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宮山-
“二師兄,你又要偷溜下山了哦!當心被大師兄知道要受罰的。” 顧重印拿著掃帚漫不經心的對著邊坡下那名白衣飄飄男子喊道。
“噓!你小點聲,別被那個老古板聽到了,來來來…” 白衣男子鬼精精的朝著顧重印揮了揮手,顧重印先是歪了一下頭滿臉警戒,沒過幾秒便扔下手中的掃帚跳了下去,半是緊張半是期待的附耳靠近。
白衣男子故作玄虛道:“聽說不久前山腳下的那個「錦明鎮」,來了一批新的雜技團挺有本事的,要不咱倆先來去瞅瞅,有趣的話再團玄伶他們一起下來。”
顧重印一聽到「雜技團」眼睛都亮了起來,連忙點頭如搗蒜,接著聽到「玄伶」二字後,又猛的搖頭一臉恐懼道:“不,我不去!掌門大師兄說了,百年之劫即將到來,咱們五派仙門必需做好備戰修煉以防魔族來犯。” 顧重印說得文謅謅一派正氣凜然,但下一句又掉回了原來的慫包樣,怯懦懦道:“而且要是再被逮到偷溜下山我就死定了,三師兄也不知怎麽著的,近幾十年來哨查得越發嚴謹,要是被他發現…” 顧重印說到此不由得抖瑟了一下。
傅玄伶是宗昊門的第三師兄,派門裡的白蓮花白月光,一頭雪白銀色長髮生得姿容俊秀溫潤如玉,平時看似婉婉有儀人畜無害,那罰起人來可堪稱一絕。比如挑水三千桶,人都已經挑到腿瘸臉發紫了,他會拿著帕子輕柔幫你擦拭汗水與淚水後,展起天仙般的笑容溫聲道:“請繼續吧。"直到挑滿三千桶為止。
不然就是罰抄經文五千遍,手都抄到抽筋爆血手指變形,他仍會在溫情的幫你按摩塗藥後,滿臉心疼不捨眼中含著絲絲霧水道:“請繼續吧。"然後一直盯著你發寒,直到完成所有的處罰為止。
即便如此,三師兄仍是這眾門生們癡戀不已的溫柔鄉,萬千汙泥中的一朵聖潔蓮花。
天仙般的柔軟心腸,惡魔般的鐵石紀律-這是門生們對他的評語。
高寒玉潔戰堇-戰宣墨、浪蕩不羈陸凡-陸宣言、似水柔情傅音-傅玄伶,是為宗昊門裡的三大巨頭。
“嘖!你怎麽這麽沒膽!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再說了,被發現就被發現,那個老古板頂多也只會罰罰打坐練氣幾天而已,咱做做樣子不就得了。”
顧重印噘著嘴滿臉不悅回道:“那是二師兄你才敢這樣偷懶,誰不知道大師兄最庝你了,哪回不是你偷跑,我們挨罰的!而且你別以為我們都不知道,三師兄從來也沒能罰到過你…”
白衣男子有點心虛愣了一下,隨即道:“誰知道你們那麽傻,老古板人都走了,就你們還傻呼呼在那裡受罰…再說玄伶那…唉唉,少廢話了,一句話,跟不跟?你不跟我可自個兒走了。”
顧重印眼神咕溜溜的轉了好幾圈,彷彿內心正在天人交戰撕殺中,最後他咬咬牙恨聲道:“跟!”。
陸宣言挑了眉個賊笑道:“兄弟。”
二人就這麽提著劍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悄無聲息的溜下了山。
才飛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聽到顧重印在後頭半喘半吼的喊道:“二師兄你飛慢點!我才剛入結丹啊…啊!啊啊呦我的媽呀!…” 只見他遇見禦著劍歪歪斜斜,慢吞吞被拋的遠遠的,陸宣言白了一眼又飛了回去,一把拽著他說道:“嘖!不是都已經結丹了嗎?怎麼連劍都還禦不好,禦成這樣還敢學人翹課。”
“還不都被你拐的!” 顧重印立馬很是委屈的回嘴道。
陸宣言撓撓頭道:“嗯,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好啦,下回練好才准翹課,知道嗎。”
“哦…"
這名身著貴氣靈仙白袍,雪白色的衣襟上以金絲細線繡著昊天宗門之「鎮符」,手執一品靈劍、器宇軒昂、仙氣凜然,看似年約二十實則已三百二十來歲的俊美男子,就是錦宮山「宗昊門」鼎鼎大名人稱陸二帥的二師兄-陸凡,陸宣言。
至從宗昊門掌門師尊閉關由大師兄戰菫代執掌後,原本就天不怕地不怕的陸宣言,更是仗著自己身為二師兄的頭銜,是越發有恃無恐的經常偷溜下山,說好聽是去斬妖除魔為民除害,實則偷懶打混浪蕩風流。
而他自己浪蕩就算了,偏生又愛拉著一班師弟四處沉淪,惹得原本沉靜溫雅不問世事的大師兄戰堇,不得不硬著頭皮出來整頓門派,嚴守門規,這八十年來不僅臉色是越變越深沉,脾氣更是越來越古板,硬生生的把這天下第一美男子給搞成了天下第一臭冰塊。
“二師兄,我們不換衣嗎?"顧重印恭敬的撫了撫方才吹亂的金邊白袍,這鎮符金邊白袍是只有宗昊門已入結丹境後的修士才有資格穿上的,意義非凡,好不容易才修到手,顧重印可不敢有絲毫損傷。
“當然要換啦,這身衣太張揚了。” 陸宣言邊說邊從袖裡撈出了套衣裳,將身上的白袍換成了一襲墨藍色錦衣,仙氣瞬間成了傲氣。
錦明鎮是宗昊門山下數一數二繁華的小鎮,因為地處靠近宗昊門的優勢,魔物妖怪基本上是能閃則閃避而遠之,小鎮自然也就越來越繁榮熱鬧。商隊旅人絡繹不絕,各種五花八門的雜技表演更是爭奇鬥豔精彩絕倫。
鎮裡,陸宣言熟門熟路的在大街上閒晃,白日的市集人聲鼎沸,顧重印神情卻有些不太自然,入山百來多年,雖然也常跟著陸宣言私混偷溜下山,對於塵世間的生活並不算陌生,可這必竟在清山上待久了,一時間面對這花花世界仍有些不太適應,尤其是陸宣言這張招蜂引蝶的俏臉加上塗了蜜似的口舌,勾得路過的小娘子們各各心花亂竄。
顧重印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終於按捺不住問道:“二師兄,你說的雜技團在哪兒啊?” 果然他心裡心心念念的還是那雜技團。
陸宣言逛得正開心,媚眼稍停,頓了一會兒下巴頂了頂下巴說道:“那兒吧,聲大。”
果不其然,在一群圍觀的驚呼聲裡,一班六人雜技團正火熱熱的開演當中。
只見一名須髯如戟的粗衣壯漢站在一座簡易搭建的竹木高臺上,高臺約莫有十五尺高,而高臺的另一端則站著一名青衣妙齡女子,兩座檯面中間僅系著一條細如銀絲的繩索,和壯漢形成強烈對比。
那壯漢低頭望了眼臺下的群眾,“喝!” 了一聲,便輕墊腳尖一腳踏在繩索上,繩索立即沉了下去,圍觀的民眾不自覺的倒抽了一口氣,壯漢接著又將另一腳搭上前,繩索輕晃了一下,群眾跟著屏住呼吸,深怕那壯漢突然失足摔落,誰知那壯漢平衡感竟異常優越,很快便穩住了身子。
他緩步向前邁去,莫約走至中央時,對面的那名妙齡女子也踏入了繩索中,雖然那女子看似嬌小輕盈,但那條繩索細如銀絲,還是不免讓人擔心不知何時會突然斷裂。
她身輕如燕的快步往中央走去,在壯漢面前停了下來,就在大夥兒好奇倆人會如何動作時,那壯漢雙手一揖女子單腳一蹬,迅雷不及掩耳的在空中翻轉了一圈,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輕輕巧巧就翻到了壯漢的背後,雙腳穩穩的落在繩索上,此時的群眾才終於吐出吊了一路的緊繃感,爆出如雷掌聲。
團裡頭一名體態圓胖、身材矮小,長相莫名喜感的侏儒,嘻嘻哈哈的托著一隻木砵踩著獨輪車,身手靈活的在人群中來回穿梭喊道:“打個賞唄!大爺夫人打個賞唄!…"
幾個民眾稀稀落落的朝裡頭丟了幾個銅板子兒,顧重印也掏出了幾枚銅板,臉上滿是興奮。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DgogO3Q7l
眼看群眾逐漸散去,一名滿頭花白的老頭趕忙提著鑼,「哐哐啷啷」的喊道:“來!來!來!什麽吞火吞劍咱才不稀罕,今兒個給你們瞧個沒見過的開開眼!來呀!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這位帶頭說話的是名約莫六十的老頭兒,雙手敲著鑼大聲吆喝著,雖是一頭花白髮鬢,底卻中氣實足聲如洪鐘。
在旁圍觀的民眾好奇作祟紛紛又聚攏了過來,只見老頭兒拿了一隻空砵遞給那侏儒,順手將他手中那隻裝著銅錢的砵給換了過來。
顧重印發現雜技團後方那躺椅上似乎有些動靜,原來那兒一直默不吭聲的躺著一個人,見老頭吆喝這時才緩緩起身,來人是一名眼窩凹陷,臉色十分蒼白年輕男子,一副身患重病弱不經風,隨時會嗝屁的樣子,讓人不禁好奇他究竟有什麽令人驚豔的技能。
只見男子慢條絲理的走了過來,緩緩抬起那雙吊三白的死人眼,病懨懨將老頭手上的砵拿了起來惦了惦,老頭這時開口吆喝道:“各位大爺夫人睜大眼瞧清楚了,這可是本團的拿手絕活,不看可惜、錯過惋惜啊!來呀!”
那蒼白男子吊眼環顧了一圈,一句話也沒吭,便開始將砵裡的銅錢一個二個三個四個不停的往嘴裡送,圍觀民眾被這突來的舉動驚到了,瞠目結舌紛紛議論道:“他這是不要命了嗎?那可是銅錢啊!"
隨著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此時老頭又開始喝聲道:“來來來!給多少吃多少!給多少就吃多少啊!”
果不其然,人群開始躁動,大把大把的銅錢不停前呼後擁的往裡頭扔,那侏儒快速穿梭身手靈巧的將地上的銅錢一一撿起,年經則男子面無表情的將銅錢一個一個往嘴裡塞,彷彿吃的不是銅錢而是花生米似的。
顧重印看得是又是驚又喜又興奮,連扔了好幾枚銅錢進砵裡,還不忘對著陸宣言傻裡傻氣的笑道:“這也太厲害了吧!二師兄,你要不也丟幾枚?!”
陸宣言搖搖頭,笑而不語。
ns 15.158.61.2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