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歸的他們
4-1 公路天使——「死神雙姝」
響和韓曉月正在大樓門前上演着「十八相送」。她的夜晚還未完,而他?暫時算是功成身退了。待會還得和春日局來個「賽後檢討」,還是早早回去更好。但她的側臉看起來是讓人擔心的,她似乎未找到自己的出路
「妳之後打算去哪裡?」他的直感告訴他,她還不會回香港去。
「我想去欣賞一下京都祇園的古典和藝妓的美麗。而且我有朋友在那邊,剛好去探望一下。」邊走邊談,她想散散心。這陣子發生太多事了,一時間她也未能完全消化。出去走走正好讓她重組一下腦內的資料,再說她也喜愛美麗的古典優雅。
而且二之宮家就在京都。
「我的家也在京都,只是為了那場展示會才來東京。」這未免太巧了吧?這代表也許他們之後還有私下見面的機會。思及此嘴角的微笑更是彎的深邃燦爛,這樣也不錯!
「這樣子可以請你當我的導遊呢。」二人有說有笑,但她的眉心間總是隱隱一股陰鬱難散,化成了一條淺淺小坑烙在她的劍眉中央。是為剛剛春日局的無禮而餘氣未消?不單是如此,複雜的感覺塞滿了她的胸口,連她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
「呵,這是我的幸運,待工作完了之後,我們再相約。再見。」送她到門口,十八相送也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門外停泊着一輛名貴轎車,他知道轎車內的是誰,但他還是裝作甚麼也不知道就好。被牽連或是被扣上任何罪名也不好,他還不想被她討厭。
微笑道別,他轉身回升降機大堂走去。
她站在原地兩秒後也轉身往門口走去,離開這棟冷硬無情的「水晶堡壘」。停泊在門外的轎車卻打開了車門,嚇得她瞬間停下了腳步。就不怕車門打到她嗎?皺起了眉,正打算拂袖而去,車內的人卻開口了。
「既然和那無禮的春日局談不攏,要不要試試和我一談?」幽暗的車廂,傳來的是她認識的聲音。
「『敵人的敵人是朋友』,是這個理嗎?」斜眼看着車內的人,她此刻只有這感覺。
「理是這個理,但除了這道理之外,我和妳是有商量的餘地。至少,我自認是個誠實的人,不是那些言語隱晦,答非所問的人。」水尾政仁知道她人在這裡,自是見了春日局。而他出現是因為他知道二人會談破局,這結果不難猜。因為他清楚春日局這傢伙說話從來就是不好聽,從她那張臉上他讀出了濃濃的不悅,還有「無助」。
他想幫她,而唯一的方法就是招她入「朝廷」。大家都已經無路可退,她清楚自己已經不再是「人類」的事實,她要面對不只是身體上的變化,還有更多的在後頭。單憑她一己之力要安身立命也難。
冷哼一聲,她還是上了車。這個色貨雖然是「咸濕」,可他不虛偽,也不算太無禮,至少那囂張的嘴臉她還可以接受。「啪」一聲關上了車門,倘大的轎車內繚繞着紅酒的芳香在黑夜的公路上行走,離開這冷冷的商業區域。
希望有一個美好的夜晚吧,上皇大人。
水尾看着手機,響給他傳了這樣的一個短訊給他。將手機收回衣袋中,他遞上一杯紅酒給她。朝她躲得遠遠的,背抵在前方駕駛座的背,她雖是上了車,但還是擺出了這樣的姿態。
「你會回答我所有的提問?」她脫口而出的提問,聲音很輕,既懷疑也小心。Damn it!問了出口才覺得自己問的非常白痴,如果是有心要騙她的話,這問題根本是白問!
她,是覺得他可以相信,是吧?她略帶猶疑,但最終還是伸手接過他遞上的一杯紅酒。
「妳儘管問便是。」他任她提問。反正沒甚麼好隱藏,他不是那些藏頭露尾的小人。瞧她像貓兒一樣小心翼翼地防範着,還徘徊在相信和不相信之間。只是時間好像不太夠用了。
「你活了多久?」幽間的車廂內,他看上去很不真實。是之前響的說話影響了她嗎?眼前這個人,仍舊不過是當日那個登徒子,但這一刻,她卻有心寒的感覺。要重新審視這個人是嗎?
「確實數字都忘了,大約四百年吧。其實過了頭一百年之後,便會對這些數字沒有感覺。」放眼車窗外流轉飛逝的繁華,他一手支着頭。
日子久了便懶的算,算來也沒用。改變不了甚麼,他擁有了永遠的時間,卻留不住他人的時間。她的問題問的有點可愛,難得這張不馴的臉,有如此的表情。
恐懼的表情赤裸裸地刻劃在她臉上,她怕的是甚麼?還有「同情」,她要同情誰?是不得不向命運屈服的自己,還是已經對時間「麻木」的他?
「剛才春日局說我應付不了『神宮』,那是甚麼?」雙手捧着酒杯啜飲着紅酒,她是餓了。曲着腿幾近「瑟縮」在角落的她眼睛卻直直的看着他。
「他們哪,他們守喪期已滿,應該很快會出現的了。我儘管解釋一下。」水尾為她解釋一下,反正她一定會和他們對上的。
所謂「神宮」就是專門對付我們這些「刻印者」的除魔世家,除去那些失敗品和我們就是「神宮」的主要工作。他們的家主二之宮鐵也一個多月前猝死,他有一對雙生女兒,還有一個養子。家主之位不知花落誰家,不過誰是二之宮家的下任家主也好,他們都會追趕我們不放的。
「心藍﹒﹒﹒﹒﹒﹒神宮的下任家主是二之宮芽子﹒﹒﹒﹒﹒﹒」聽到一半,她已臉如死灰,捧着酒杯的雙手也差點鬆開了。最壞的打算終於成真了,她的朋友並不多,同時她亦不想心藍為難。但現在,她們之間不是生就是死。
「喔?妳似乎認識二之宮家的人,不過記得不要將交情帶到『狩獵場』上。」這算是他的「溫馨提示」吧。他曾經見過三個將感情帶上「狩獵場」的人,下場非常的淒慘,兩死一瘋,沒一個有好下場。他不想她步這三個人的後塵。
嗯?有感覺,是那傢伙在這附近!他感覺到那惹他討厭的氣息,要快點離開,不然會有麻煩的!
「我們要去哪裡?」
「先去乘特快列車,目的地是京都。」那傢伙不會去京都,這樣他可以多賺一點時間。用來說服她也好,去拜祭一下「前」對手二之宮鐵也也好,總之他就是不想見到那傢伙!
「京都?可是那裡是,嘩!!」突然公路上的車子們都失控似的亂撞,一輛私家車往他們的車撞去,而且更撞在她落座的地方。她整個人失了平衡地往前仆倒。
「嘖,那傢伙不膩的嗎?」傾前伸手扶住仆前的她,他另一只手上的酒杯,內裡的酒沒有灑出一滴。一口將杯中紅酒飲下,他知道這公路今晚將不再安寧!
「嗯?」她整個人跌入了他胸膛前。還未來得及回魂,他們的車不知為何也失控了!車內頓時天旋地轉,一時之間她也不知要怎麼辦!
「這次那傢伙玩的過火了。」另一輛車的司機爬了上他的車,打破了玻璃窗,一口咬住了他家司機的脖子。可憐的司機慘死當場也不忘繼續自己的工作,他的腳還踩着油門。換句話說,這輛車正危險地在亂成一片的公路上飛馳。
掏出佩槍,水尾政仁二話不說朝咬死司機的兇手連開五槍。空間太狹窄,他不瞄準心臟,目標轉向失敗品的頸項,橫開五槍,做出刀切的斬首「效果」。此等神乎奇技,連她也看得嘖嘖稱奇。
「莫斯科馬戲團﹒﹒﹒﹒﹒﹒」頭靠在他懷中,她彷彿是和爸爸一起去看馬戲的小女孩,只差沒有拍手鼓掌。這已經不是人類不人類的問題了,這是甚麼技巧?可以稱為神級技巧了!
「這車不行的了,先跳車吧。」無視她那像看完精彩表演般驚訝不已的樣子。儘管車子已經失控胡亂飛馳,他還是打開了車門。
「你瘋了?這不死也會重傷!」她難以置信地看着他,這樣子不是玩命,是尋死!雖然留在車內同樣是死﹒﹒﹒﹒﹒﹒
「抓緊!」他一手摟着她的腰,另一只持槍的手則將她的頭死死按在他懷中。壓低身子一躍,在公路上滾了好幾圈,他緊緊將她揣在懷中。他的額角已和硬得要命的路撞了不知多少次了,痛死了!
所以他不喜歡在前線!總於停了下來,鬆開緊抱她的一雙手,他站了起身,拍掉一身的塵土。放眼一看,天海這次玩太大了﹒﹒﹒﹒﹒﹒整條公路塞滿了沒有人駕駛的車,有的已撞成一團,有的安靜地停在路上,有的因事故而焚燒着。
而這些車輛的駕駛者或是乘客都不在車內,他們都變成了失敗品在公路上緩緩行走着。他們朝他的方向前進,因為他額上和手背上正在出血的傷口吸引了他們的嗅覺。他們都「吃」了他啊,吃了堂堂的上皇大人。
最想殺了他的,是天海吧。比春日局更想殺了他的存在!
「這數量,是怎樣辦到的?」韓曉月也站了起來,眼前是天殺的恐怖景象。
「有機會的話,妳可以去問問天海的。」戴上耳塞式掛耳藍芽耳機,不!正確來說是手槍接續及「狩獵場」專用特殊通訊工具。他要大開殺戒了,不好好玩的話,很對不起他自己。這次不是開幾槍便可了結的小事,將手槍和他的意志連接上,在火力方面直接提升好幾倍的力量。
他受傷了,為了保護她?不可能吧?他的表情不同了,不是之前那吊兒郎當,是變調的愉快。蓄勢待發的狂氣,是他狩獵時的臉。眼下他們是無路可逃了,大幹一場是唯一的選擇。
從他身後挪步上前,和他並肩。她不是無能的廢物啊!
「在這之前,我們就快樂地殺戮吧。不需任何武器,我也可以盡興。」看着眼前一大片的「屍海」,她面無表情地說着。準備伸出她的利爪!
「妳還想在她們面前做人的話,就收起妳的指甲。」雙手持槍開火,槍聲不絕於耳,一頭接一頭的怪物在他們眼前倒下。他話才落,一輛白色跑車高速朝他們駛來。
「她們?」雖然未清楚他所說的是誰,不過她還是先收起準備伸出的利爪。
白色跑車攔在他們和怪物之間停下。
「晚上好。」車門在他們眼前打開,一名身穿粉紅色繪上撫子花大振袖和服的女子緩緩地﹑優雅地下車。有着和心藍二之宮芽子一樣的容貌,卻又一頭及腰長髮。不同於心藍的颯爽清新,是大和撫子式的美麗典雅。
她朝他們微笑,水尾政仁停下了射殺的動作,韓曉月臉上表情沒有明顯變化,可是心已經涼了半截,整個身體都好像僵化了,是心藍的雙生妹妹!最壞的情況出現了!
「我還來不及送故人一程,還請妳們節哀。」放下槍,他眉頭輕鎖。是一場客套的表演?他不屑,也不需要,畢竟他看着二之宮鐵也由初出茅廬至現在仙逝不歸,匆匆數十寒暑也不過如此。儘管是對手,亦有「識英雄重英雄」的情懷,人類逃不過生老病死。新的一代有如一場輪迴循環一般出現,這是世人口中所謂的「生生不息」。
「水尾先生有心了,我和姐姐也先謝過你的心意。西涼姬?還真是奇遇呢。」
「還好,中午才和芽子小敍,想不到晚上便遇上了妳,真是奇緣。」拚命隱藏心虛和心驚,場面話說得流利自然。她的眼光一直在前方那群怪物身上,他們這樣閒談是否有點太過?
雖然她知道心藍的雙生妹妹,也即是眼前這位心紅二之宮杏奈是個有點天然呆。可是這也未免神經大條了點吧?
「小姐,後面。」水尾政仁提醒一下仍未進入狀態的心紅,雖然他知道心藍一定不會讓她出事。
一頭怪物正在心紅的後方往前撲,韓曉月欲上前卻被水尾的手輕輕攔了一下,用眼神示意她乖乖的看下去就好。
「嗯?」歪着頭﹑微笑着的心紅這才悠然轉過身去,怪物快要撲向她了,她還是一臉「呆萌」相,更緩緩地開口說:「丫~真的呢!」
媽的,心紅是有多「白痴」?總算見識到了﹒﹒﹒﹒﹒﹒
一道彷彿連空氣也氣流擦過了水尾政仁的耳邊,準確無誤地打爆了撲向心紅的怪物的頭。
「丫~姐姐生氣了。」心紅微笑着,纖指輕點小唇地說。
「是狙擊手?這裡有狙擊手!」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她知道狙擊手是誰,如果和她估計的是一樣的話,她更不可能對心藍說真說話,她的頭還未想爆。
「姐姐心藍是狙擊手﹑妹妹心紅是近攻,這就是神宮的『死神雙姝』。」水尾政仁為韓曉月「介紹」這對姐妹。他,很難「原諒」她們。因為,她們奪走了對他很重要的﹒﹒﹒﹒﹒
他和她們之間發生過甚麼事?他的表情不同了,臉色一沉,不是她認識的「色貨」!這一刻她看到了憤恨﹑陰沉,還有殺意。他不是真的想殺了她們吧?
「丫~水尾先生的過獎,我和姐姐不勝欣喜呢。」心紅禮貌地微笑,在別人眼中完全是挑釁的行為,但她卻全沒自覺。雙手不知何時已多了一雙刃圈,這是她的武器。步履款款,姿態優雅地往怪物堆中走去。
手持雙刃圈的她一撥﹑一拉,手肘一抬﹑一落,圈上刃口輕易地割下怪物們的頭顱。動作流暢但非伶俐,是一種集風雅﹑古典的日本舞步的拍子。她的身體柔軟度驚人,輕易穿梭在密密麻麻的怪物堆中舞動手上的雙刃圈。
不知身藏何處的心藍則不時放冷槍來為心紅開路。這對雙生花合拍得令人冷汗直冒,心藍那在黑夜也精準無比的狙擊暗殺是充滿極速的斷罪之槍,心紅這難以掌握的古雅殺舞是不急不躁審判舞會。一藍一紅,一快一慢,找不到縫隙的合作!
一對心靈相通的美貌雙子,在公路上履行她們的天職。身為「神宮」中二之宮家的「死神雙姝」,她們必需掃除和「狩獵者」有關的「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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