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已收拾乾淨的餐桌前,燈全點亮,桌上攤著我的雅思課本,課本右側放了筆記本、原子筆、螢光筆、立可白;左側放著一杯水。
事實上,我已經在餐桌前坐了半小時,但我陸續想起還有一些該做而未做的事:水喝完了要添、要上廁所、風太大了要關窗等等。就這樣掙扎了半小時,才終於放棄讀書的念頭,全心思考進怡婷公司的事。
似乎,眼前我可選擇兩條路,一條是循我原來的規劃,以準備考試為主、賺錢為輔,目標是出國深造。而長程--真正的目標,是藉此進入一流的公司,獲得高階職位,不論是台灣或外國的。而新出現的另一條路,是接受怡婷的提議,進入玉立創意--一家堪稱台灣一流的設計公司。
直接比較似乎不夠公允,我換了個角度來探討我原本想出國的原因,一開始會想換方向的原因是什麼?如果捫心自問,會發現出國、讀書從頭到尾都只是藉口。是離職的藉口、與她分開的藉口。只是理由必須夠真,須合情合理,我融入其中,全心扮演自己的角色。
我移上沙發,注視窗外的夜色。
我大概曾經在什麼場合對學弟妹們夸夸而談:身為一個設計師,要像熟悉美麗事物般去了解一切的醜陋,我們需要去接觸真實,才能篩選出客戶需要的。可是如果我真的願意對自己毫無保留,我是否能否認這只是我自私的藉口?
再追根究柢,我是什麼時候決心與她分開了?
在那次吵架之前、在她對我攤牌之前,分手對我而言已經是正在執行中的事項。我每天檢閱進度,在清單逐一打勾。出國當然是一個好藉口,巧毓也留學過,收穫頗豐。造成我們分開的原因會被稱為生涯規劃的不幸歧異,如果當下未能解決,時間和距離會處理一切。我足夠體貼,才會處心積慮地找理由。
這說明我曾是愛她的。顯然如此,不然我不會跟她在一起那麼久。我曾經是愛她的,並沒有什麼具體的原因讓我想離開,並不是多一個人或是她已不再出色的那種問題。關於巧毓,她在我心中不再是一道謎題。對於彼此之間的差異,我無心求解。愛情的末尾是否就是這樣?
在那段她再也無法滿足我的時間,我更加頻繁的與她做愛,像是想翻開她的皮膚,去扒一個足以不去愛她的理由卻遍尋不著,這令我憤怒。
具體的行動是逃跑。
我並不是真心想去英國,除了英語以外,還是錢的問題。我是有一些存款,但將他們全額投入會是相當大的冒險。接受家裡的金援亦不在考慮範圍,我們家沒有那種餘裕,不像珮妤。跟她講話是很開心,但錢不是她需要煩惱的事情,這就在我和她之間砌出了一道她從未想過、也看不見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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