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們十七歲 - 01. 大家好，我叫黎雨墨

　　「你弟弟比你聰明多了！」

　　「考第一名有什麼了不起，這是應該的吧……」

　　猛地睜開眼睛看向窗外，夜深漆黑如墨，黎雨墨膚色極為白皙，毫無血色的面容在這黑夜中更顯蒼白。

　　雖說夏天的夜晚帶有些許涼意，微風映在他單薄的身軀上卻顯得特別刺骨，令人心寒，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被同樣的夢給驚醒，以為早已百毒不侵的內心，在這寂寞難耐的夜晚中，依然會感到疼痛。

　　「都幾次了，我這是幹嘛呢？」

　　看向睡前擺在床頭的新制服，即將成為高中生的事實並沒有帶來多大的興奮，對於他人眼中看似豐富多彩的高中生活毫無興趣，唯一值得抱有一絲期待的是能夠逃離這個鬼地方，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家。

　　想到這裡，黎雨墨嘴角機不可查地微微上揚，翻個身重新躺回床上，難得的一夜好眠。

　　「同學你好！是新生嗎？要不要考慮我們補習班，教室大、師資優，來試聽不用錢喔！」

　　星期三早上七點，今天是高中開學第一天，校門外除了學生以及負責接送的家長外，還有一大堆穿著廣告背心，奮力招攬學生們的補習班工讀生，正厚臉皮地不斷往學生手中塞傳單。

　　這裡是北市二中，首都第二志願的高中，雖然不是第一志願，但也夠頂尖了。

　　而且校風開放又是男女合校的緣故，很多分數能上一中的優秀學生們，甚至還願意放棄高分，就為了能夠享受二中的自由與多彩的社團活動。

　　也因此為了招攬這些優秀的學生們，各大補習班還特別增派了人手，把校門外的人行道擠得水洩不通。

　　黎雨墨穿著淡藍色的制服襯衫，整齊地沒有一絲皺褶，一雙細長的腿包裹在黑色制服褲底下，修長的身形硬是把那死板的制服穿出高級名牌貨的模樣。

　　頂著一頭稍長的頭髮，額前的髮絲蓋住那雙漆黑的眼堵，深不見底的瞳孔同那髮色，在這烈日當頭下透不出任何一點光。

　　第一此搭車上學，起得特早還在犯困，黎雨墨被這些人攔著心裡特別煩躁，雖然腦中飆過一串串髒話，但臉上仍撐起那練了十幾年的招牌笑容。

　　但正當他要伸手接下傳單時卻又突然想到：「不對，這裡沒人認識我，不用再裝好學生了。」

　　於是果斷將抬起半截的手再插回口袋，冷冷地回了一句：「不用了。」

　　「哎！同學沒關係嘛！跟朋友一起來看看啊！」

　　那工讀生帶著厚重的圓框眼鏡、身形微胖，並未因此而打退堂鼓，更加熱情貼向前說道：「不用擔心，我們補習班真的厲害！找的都是你們這種優秀學生，來這裡保證不虧，包你三年後頂尖大學隨便填都能上！」

　　「呵，優秀學生？那不好意思你找錯人了，我不優秀，就是個普通人，也不打算找補習班。」黎雨墨看向工讀生的雙眼愈發深沉，眼底深處的黑彷彿能吞噬人心，由內而外將人拉向深淵。

　　那工讀生打了個冷顫，還以為什麼樣的人都見過了，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對一雙眼感到害怕，他果斷放棄，抱著傳單退了一大步，搖晃著身軀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第一次順著本意打發掉人，少許地感到快活，黎雨墨加快腳步往校門口前進，映入眼簾的是一顆刻有「天空之子」的石碑，這是世人對二中學生的稱呼。

　　天藍色的制服配上占地廣大的校園，再加上自由開放的學風，校長期許自家學生們能夠在這片廣闊的天空下，快樂學習並找到人生目標。

　　「天空之子？真是和我八桿子打不著的稱號。」把多少學生垂涎的稱號於心底毫不留情地嫌棄一番後，黎雨墨慢慢往教學樓前進。

　　開學第一天，教室裡的座位先搶先贏，他挑了個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安靜且低調。

　　比較早到的同學有的已經形成了小團體，正互相興奮地介紹自己，因為不想太引人注目，黎雨墨靜靜一人整理座位。

　　「嗨囉！你叫什麼名字？啊，忘了先自我介紹，我叫吳凡，本市人，你呢？」

　　搭話的是前座的男同學，一頭簡潔整齊的短髮，閃亮的雙眼直直盯著人看，因為笑得燦爛而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在黝黑的膚色襯托下更顯奪目，配上中氣十足的問候，不難想像應該是一個非常活潑的人。

　　「我叫黎雨墨，來自若山市。」

　　「若山市，我知道，在北市的東邊嘛！」

　　黎雨墨很訝異首都的天龍國人竟然知道若山市，因此對於吳凡的態度也和善了起來，不自覺就多問了一句：「你竟然知道？」

　　「嘿嘿，上次我剛好去那裡玩……對了對了！我的興趣是打籃球，你呢？」

　　「沒有。」黎雨墨簡短地回，不擅長與人交談的他想速速結束這個話題。

　　奈何吳凡並未打退堂鼓，進一步又問：「那你喜歡運動嗎？」

　　黎雨墨也只好回：「還行。」

　　聽到他這樣說，吳凡眼睛又張得更大了，「太好了！看你皮膚白又這麼瘦還以為你不喜歡運動呢，以後一起打球啊！哎，要不先加個好友吧！」

　　不是黎雨墨在亂說，他還真擅長運動，從小任何運動只要給他嘗試一下，就能夠自己摸出個大概，很快便能上手。

　　雖然看似沒什麼肌肉，四肢細長彷彿一折就斷，但跑步卻特別快。此外，就算運動時不會特別做任何防曬，但皮膚不知怎的就是曬不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哪朵被關在溫室裡的小花。

　　黎雨墨不習慣受到他人熱切對待，只得錯愕地拿出手機，不太熟練地操作著Line。

　　吳凡盯著他手忙腳亂用一會兒後，終於忍不住了，試探地問：「知道怎麼加好友嗎？」

　　「我……不會。」黎雨墨微微蹙起眉頭。

　　「都什麼年代了，竟然還有不太會用手機的高中生，這是哪裡來的山頂洞人？」吳凡湊上前不禁嘀咕。

　　他一邊覺得訝異，一邊幫忙操作手機，三兩下加完好友後又不小心看到了他的好友名單，竟發現只有三個人，其中一個還是自己，於是他又忍不住了。

　　「你這好友人數是怎樣，難道加你好友有什麼特殊關卡？那我怎麼不用？」

　　黎雨墨翻了個白眼，忍不住一口氣迅速地說：「我這手機剛買，Line也剛辦，好友就我爸、我媽，還有你而已。」

　　吳凡頓了一瞬，道：「喔喔這樣啊，抱歉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備感光榮。」

　　折騰一陣子總算加完好友，吳凡便心滿意足地去找前座同學搭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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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頓時又恢復清淨，黎雨墨看著多一人的好友名單，不知道為什麼內心有點開心，一不注意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但馬上又回到了原本冷淡的模樣。

　　可這一下哪能被旁邊眼尖的女孩子錯過呢？

　　其實從黎雨墨踏進教室開始，那精緻的面容早就吸引了一票女生注意，但礙於他自身散發出來的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沒有人敢主動上前搭話，不過他剛剛和吳凡正常說話的樣子，大家頓時又增添了幾分信心。

　　此時黎雨墨一閃而逝的笑容更是讓這些女生們不自覺臉紅，其中一個看起來比較大方的女生被拱上前去搭話，正當她要開口時……

　　「大家回座位坐好，我是你們一年七班的導師，張芬郁。」一道溫柔中又帶點些許嚴肅的聲音響起。

　　剛剛如菜市場般吵雜的教室頓時變得安靜，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會被聽得一清二楚。

　　真不愧各個都是從不同地區來的優秀學生，該認真的時候還是會認真，老師滿意的雙眼快速掃過全場後，便開始說明一些入學的注意事項。

　　「首先恭喜大家考到北市二中，本校自由開放的校風大家都很清楚，想玩社團的玩社團，想談戀愛的談戀愛，畢竟是男女合校嘛！相信你們很多人也是衝著這點來的。」

　　臺下頓時傳來一陣轟笑，同學們一個個緊張的面容瞬間煙消雲散，臉上盡是藏不住的笑容，流露出這個年紀本該有的青春活力。

　　「咳咳……當然這些都要在不耽誤學習的情況下，各位這麼優秀，相信每個人都能做到自我約束，有任何學習或是生活上的煩惱，歡迎來找我討論，老師一定會盡力幫忙。」

　　一句話又迅速將所有人拉回現實，再度提醒大家讀書還是學生的本分。

　　老師佇立於講台上，溫和的笑容配上慈祥的雙眼，個子不高但身形穩重，和路上常見的中年婦人不一樣，高貴優雅的氛圍散發著讀書人的氣息，眉目中透露點歲月的痕跡，但卻不顯蒼老，反而有種經驗老到的感覺。

　　「接下來不免俗地要請大家上來自我介紹啦！結束後要選班級幹部。」

　　一聲令下，大家便輪流按照學號上臺，這裡的學生過去都是各校菁英，早已習慣受人注目的感覺，絲毫不覺緊張，眾人皆無所不用其極地介紹自己。

　　黎雨墨學號靠後，聽著臺上同學五花八門的介紹詞，腦中思考的卻是等等要怎麼最快、最簡單地完成這項任務。

　　「下一位，黎雨墨。」

　　聽到自己的名字，他懶散地撐起身體，拖著步伐走向講臺，全身上下訴說著毫不情願。

　　與之相對則是班上的女學生們，各個無不坐直身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就怕自己待會漏聽了什麼。

　　黎雨墨站在講台上，冷著一張雪白的臉，眼尾細長眼神沉鬱，氣質清冷淡薄，兩片薄唇被那白皙的皮膚襯得特別紅潤，替那毫無人氣的臉龐抹上淡淡色彩。

　　被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在眾人期待下緩緩張口，同時，一道毫無起伏的聲音緩緩響起。

　　「大家好，我叫黎雨墨，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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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大家好，我叫黎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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