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夜宴之前
酒店餐廳的服務台,「響」正向服務生點餐,不過不是為了他和心寧點餐。而是為了另一個人,他正在小卡片上下筆。
「響哥哥,人家等了你很久呢!怎了?笑得這樣開心的?」黎心寧不知從哪裡繃出來。
「遇上有趣的便笑,就這麼簡單。」他將卡片交給服務生後便和黎心寧一同往餐廳走去。在下午時段理應高朋滿座的餐廳卻不見任何人的身影,除了在落地玻璃窗前那一桌。
桌上擺著一杯喝了一半的紅酒,一個男人正背著他們獨坐着。男子雙腿交疊,一派悠閒地坐等著他要等的人。
「你們有和我共進午餐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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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殊榮不是我們二人擔得起的啊。上皇大人,很久沒見,想大人這陣子身心必是非常的康健了。」這種霸氣自信得幾近自戀的語氣,除了「春日局」之外又一麻煩存在——水尾政仁。
「光星﹐從前我已說過你的笑臉有多難看的吧?」他不愛和別人拐彎抹角﹐唯獨和這小子他願花這種心力和時間。
「和那狐狸男的一臉下流相比倒是好看多了。」響皮笑肉不笑地反擊﹐和黎心寧落坐在他的前方。光星﹐已經很久沒有人如此稱呼他了﹐很親切的稱呼。可是他和上皇沒有這樣的交情。
「上皇大人,是專程來陪人家吃午餐嗎?」天真也可愛的笑容,讓人不忍責備。雙手托著下巴,一雙鳳眼嬌美地看著他。
「我想不是,如果是這樣子的話,妳的老師可會剁了我。雖說他想這樣做很久。」他朝黎心寧的香腮伸手,然後輕輕捏了一把便收手。很細嫩的肌膚,這麼標緻的美人跟了「春日局」太浪費了。這個看似無害也甜美的小可愛,在殺戮場上比他們更可怕呢。
「人家會痛呢!」嘟起小嘴揉了揉紅了一片的臉頰,她撒嬌似的聲音化解了二人之間的不安氣氛。
「反正又不會受傷的,無妨的。」水尾政仁壞心地笑着,同時也吩咐服務生為他們上菜。不一會兒佈上香檳色桌布的餐桌剎那間紅成一片,彷彿是野獸之王的血腥用餐時間。
頂級和牛刺身﹑紅肉魚類的刺身併盤﹑聖女蕃茄湯﹑紅石榴沙拉﹑草莓塔,當然少不了每人一杯紅酒當餐飲。
暴君的餐桌嗎?響在心中皺了不知多少次眉了,臉上仍保持禮貌性的微笑。不管過了多少年他還是受不了生肉的味兒,儘管眼前的腥紅肉類正刺激他的食慾﹐但他的意識還是不能愛上這東西。銀製湯匙在盤血水似的聖女蕃茄湯裡格外兀突﹐舀了一口喝下去﹐濃厚甜香卻又令他不喜歡的味道。
「你見過她了沒?」沒由來地﹐水尾一邊品嚐着血紅的和牛刺身﹐一邊提問。像是閒話家常﹐又似是一種試探。
「在升降機前有一面之緣。」響漫不經心似地回答。一來一往之間其實也是小心翼翼的試探和迴避。
乖巧地吃著草莓塔﹐黎心寧看似置身在這「試探大會」之外﹐她用心記下他們之間的每一句對話﹐上皇固然不可信﹐響﹐也不是個可信之人。老師要她跟在他身邊就是為防響重投舊主的懷抱。從前響是跟在上皇身邊﹐是「朝廷」一員﹐後來不知為何二人鬧翻了。老師便招覽了響加入「幕府」。
老師有這樣的憂心也不是沒道理的﹐她只要好好的看著就好。只要響有任何不軌的言行,她會立即向老師報告。如有需要,她不介意就地正法他。反正她也不太喜歡這個總是一臉微笑心思卻不好琢磨的人。這樣的人很危險,真不明白為什麼老師會起用這樣子的人!
「奶油沾到臉了。」響用餐巾輕柔地拭去沾在她嘴角的奶油,彷彿是親切的大哥哥一樣。
「是嗎?謝謝響哥哥,人家吃飽了,先去會場綵排了!」吃完草莓塔,她手推開椅子,笑笑離場。
冷眼看著表面和睦的他們,水尾繼續他的午餐。雖說這是滿噁心的虛偽場面,他都看慣了。看似不可動搖的工整之下,是濃厚的不協調感。想想響也挺可憐,沒了他這個好上司,換了一個嚴重心理變態上司。
「還沒有恭喜上皇大人,氣得春日局心情還沒回復過來呢。」上一秒還是和藹的親切少爺,現在已經是笑容陰冷的謀士。他沒忠心於任何人或任何組織,他的意志和心是屬於他自己的。他可以吃「幕府」的俸祿卻為「朝廷」辦事,相反一樣可以。
「恭維夠了,為何春日局那小子會有興趣招攬新人?你們人不是已經夠了嗎?」用筷子夾起一片薄得連燈光也能穿透的和牛刺身,緩緩地放入口中,水尾只想知道答案,所以才會和響糾纏這些時間。
「『幕府』最大的問題是沒有主要戰力,最能打的『將軍』離家出走,杳無音訊。春日局不願上場,時珍是負責醫療。剩下只有我和黎心寧,你知道我們有多少斤兩的。」響停下進食的動作,放下湯匙,他的笑容略顯無奈。他不想再在那地獄中行走了,這樣會勾起很多「回憶」。
「還以為春日局心疼『將軍』。想不到是憑空消失,難怪他會急成這樣子。」啜飲水晶杯中的頂級紅酒,他心中的疑問得到了解答。素來比鬼更精明的春日局這次如此大意原來是事出有因。
現在他要面對的問題是「搶人」,那個惡女完全不理會他。當然﹐她亦不會理「春日局」就是了。
「只是‧‧‧‧‧‧」響還想說些什麼,外頭卻傳來一陣吵鬧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外頭發生了什麼事?原來是一名孕婦一時目眩險昏倒地上,幸而一位住客及時伸手扶住了孕婦才避免意外發生。而這位好心住客就是正打算去做會場珠寶最後確認及找響的韓曉月。
她攙扶着孕婦往餐廳外的沙發上坐,再找服務生來幫忙處理。這孕婦應該是不知哪家富貴人家的少奶奶。一身粉紅色的高雅套裝,她眼尖地看到這名孕婦手上的手串,是普蘭加西亞上一季的商品,以「春日」為題的不規則七彩尖晶石鉑鍊手串。由她設計全球只有十件的限量產品。價值不菲!其中一條就是她本人的收藏。
一名身穿小西裝的男孩雙手捧着一個水晶杯走到孕婦身前﹐長得有點像女孩子的臉帶著天真的笑容﹐他將裝了水的水晶杯遞給孕婦。
「謝謝你。」孕婦接過小男孩的水晶杯﹐道謝後緩緩地細飲杯中那和體溫一樣的水。
「阿姨﹐要小心啊。」小男孩的笑容有著不符合外表的深沉精煉。他伸手收回孕婦手上的水晶杯後便轉身離開,消失在人來人往的酒店大廳中。
小男孩消失在人群之前回頭朝領著服務生趕來的韓曉月微笑點頭,這男孩很眼熟‧‧‧‧‧‧她曾經見過他?在哪裡見過?何時見過?
「小姐麻煩了妳真不好意思。」
「還好,接下來就交給這裡的服務員了。如果還是不適,建議妳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她的仁慈到這裡好了,還有工作要處理。禮貌性地微笑,她戴上大會的工作證便離開往大廳去。
在旁看著這一切的響和水尾沒有開口。響沒說什麼只是跟在她的身後也往會場走去。
一入會場,放眼看去都是來來往往﹑各有各忙的工作人員。韓曉月正打算去找自家的工作人員時卻被叫住了。
「餐點還合口胃嗎?」是這柔和如風的聲音,她認得出來。回頭一看,如她所料,是「響」。一個自稱和她是同伴的男子,這種裝熟的傢伙多是不懷好意或是另有所圖的。
然而,他一臉的誠懇。而且上天給了他一張俊秀得足以迷倒天下女子的臉,還有那風一般貼身的聲音。有聲彷無聲的質感,真是不得了的男子哪。
「我似乎還不認識你呢。」挑起眉,語氣卻帶笑意。她不介意他帶點突兀的開場,算有新意之餘也尊重她。
「我是響,時裝設計師,單身。」他配合她的笑意略帶幽默地介紹一下自己。雖說他都是說些不着邊的就是了。重點,他沒有說。
「在某些情況,我討厭拐彎抹角。」收起笑意,她兀自轉身往不遠處走去。眼角也不忘暗暗往身後望去。喔?不追上來?罷了,她沒時間和他打啞謎。還是先做好自己的工作吧。
她的團隊早已將今晚要展出的珠寶整理好,桌上一列排好的水藍及淡黃相間的珠寶盒內就是「普蘭加西亞」本季的精選設計珠寶。她逐盒打開,拿起盒子仔細端詳,不需要任何工具。憑她的一雙眼,一雙手去感覺,她便可以知道東西有沒有被偷龍轉鳳或是有沒有損壞。即使是一條小小的刮痕也是不能容忍的!她的手下只有完美作品!
一旁正為衣服和模特兒們作最後修改的響,在空檔時偶爾會轉頭看看檢查自家珠寶的她。工作中的她一點笑容也沒有,本來只是淡漠的眼眸變成專注銳利,手拿黑色天鵝絨布的手上是一件接一件價值連城的珠寶。
才不過二十件珠寶,花不了她半小時已做好基本檢查。在旁監督工作人員將珠寶放入有保安設備的展示箱內。她的工作也暫告一段落,她的團隊也各自散去。唯有她留下,不是為公事。她無聲地看著在響身邊來往不斷的模特兒,其中一位她認出是之前在升降機門前遇上的那個。那長相狐媚的,之前餓得頭昏腦脹也看不清楚。現在她看的很清楚。
是個小美人,嬌小玲瓏的「小」,嬌美如花的「美」。她們相比簡直是小孩子和成人的比例。
「響哥哥這裡比較鬆了些,可以再收緊一下嗎?」甜得任何人聽了也酥的軟語嬌音,那美麗的容貌,還誘惑似的指著胸部鬆挎的衣裝。黎心寧像是無邪可愛含羞的百合。
剛好是她最討厭的類型!噁心死了,這種老是裝可憐的傢伙!她,就,是,討,厭!夠了!她想看什麼?不就是一群模特兒嗎?她真是瘋了!意識到自己正在做連自己都不知為何而做的事,自嘲地翻個白眼,她欲扭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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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埋在模特兒堆中的響稍稍鑽了個空檔,朝背靠著牆雙手環胸的她微微額首,異色雙瞳內是淡淡的歉意。輕皺的眉,略帶無奈的笑意,恰到好處地將他風度和對她的尊重演了出來。是真是假,對他來說從不重要。只要目標看的開心﹑窩心,他便沒白費心機。
有病!她俐落地轉身而離場,他當自己是什麼了?她不吃這一套了!該死的心跳加速讓她非常的不悅!
「響哥哥,你真是個罪孽深重的男人呢!」黎心寧朝韓曉月遠去的背影努嘴兒悄聲說著,然後更格格地笑了一笑。
「多謝妳的稱讚。」他無視她含沙射影的說話,微笑不減,他是「幕府」中永遠親切優雅的「響」。
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她的一時無聊,他就往自己臉上貼金。和那色貨根本是一掛的,不過是表演手法不一樣而已。將她和那些沒腦的小妹妹當成同類的話,他是會吃苦頭的啊!
外衣袋中的手機傳來震動,是一則訊息。一看手機她頓時飛奔似的回房去,不是因為訊息,而是因為時間。時候已經不早了,她還得為自己準備一番!這等場面,儘管她再不願,還是得先去「畫皮」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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