡然,彷彿這橦奢華富麗的酒樓,只是巷子口的小小麵攤,他望向港口那百來艘雄偉的航運大船,語調平和道:“我爹是漕運總督。”
陸宣言簡直要驚掉下巴了,“漕運總督!漕運總督!!可…可…”
“仙門不扶官門是吧。”花風苑回頭道,那神情是堅定果決的,他笑道:“所以在花家的宗譜裡,我已經是個死人了。”
陸宣言收起嘴巴,等著花風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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